参加大选的人们为了登上自己心中所崇尚的最高道门,努力而又艰难的攀爬着诡异的山道,他们缓慢的速度和飞速流淌的时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是黄昏已过,暗夜将临。
“啊,不。”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压力,大叫着晕倒,下意识般,晕倒的一瞬间捏碎了手中的玉牌,于是身形一闪出现在山道初始位置的一座域门旁,而后太极宫的执事们面无表情的赶到,救醒了一脸颓唐的失败者。
“我不甘!”有人苦涩的自语,奈何双腿似被灌了铅般再也迈不动一步,双脚更是磨出了血泡,于是只好放弃希望,捏碎了手中的玉牌。
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是深夜,更多的人放弃了,此刻在山道之上只剩下了太子朱标,老五朱元,老六朱庸,雍亲王朱伺,七公主朱瑞儿,元国元庆,金国兀术公主,还有依旧名列第一的红衣女子和已经倍感压力的徐搏。
伴随着踏过的台阶越来越多,徐搏所感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此刻他感到似是有六百斤的巨石压在肩膀,虽然他有千钧之力,只是,此刻距离山巅还很远,他知道渐渐的,重力会越来越重甚至超过千钧,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只是目光触及眼已经渐行渐远的朱标,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
“如果我连这一座山峰都无法征服?将来还有什么机会打破桎梏,踏上修行路,还有什么能力杀死那近在眼前的仇人啊!”
一念至此,徐搏大步向前,他的脚掌重重的落在了山道的台阶上,他走的很快,他承受着愈来愈重的压力,但是他的脚步却很稳健,仿佛每一步都要深深的踩进坚硬的山道石阶中,这是一股决然,一股欲与过往之事做一了结的决然,徐搏坚强的活在当今,一步步的踏掉过往。
那一年,大秦面对强势的大明,惨烈败北,平民百姓们和守城将士们拼死守城,终于换来了大明太子所带兵卫的血腥屠城。
可是大明太子,你有没有想过,将士们为什么宁愿与大地长眠也不愿束手就擒?男人们为什么不愿低下他们那高昂的头颅?他们反抗,那是因为在他们的身后,就是他们的妻子,他们的孩子和他们的家园啊!
可是你不愿去想为什么,你只知道反抗就要面临死亡,于是将士死了,男人死了,老弱病残死了,妇孺儿童也死了,你面无表情的站在流血漂橹的城池之上,淡淡的望着自己的‘杰作’,你很骄傲吗?你很高兴吗?
羁旅的僧人们悲天悯人要埋葬尸体,你不让,他们要揭发你的恶行,你不让,你如杀蝼蚁般杀了他们以儆效尤,最终你留下一座死城只为成就自己的威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可是秦国人你杀得尽吗?昨日你造下造的孽就要用今日的鲜血来偿还!
山道上疾风肆虐,徐搏步履坚定,心如磐石,顶着狂风徐徐前行。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没来由的爱恨情仇。
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很多爱情都是初始轰轰烈烈,结束时黯然神伤,但是从不会有人会抱怨爱情,因为爱情纵使给他们带来了伤痛,但却也给他们带来过前所未有的喜悦,虽然,在今天徐搏不经意间瞥见那矗立在山巅,如同玫瑰般绚丽绽放的丽人之时,他不知自己的心为何不安的跳动,但是,在多年后的某一天他总会醒悟过来,原来就是在那一天情愫的种子已经在自己心底埋下了。
可是恨与爱又不同,爱有欢乐,而恨却是只有悲痛,有恨生仇,由仇生杀,无论复仇成功与否事实已经发生且不可逆转,所以仇恨带给人的就只是痛苦,所以,纵使已经举步维艰,但是步伐仍然越来越快,身边的人被自己一个个的甩掉,徐搏终于追上了那个在世人眼中如同的谪仙一般在自己眼中如同渣滓的男子。
他们距离不过一尺。
愤怒不过一尺,仇恨不过一尺,杀机不过一尺!
“抽出无极刀吧,带上鬼脸面具吧,冲上前去,为死去的同袍百姓亲人报仇吧,杀了他,杀了他!”
魔戒空间中的无极刀闪着幽冷的红芒,心中的鬼脸面具泛着诡异的寒光,徐搏心念不稳,他被冥冥之中那诡异的声音所引导,双眸变得有些暗淡,他的右手缓缓伸向魔戒。
“咦!”
似是感觉到身后有人临近,朱标轻咦一声,而后警觉转身。
霎那间,四目相对。
眼中的茫然被迅速驱散,右手也缓缓垂下,眼眸深处有那滔天的仇恨暗中蛰伏,徐搏面色平静,淡淡的仔细的望着眼前在世人眼中近乎完美的大明太子,一个集修行,韬略,贤明与一身的完美妖孽。
这是两个终生宿敌的第一次相见。
“居然只是感知境界,居然能够追上我的步伐,是我太弱了呢?还是你太强了呢?”朱标淡淡微笑,似是在面对一个熟人,他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让人没来由的对他产生一种信任,这是徐搏对他的第一印象。
如果,徐搏不认识朱标,如果徐搏不知道朱标的残忍,那么徐搏肯定会对这么个没架子的太子产生好感,可是,如果永远都只是如果,徐搏对朱标了解入微,徐搏对朱标怨恨滔天。
“强与弱,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此刻的我已经超过了你,太子。”再向前踏一步,徐搏领先朱标了一个台阶,这一次徐搏抬起了自己实则并不高傲的头颅,居高临下,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眼中的自信就是对朱标最好的嘲讽。
“呵呵,你很不错,可是我不喜欢别人超过我,更不喜欢被人居高临下,如此弱小的你居然让我产生了一丝忌惮,无论你是谁?少年,你可要小心点啊,说不定,我会...”此刻的朱标终于展现出了自己的真实实力,他翩然若舞,轻盈如蝶,转瞬之间便与徐搏拉开了一丈的距离。
“杀了你的!”声音很轻,小到只有徐搏才能听到,但这四个字宛如炸雷般在徐搏脑中轰鸣,而后望向那个已经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眼中的杀意冲霄而出,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我也想杀你啊,那就看看我们之间到底谁能成功吧?”
时间仍在流淌,已是黎明,此刻在山道之上,只剩下了朱标,朱伺,朱元,朱瑞儿,元庆,兀术,红杉女子和徐搏八人。
望着毅力非凡的红杉女子,广场之上败退的人们早就开始议论纷纷,而在一旁的其余门派长老看到红衫女子和徐搏的表现也都是吃惊的说不出话。
“那个红衣女子究竟什么来头?居然凭借着凡体能够始终领先异境下品的太子和众多化境的皇族,位列第一,这也太强悍了吧。”白云观的长老惊叹道。
“也不见得,在我看来,太子朱标在他身后一直紧随的短发少年超过他一步之时,他迅速爆发实力,足足与那少年拉开了几丈的距离,现在更是超过了雍亲王朱伺,直逼第一名红杉少女。”遁隐观的长老,观察的仔细入微,此刻说出了自己看法。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而徐搏以感知境界始终名列第四甚至短暂的超过了太子,也引起了众位长老的注意。
“那短发少年着实是个好苗子,他究竟是什么人啊?”火神庙的长老眼中爆出精光,开口询问徐搏的来历。
“他叫徐搏,是稷下学宫的史官,是李夫子推荐他来的。”千山无量观的长老开口说道,他们道观暗中与雍亲王朱伺关系匪浅,自是知道身为暗护卫的徐搏的来历,此次徐搏参加太极宫大选的不俗表现引起了众人的关注,而作为暗中支持朱伺的千山无量观自是有先天优势拉徐搏进自己门派,可前提条件是徐搏不被太极宫选中,不过身为感知境界的徐搏此刻虽然表现出了惊人的毅力,可是太极宫的考验可不仅如此,所以,千山无量观的长老心中暗自出了一口气,心想此次终于能给掌教交差了,显然他也并不看好徐搏能够被太极宫选中。
“快看,太子超过那个红衣女子,开始登顶了。”遁隐观的长老一声呼喝,将众人的目光又重新吸引到了山道的台阶之上。
就在这时,太子朱标突然发力,超过了处于第一位的红衣女子,而后连上几十阶,悠然登顶,黎明的第一缕微光照耀其身,令其看起来飘逸若仙,朱标似有深意的望了一眼故意减慢速度面蒙红纱的红衣女子,目光从雍亲王朱伺身上一闪而过,略过了朱元,朱瑞儿,元庆,兀术,落在了此刻已经变成了最后一名的徐搏身上。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希望你可别让我失望啊,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那我就真的看走眼了,你不配做我的对手,更不配成为我手下的亡魂。”朱标冷冷的盯着徐搏,对方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异样感觉,令他感到很疑惑。
“快看,有人登顶了!”
“是太子!是太子!”
“果然不愧是我大明的太子,无人能够超越!”
伴随着朱标的登顶,广场上的人群沸腾起来,众人表情不一,话语各异,有开心,有失望,有嫉妒,有羡慕,可无论众人心中究竟怎样的五味杂陈,失败者永远都只能仰视成功的人。
伴随着广场的沸腾,被无形的重力压的透不过气来的徐搏也抬起了头颅,向上望去,此刻在那山巅除了大明太子之外,还多了一名红衣女子,红衣女子面带红纱,遮住了她自己那倾世容颜。
对上了那两双眸子,一双中带着对自己的期待和蔑视,另一双极美的眼睛透着的是漠然,两双眸子都让自己心不平静,前者是由于仇恨的存在,那么后者呢?徐搏不得而知,而此番情景却容不得他多想,此刻在他身上的重力已然超过千钧,徐搏再次低下自己的头颅,背负着无形的巨大压力就像是这些年他所背负的复国重担一样,步履缓慢却坚定,他一步一步的艰难登顶。
他从天堂跌进地狱,从太子变为了一名冷血的复仇者;
他在逆流中勇进,百折不挠,不卑不亢;
他踏在血骨铺就的复仇之路上何曾倒退半步;
他就是亡秦太子,不抛弃不放弃的徐搏!
伴随着金国兀术公主的登顶,山道之上只剩下了徐搏一人在艰难前行。
浑身已经被汗水浸的通透,嘴角的鲜血一丝丝的透过牙缝流了出来,脚掌的血泡已经被磨破。
徐搏咬紧牙关,一步一个血脚印,终于成功登顶。
这一刻他微笑的望着四周,一览众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