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六省的中心之地——夔州。
这里眼下已是辽王的都城,此时此刻夔州城上战旗林立,已经登基为帝的辽王站在城头上朝南边远远望去。
“陛下,天快暗了,城头上风大,您当心着凉。”
汤怀信为辽王披上一件大氅,幽幽地说。
辽王回过神来,问道:“武陵王的使臣已经回去了么?”
汤怀信点了点头道:“这一批使臣回去了,但听说下一批使臣已经在路上了。”
“哼!”
辽王冷哼一声道:“告诉他们不用白费心机了,朕是先帝的儿子,大魏的皇帝,可以战死沙场,却绝不会将祖宗的基业拱手让人!”
汤怀信道:“使臣言武陵王这次是尽起全国精锐,誓要一举统一天下,光是这东路军便有五十余万,兵锋已至流青山脚下,咱们的几处重要关隘因为兵力空虚,已经被全部拿下。
武陵王扬言只给咱们十日时间,这十日他会派出三波使者劝降陛下,时间一到,若是陛下还不答应归降南朝,他便要挥师北上,亲自来取!”
“大言不惭!”
辽王冷笑道:“朕的手中还有二十五万大军,东南六省一百三十五座坚城,岂是他武陵王说取就取的?”
“可是……”
汤怀信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辽王眉头一皱:“北面的人怎么说?” wωw▪тt kǎn▪¢Ο
汤怀信道:“伪帝此次派来征讨咱们的统帅乃是原禁军统领司马尚,他本是宝亲王极力栽培的一员虎将,实力不在当年的杨渭元和刘异之下。
臣等得知武陵王出兵之事后立刻便与之取得了联络,可是他还未来得及答复咱们,便收到了伪帝的圣旨,一日三催,逼他与咱们展开决战。”
“这么说北线的兵力是没办法尽快调回来了?”
辽王皱眉问到。
汤怀信苦涩地点了点头:“恐怕是的,这次咱们不仅要独自面对武陵王的五十万大军,还要同时抵抗北边的伪帝征讨大军,咱们……唉……”
“混账!”
辽王闻言顿时大怒,重重一拳砸在城墙上,咬牙道:“老四就算不怕把朕逼降,难道就不怕把主力放在东南,让西南的老九有可趁之机么?他就这么不把祖宗的基业当回事?!”
汤怀信默然不语。
辽王深深地吸了口气,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苦笑道:“朕终于体会到父皇当初的心境了,原本朕以为父皇谨小慎微,老谋深算,着实太过了些。
可是现在看来,国家危亡,仿佛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父皇当初是何等沉着,何等伟岸啊。”
听着辽王的感慨,汤怀信连忙劝道:“陛下,为今之计是要赶紧催促远在西北的杜阁老,让他尽快求来徐锐的救兵,目前来看,恐怕也只有徐锐能够力挽狂澜了。”
辽王摇了摇头:“以朕对徐锐的了解,此事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可咱们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那可是武陵王,就算徐锐不计前嫌,不顾局势,率领大军倾巢而出,也未必就一定能战胜敌手。
何况请神容易送神难,若是战败自然一切皆无,可若是赢了,朕这个皇帝只怕又要面临徐锐的威胁,两面都是危机啊。”
“可这是咱们唯一的希望啊!”
汤怀信劝到。
辽王叹了口气道:“爱卿放心,朕不是那种固执之人,只要能守住祖宗基业,就算真的要把西北割给徐锐,朕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但还是那句话,咱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去给北线作战的龙云传令,告诉他先帝有徐锐,朕有他,朕现在将兵权全都交给他,让他全面主持所有战局,务必于十五日内战胜伪帝的大军,然后再挥师与武陵王决战。
在那之前,朕会亲自登上城头督战,力保都城不失,为他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和空间来与武陵王大战!”
“陛下不可啊!”
汤怀信闻言脸色一变,惊呼道:“咱们的主力都在北方战线,京城实在空虚,而且城头太危险了,您不能去!”
辽王摇了摇头:“我大魏没有软骨头的皇帝,既然朕是天子,那这第一道国门便由朕来守吧!”
说着,辽王一把拔出腰间的宝剑,遥遥指向流青山的方向。
四百里外,一支大军正在快速往南赶路,中军之中的大帅正是小将龙云。
“大帅,您果真神机妙算,一招声东击西便将司马尚的大军耍得团团转,他们还以为咱们正伺机与之决战,却不知咱们早已悄然回师,往南边杀去了!”
龙云身旁,一个心腹哈哈大笑,兴奋地赞美着龙云。
龙云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道:“司马尚是个人物,打了这么久都没让咱们占到什么便宜,这次并不是他中了本帅的计,而是因为武陵王的存在,他才与本帅有了默契。”
“默契?”
心腹一愣。
龙云又道:“司马尚是故意中计,带着大军就地打转,他是做给伪帝看的,为的就是放咱们南下去抵抗武陵王的大军。”
“啊?”
心腹疑惑道:“他这么做岂不是抗旨?对他有什么好处?”
龙云冷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司马尚眼里到底是有家国天下的,不会眼睁睁看着武陵王大举北上。”
心腹挠了挠头皮,似是仍旧不懂。
龙云也没了解释的心思,淡淡道:“吩咐大军继续加速,今晚咱们在六安过夜,十日之内必须进入流青山口,将敌军堵在流青山一线是我军唯一的胜算,若是错过了,那大魏便要亡了!”
“遵命!”
心腹闻言面色一变,连忙猛抽马鞭,传令去了。
流青山的另外一边,钟庆渊正率大军与卢东卿道别。
“贤弟走好,愚兄在大军之中等着贤弟凯旋!”
卢东卿朝钟庆渊抱拳到。
钟庆渊也朝卢东卿抱了抱拳道:“兄长放心,此战有童帅从旁协助,定然没有失败的道理,十日后咱们夔州城见!”
卢东卿想起童扬的寂灭军里近来多出的那些利器,嘴角挂起一抹微笑道:“这是自然,十日后愚兄便跟着王爷一同到夔州与贤弟汇合。
这次王爷亲自出马,不会再留给北朝一星半点的机会,说不定三个月之后咱们就能在北朝皇宫饮酒庆功了。”
“借兄长吉言,小弟先行一步了!”
钟庆渊再度朝卢东卿拱了拱手,接着一拉马缰,威武的黑旗军顿时犹如钢铁洪流一般向前冲去。
卢东卿骑在马上,静静望着大军从自己眼前消失,自言自语道:“天下一统,自大汉以来从未有过的盛世,这历史性的时刻终于要到来了吗?”
说着,他忽然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哼,王爷啊王爷,明明十年前就能办到的事,您又为何非要拖到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