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的巨响,震得大地抖动,树枝乱颤,鸟兽争相奔走,而巨响过后,却是是死一般的寂静,白眉老人用最惨烈的方式换取了战斗的胜利,也证明了他的忠诚。
声威浩大的泰山压顶异象,直接带走了三位修行者的生命,都说修行不易,可纵使修行有所成,却也仍逃不过森森白骨的结局,在修行者眼中凡人是如同蝼蚁般的存在,而在无情的苍天眼中,修行者亦如蝼蚁一般,是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边的战斗已经尘埃落定,而另一边却是刚刚开始。
漆黑的夜幕凌架在山道密林之上,黑暗的苍穹,只有皓月,没有繁星。
散乱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孤狼的嚎叫声,老鼠的窸窣声,一切的一切昭示着墨色下的山峰并不平静。
徐搏面色凝重,皱着眉头的在前边带路,三皇子朱伺紧跟其后,他们的脚踏在枯黄的落叶上,发出阵阵嘎吱嘎吱的脆响。
从进入山道的密林起,徐搏的心头就浮上了一丝阴霾,多年来的丛林生存经验告诉他在那未知的前方有着未知的危险,虽然这种直觉没有一点依据,但他还是在进入山道密林之时,示意狗肉在暗中跟着他们,如果真有意外发生,那么狗肉就会成为他隐秘在丛林间的奇兵。
狗肉如同一道白色闪电,穿梭在丛林之间,不一会儿便彻底淡出了徐搏的视线,徐搏不会担心狗肉会跟丢,因为这丛林狗肉比他更加熟悉,这里是它的主战场,有了狗肉的潜伏,徐搏心头的阴云终于消散了一些,但是他精神还是在高度集中,因为他不确定,在下一刻会不会凭空出现一支射向他的利箭,或者一把砍向他的朴刀,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唰,”
一声轻响,令徐搏紧绷的神经猛的一滞。
异变突起。
等待着猎物来临的绳套,如行动中的毒蛇般迅速的套住了徐搏的右脚,而后一股劲力从徐搏右脚传来,继而,他只感觉重心颠倒,而自己顷刻间便被这绳索困住,吊在了一棵古木之上,而后一支弩箭划破空气,带着弩箭独有的凄厉咻声,直指徐搏后心。
荡身,猛的弯腰,险而又险的躲过弩箭,右手抽出左腿上的匕首,迅速划开绳索,而身体则开始受地心重力的影响,飞速下落。
就在这时,在另一侧的古树之上,枯叶枝桠之间,一名黑衣蒙面刺客,显露出了身影,他栖身做出下跳姿势,右手中两颗霹雳弹猛的向朱伺掷去。
困杀徐搏,袭杀朱伺,刺客心思缜密,谋而后动,这场刺杀,显然已经准备多时,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小心!!”徐搏在半空中朝着朱伺大声喊道,他自然知道那刺客抛出是什么东西,因为当年在战场上,那两个小小的东西,可是屠虐了不少他大秦的死士,而徐搏在心中也隐隐的猜到了这场刺杀的主谋是谁了。
黑暗中的朱伺,面对突如其来的险境虽有惊慌,但很快便平静下来,然后,他双手展开从地上吸附起两块巨大的岩石砸向那迎面而来的霹雳弹。
举重若轻道术!
徐搏看到朱伺运用道术轻松的化解了危局,心中一凛,果然,朱伺果然是修行者,隐藏的好深啊。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巨石被炸得粉碎,朱伺则趁着爆炸的余波还没有消散,躲进了密林之中。
隐于暗中的刺客终于跳下古木,反手将背后的长剑抽出剑鞘,
“锵...”
长剑在这漆黑的夜间闪着幽冷的寒光,在长剑的剑尖处镌刻着一朵,冰洁的雪莲花。
世人皆知,丰神皎洁,风姿如仙的大明太子独爱雪莲花,他更是时常以雪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用来自喻。然而世人却并不知道,在大明太子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颗多么肮脏不堪的心脏,他们更不知大明太子的死士有一种秘密武器名为,霹雳弹。
别人兴许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可是徐搏怎会不知,灭国之痛,血腥追杀,妹妹的死,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所谓的太子造成的,今天再次见到他的死士,徐搏的怒火不可抑制的燃烧了。此刻的徐搏已经落地,正对那名杀手的背部。
蹲身,侧滚,瞬间便来到了刺客身边,黑衣刺客立刻警觉,放弃了追杀朱伺,转过身来,由上直下,决绝的劈出了第一剑。
“刺啦..”刺耳的金属刀锋碰击声响起,徐搏挺匕隔开长剑,而后如铁钳般的左手由下而上,呼啸而至,一把抓住黑衣刺客的颈部,猛力将其扑倒在地,不等对方反应,右手的匕首朝着对方的胸脯猛刺数下,刀刀致命,瞬时,刺客的胸膛被捅的通透,已然死绝。
“咻,咻,咻”就在这时,三支弩箭破空而来,直指徐搏。
徐搏抬起那已经死去的黑衣刺客尸体,格挡在前,挡下了三支弩箭,而那三支弩箭已经使那在暗中的刺客暴露了身影,徐搏迅速取下身上的牤牛角弓,搭箭上弦,弯弓如满月。
“嗡...”弓弦震动,黑色的羽箭残影闪电般前行,刺破落叶,撕破夜色,射向那隐藏在暗中的刺客,徐搏如山魈般灵活的移动位置,继续弯弓射箭,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一共四支黑色羽箭,如同四条毒蛇,从不同位置射出,但是四支羽箭的目标却是一样的。
“噗,啊...”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入肉声和惨叫声,又一名刺客被徐搏杀死。
“还有两个...”徐搏喘着粗气,表情并不轻松,大明太子的死士都是四人一组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他径直向朱伺遁走的方向追去。
不多时,他便看到了密林中的朱伺正在和一名黑衣刺客缠斗,只是,身为修行者的朱伺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弯弓,羽箭上弦,瞄准,可箭还未发射,徐搏便感到背后有一股寒意在蹭蹭上窜。
“狗肉...”刺骨的寒意已经抵达颈部了,徐搏知道此刻就算是自己再回首,也肯定无力回天了,只是他还有自己王牌。
伴随着徐搏的嘶声大吼,一道白色的身影,在这越发黑暗的深夜中,如幽灵般骤然闪现。
就在第三名刺客的长剑距离徐搏颈部还有三尺的时候,在古木上的狗肉蓦地从树上一跃而下,一口咬在了刺客的脖子之上,一时之间,鲜血喷涌。
同一时间,徐搏松开了中食二指,一支黑色的羽箭,在空中高速旋转之后,狠狠的扎进了第四刺客的颈部,一朵凄厉的血花骤现。
徐搏回过身来,狗肉已经把第三名刺客刺客扑倒在地,而等他靠近一看,脸色却是骤然大变。
“快闪开,狗肉”徐搏大喊着向狗肉扑去,可在那第三名刺客,那已经惨不忍睹,血肉模糊的嘴中,一颗霹雳弹猛的被其嚼碎。
“轰...”
一声巨响,徐搏夹带着狗肉,被霹雳弹炸飞,迅速的向山下滚去。
战斗终于结束,朱伺还从没经历过这样惨烈的生死搏斗,他用已经脏乱的破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惊魂未定的向前走了几步。
忽而,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朱伺面色复杂的望了一眼黑暗的山道,似是想要找到徐搏的身影,只是入目的只有一片漆黑,令人窒息的漆黑。
“徐搏,如果你活下来的话,就去南京找我,我会给你最好的前程。”
没有觉得任何不妥,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因为朱伺从出生以来,他的父皇,他所生活的环境,他身边一切的一切都在给他阐述一个道理:自己是高贵的皇族,而其他所有人都是卑微的,都是可以为了自己而牺牲的。所以他不会去救徐搏,这是徐搏的不幸,也更是朱伺的身为皇族的悲哀。
他为了我也算是很拼命了,好像不应该就这么丢下他自己走吧,这样的念头在朱伺脑中一闪而过,他沉思片刻,忽而觉得自己想的对。于是......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块表明皇族身份的玉牌,放在了必经的山道上。
恩,这样就仁至义尽了,朱伺对自己的‘仁意’感到很满意。
于是,转身,奔跑,逃离这黑暗的魔窟,奔向充满光明充满希望的瓮城,多年以后,朱伺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和徐搏成为交心的朋友,其实自己和他是能够成为兄弟般的挚友的,如果当时没有理所当然的跑走,如果当时去救下徐搏,那么很多很多不幸的事情,就有可能会因为自己和徐搏是朋友而不会发生,可是如果永远都只是如果...
听着朱伺的呼喊,听着朱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徐搏望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露出了一个惨淡的苦笑。
自己为了他,几乎拼掉了半条性命,可却只换来了一句,给你最好的前程,连营救都不愿,这种淡漠,这种与我不相干的态度,对于拼命付出的徐搏来说,是一种可笑的嘲讽,好吧,从此我要只为自己,从此我要更加冷血。
“大明的皇族,原来都是这么的不堪啊。”
徐搏叹息,而后艰难的扭动脖子,让头颅朝向右方,在那里有一只倒在血泊里的白色雪山犬。
狗肉好似睡着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对不起了,狗肉,我又连累你了。”
徐搏喃喃着,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他的头颅越来越沉重,而就在这时他身上的血液不经意间的流到了他右手那枚古朴的指环上。
忽而,指环上,一点似萤火虫般的黄色微光骤然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