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忘记曾经,但是别在遗忘开始到结束的过程,再对自己狠不下心。”
事情到了这里,只需要再补上一个小插曲,便可以结束了。
不过到底怎么收场,死狱魂早已经把这个想法置之度外了。
尉迟凌雪的心,在上了车之后一直都没有平静过,她可以选择相信他的能力,并且在离开的时候也证明了,只是 不理解他还贴着一张面皮来“搞笑”,明明欺骗的是自己,却还装的那么可怜,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面具真多,呵呵。
想着想着,尉迟凌雪就到了警局的门口,她把车锁好后,刚要向警局走去,低着头的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才发现,面前是一堵墙。
看向四周,皆是空无一人的街道,不过却一眼望不到街道的尽头,连着警局的房屋商店,在尉迟凌雪的眼里,也成了一堵堵厚实的墙面,此时间,尉迟凌雪如同困在了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她平静的看着着一切,也不敢请举妄动。
又是一幅“阵图”。
而且这个更加诡异的是,街道无人,任何可以进入的地方或胡同都成了一堵墙,一排排的坐立在这个街道上,也就是说除了前方和后方,周围都是墙壁。
尉迟凌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一回头,居然连警车也不翼而飞了!
尉迟凌雪不由的退后了几步,想要贴着墙,以免遇到偷袭。
实在是可笑啊。
“去死吧!”一道阴狠的声音从墙里传来,此时凌雪还没有反应过来,刚要回过头准备回击时,一个漆黑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是死狱魂。
这个事情有点儿惊悚了,死狱魂的速度怎么会快到这种程度:他是怎么追上开车的自己的?
这个念头一瞬即逝,毕竟眼前的形势可顾不上让她想太多。侧着身,微微偏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死狱魂的手上拿着一把长刀,而死狱魂的面前,则是忽然出现在墙壁前的一个黑衣矮个的男子。
那个男子抬起了头,凌雪才发现原来这家伙是个老头,那满脸的皱纹被他那怀着憎恨可怕的笑容挤在了一起,像是脸上爬满了蛆虫一样让人险恶又恐惧,那双混浊的眼珠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面无表情的死狱魂,唯独那眼神中弥漫的憎恨还算是人类特有的感觉,其他的,在这眼神中,全是死寂。
“安曾,你出现的可真不是个时候。”
此时的死狱魂坚挺着身躯,在尉迟凌雪并不知晓的情况下,其实是很匆忙的才接住了这一刀,虽然身子在接住后摇摇欲坠,但是握在手心的刀,哪怕已经滴出鲜血,死狱魂也没有想要松手的想法。
“我会让你死得很惨。”死狱魂面无表情,但是说出的话几乎没有温度存在。
“未必。”安曾轻哼一声,将手中的长刀,狠狠的拧了一圈。
尉迟凌雪早就已经看不下去了,虽然死狱魂这个家伙对自己来说很可笑,但是这个情形自己也明白要做些什么。在尉迟凌雪迅速掏出手枪后,想都没想就朝安曾开了一枪,安曾不为所动,只是斜着眼珠恶狠狠的看着尉迟凌雪,那眼神,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
死狱魂依旧那般从容,不管手心已经流了多少血,在安曾朝凌雪看去的时候,死狱魂的手向安曾扭刀的反方向转了过去,鲜血流淌着,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一样越滴越多。
安曾冷笑着看着死狱魂,不屑的说道:“找死。”
“你已经死了。”
死狱魂的话刚说完,左手猛地一划刀刃横面上的鲜血,一股尖锐的血流,刺向了安曾。
安曾不得不弃刀躲闪,奈何那血流的速度如此之迅速,直接穿透了安曾的手心,安曾见势不妙,远遁着逃向了暗处。
“没事吧?”死狱魂关切的问着凌雪,凌雪摇了摇头,欲要开口时,死狱魂一把抱住了凌雪,在凌雪还没有反应过来时……
噗!噗!噗!
一股殷红而又温热的鲜血,洒满了肮脏的地面上,有点儿多了。
“有些累了呢。”
死狱魂轻轻的微笑着,在凌雪看不见的角度下,笑的有点儿无奈,又有些可悲。
在毫无意识状况下,死狱魂向着凌雪倒了过去。凌雪呆滞的扶着死狱魂略微冰冷的肩膀,在听见刚才那三声血涌时的声音,她已经明白,他这么做,是有着必要的理由,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让他对一个陌生的女孩,竟然还要抗下这种伤痛。
周围依旧是安曾设下的“阵图”,死狱魂牵强的抬起头,默念着一些难以理解的词语,随后用沾着鲜血的手指一甩,一滴鲜血点在了一根若隐若现的的路灯上,不一会儿,周围的景象便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一道墨黑色的烟雾缭绕在即将破晓的黎明,此时的尉迟凌雪扶着死狱魂的身子不知所措,但是在看见了那道墨色烟雾时,凌雪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那道烟雾,随后只听“咔啦”一声,那烟雾竟然被结成了冰块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真是我欠你的。”
凌雪摇了摇头,继续扶着死狱魂鲜血浸透的身子,等着把他安置在了车内以后,凌雪开车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还好这个时候已经早晨了,忙了一个晚上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才会这样呢?还牵连了一个无辜的人,虽然这个家伙神经兮兮的,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是要把善后事情做完。
一路上,始终让凌雪不解的,是死狱魂的那几个小伙伴怎么没有出现呢?
人怕鬼,鬼怕聻。这个时候,明明要让那些聻来收拾他最好了吧?
凌雪的精神也想不了那么多了,这一个晚上一直没有闲着,凌雪睁着疲惫的双眼,仔细的看着道路上的一草一木,生怕那安曾再追回来,到时候可就没办法了。
车开的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医院,望着被抬进去的死狱魂,凌雪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死狱魂背后上插着的三把飞刀,在进医院之前,凌雪也没顾及死狱魂的感受就把那三把飞刀拔下来了,鲜血如细流缓缓涌出,看到了这种情形,凌雪也只好慌忙的把死狱魂接给了医护人员,其实这么做,凌雪也是怕医生在看到飞刀后心有余悸。凌雪静静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沉默不语。
凌雪感觉自己的思绪太混乱了,尤其是待会儿医生询问,不过凌雪更关心的,是死狱魂为什么这样做。
一道毫无感情所在的话炸响在了狭长的楼道里:“你不必再想了,这件事完全是个偶然。”
说完,转角间,凌雪便看见了七个小孩出现在了医院昏暗的楼道里,他们先是一起商量了一会儿,随后只有敏忧戾留了下了,其他六个人则穿过死狱魂所在房间的墙壁,毫无阻碍。
“有事吗?”凌雪安静的端详着面前的敏忧戾,低语声中掺杂着些许冰冷,对于这件事,凌雪表示出的这一切,让敏忧戾感觉不到任何波动在蔓延着,预支不到危险,猜测不到感情,像是,沉睡的火山。
“呵,别弄出一副自己很倒霉的样子。你应该庆幸你不知情,到了事情结束的时候,谁不想撇清有关自己的细节?”忧戾遐逸的坐在了长椅上,自己也没有放低了姿态,本来这件事死狱魂承担了一切后果,可到了现在凌雪又摆出了这么一副脸色,无知者无畏,但是想过别人的感受吗?
“那你是不是应该离我远点儿?我可以选择不知情,但并不需要你来说……”
凌雪的话还没说完,忧戾便立即恶狠狠的打断了她的话,手指一握便捏扁了长椅上的铁扶手,他大声的怒吼道:
“可是魂哥因为你受伤了!他的确可以不管!但是他认识安曾,出于人的性情,他也打算救你,可是你还好意思摆起脸色,你知道安曾的目标是你吗?!你本来就应该会死!”
敏忧戾顿了顿,随即又冷笑着沉声嘲讽道:“你还算是一个人吗?这么冷的性子,难道尉迟氏全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冷漠人渣吗?!”
轰!
长椅在两人狂暴的煞气下,先是断裂,随后又湮灭成渣滓,楼道里,场面竟是轰然暴涨的尘雾,在来来往往的人里眼中,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忽然消失了什么,让人的神经都有些跟不上速度。
一切显得诡异又平静,只是死狱魂房间的门虚掩着,吱吱呀呀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显得极为不自然。
此时死狱魂的房间里,除了一开始的五个孩子,又多了一个大人和孩子,两人的眼神极为不善,不过在众人的眼光下,尉迟凌雪就显得有点儿众矢之的了。
敏仪凉急忙走到了敏忧戾的身边,柔弱的小手轻轻的拉着他的衣袖,小声的对忧戾劝阻道:“魂哥不让你打架的,还是别再给魂哥惹麻烦了吧。”
“仪凉!魂哥虽然没有了人的性情,但是魂哥为了在这个对他不公的世界站住脚跟一直在练习!可是没想到,第一次就让他失望了。”忧戾这样说着,却很配合的卸下了架子,他不甘的解释着,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除了尉迟凌雪蹙眉不解,其他的人都选择了沉默。宋泣离也知道了死狱魂的曾经,她不得不知道,因为他们这一群人都是命运栓在一条线上的。可以说,死狱魂的死,将会使他们覆灭。然而聻,是没有人才会有的那种可笑的心思,不会因为怕死,而想着要怎么对死狱魂,或者做出更出格的事。
聻,可是经历了人鬼两世。混淆了那么多感情调味的轮回,都会因为又得来的一个特殊身份,变得淡漠了,对于这个无休止折磨的世界。
“我真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尉迟凌雪也放低了姿态,看来自己对死狱魂的误解有必要解开了,虽然自己对这样的事一向感到很厌烦,可是在自己忽然想来他姓氏的神秘与这份能力的特殊,刚才若不是自己强行兑了在医院里离自己甚远的太平间内尸体上的“灵”,恐怕也会像死狱魂那样被当作白痴吧?——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事实上,此时的房间里,除了昏迷不醒的死狱魂,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场。
“你怎么会明白嘛,魂哥他虽然有着人的样子,可是他的精神上是鬼的性情,内心上是聻的灵魂。”
仪凉害羞的躲在忧戾背后,解释的声音中,写满了对回忆的悲伤。
“简单说,魂哥有着人的外表,鬼的性格,聻的力量,说是灵魂,那还要等好长时间,才算是吧。”
这个时候,靠在窗台的何旧寐,望着窗外渐渐苏醒的世界,语气颇有些无奈,但也开口解释了。
“为什么他会这样呢?”尉迟凌雪很惊讶,这个死狱魂竟然是这么一个复杂的人物,但是这其中肯定有着很可怕原因,才迫使他成为了这个“悲哀”的存在。
“魂哥曾经死过一次。”一个戴着土黄色狰狞面具的男孩真白的解释着,在他一旁的忧戾皱着眉头看着他,那个男孩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摆手说道:
“不是死过,只是勉强算是死过。”
众人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那个男孩,在那男孩的旁边,一个戴着天蓝色淡然面具的女孩对他说道:
“洛明海,魂哥只是被刺激了,别瞎说。”
“对对对,洛夜林说得对,魂哥只是被刺激了,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洛明海恍然大悟的解释着,然而大家已经都知道瞒不住凌雪了,所以忧戾黯然的盘坐在了地上,惆怅着对凌雪说道:
“魂哥可以说不再是人类了,这个解释也足够解开你心中的疑惑了,关于他的能力,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身怀通聻之术的人,而且自身便带着八十一个聻,分上聻和下聻。”
“上聻有八大善恶聻;八大阴阳聻;八大天地聻;八大生死聻。下聻有八大内附聻;八大外体聻;八大内体聻;八大外附聻。”
“听说过吗?”
尉迟凌雪难以置信的点了点头,她的确听说过,那可全是附在身上穴道上的聻,这种聻不仅可以保护穴道被别人侵入,甚至还能自行运作这些穴道调和身体,这一下全聚在了一块儿,想要把死狱魂杀死,那在平常人中几乎是不可能,而且死狱魂在对付“面镜”的时候,用的应该就是眼中的内聻。
“尉迟氏族不愧是除鬼的大族,估计在符纸上的聻字一定不是普通的聻。”
尉迟凌雪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其实那些道士或者真有本事的人,在符纸上写的字就是聻字,不过这其中的分别,就在于这聻“借”来的是否厉害,一般造诣深的人都有自己认识的聻,通过这些聻在符纸上下了灵,就可以对付鬼了。
关于聻与人的认识,有这方面造诣的,可以借灵“渡”出聻的感知,然而聻与人相貌无疑,只是因为不屑鬼的那些恶心的造化之术所以便借人的模样来代表自己,一方面是可以用来骗鬼,一方面是用来和人交易。
聻并不能对人造成伤害,当然这是较弱的一些。
“魂哥身怀八十一个聻,然而这些都是无意识的附魂聻,上聻中,每四个相关属性的聻可以‘扩化’为一层‘聻冥层境’,而且,在相应的聻冥层境,会出现新的聻,叫做‘沉聻’,属于一种属性的最基础化存在。例如我和我的层冥境‘恶武’,是四个‘死’属性,也可以说四个附在死穴上的聻扩化而成。”
“下聻是八个才可以扩化,因为内外穴道较多,附在上面的聻也多,所以算来,一共有十二层聻冥层境。”
“关于扩化,其实那些附魂聻算是我们沉聻记忆的碎片,他们是无意识的聻,合在一起,成了我们这些沉聻,才算是一个真正的聻。”
说完,忧戾看了一眼躺着病床上的死狱魂,最后把死狱魂的状况也解释了出来:
“魂哥目前只还差第八层聻冥层境“生明”才算是结束了上聻层,下聻层才不过有一内一外的两个聻。”
尉迟凌雪听到了这儿,也知道故事也已经到此为止了,可是,为什么他会告诉自己这些呢?
“说了这么多,”尉迟凌雪双臂环抱在胸前,奇怪的问道:“什么意思?”
“这些信息其实是魂哥让我们告诉你的,我们虽然不知道魂哥的意思,但这并不代表你把握了一种手段。”
忧戾顿了顿,最后摸了摸鼻子,轻声说道:“也算是一种保护吧。”
尉迟凌雪低着头,并不能理解他所说话中的意思,索性就不再去想了,到时候死狱魂醒了再说吧。
这样想着,等凌雪在抬起头的时候,除了躺在病床上的死狱魂,其他的七个孩子,都忽然间,消失不见了。
此时病房里就只有她一人还在看着死狱魂,凌雪也没心思再待下去了,刚一转身,忽然背后便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也是时候告诉我,你的秘密了吧?”
死狱魂淡淡的微笑着,在面对凌雪转过时诧异的眼神下,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