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外一脸的迷茫,又是摇头又是挥手的,他根本听不懂张伊然在说什么。
小冬眨了眨眼睛,从容地走上前,用法语问:“先生,请问我能帮你什么吗?”
张伊然愣愣地看着小冬,而那老外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拉着小冬说:“这位小姐好像误会了,我只是帮她擦了一下后面的脏东西而已,她以为我对她意图不轨。”
小冬转头对张伊然说:“这位先生说你衣服后面脏了,他只是想帮你擦一下而已。”
张伊然扭头往后面一看,只见后腰部果然有什么东西粘着,看着好像是酱汁,中午吃饭的时候沾上的,她顿时满脸通红。
老外情绪挺激动的,唧唧呱呱说个不停,小冬的法语终于派上用场了,这都得感谢莫以洋教导有方啊,虽然还不是很流利,但沟通不成问题。
这下轮到张伊然哑然了,她一直以为小冬只是一个没文化没能力的乡下村姑好吗,可是她却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搞定了老外,俱乐部的老板张总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小冬,幸好有你,真是屈才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小冬,最近俱乐部来了许多外国人,你去东片区当陪练吧。”
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啊,但小冬也不傻,当陪练多累啊,体力耗损很大的,若不给涨工资,她才不干。于是,她并没有表现得很开心,而是故意说:“张总,可是当陪练工作时间长啊,我晚上还有另外一份工作就去不了了。”
“我当然会给你涨工资了,还有提成奖金,当然了,还有保险公积金,不过,你身份证补办好了吗?”当初就是她拿不出身份证,所以才不敢重用她的,来历不明的人谁敢用啊。
小冬推拒着说:“没呢,我还是喜欢呆在西片区……”
“诶,俱乐部正在扩招员工,用生不如用熟,这样好了,工资给你加着,你什么时候把身份证补办好了,公司再给你办保险,怎么样?”
小冬心里一乐,连忙点头,“好好。”
如果说西片区是一个朴实的村庄,那东片区就是一个繁华的大城市,里面装载着黄金珠宝,同样也装载着利益和诱惑。
俱乐部是会员制,每一个陪练都有自己固定的客户群,客户提前预定时间,一个小时,或两个小时,打完付钱,打得多赚得多。当然,更多的客户是不需要陪练的,大多数人都是携伴一起来打球,这就要看陪练自身的魅力了,好比张伊然,她带进来的会员都会打网球,但是他们一来,准会找上张伊然一起打,有说有笑,打打停停,半天很快就过去了。
小冬坐在一边,她看着张伊然和那群客户,对方都是身强力壮的成熟男士,她只是在旁边娇气呐喊,可是她钱照收,每小时一百。
小冬不禁感叹着:人与人还是有差别的,她这钱赚得可真容易啊。
时间过得很快,小冬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累并快乐着,每到周六周末,她都会到西片区去帮忙,她喜欢小孩子,看着他们,好像看着辰辰一样。
眨眼就到了年关,大家都在商量着去哪里去哪里,有的说要去香港,甚至有的说要去上海,她只是笑着避开,她哪里都去不了,她没有身份证,她只盼望着有关部门不要敲门来查她的居住证就好。
好几次梦到自己没有居住证而被抓去坐牢,警察问她拿身份证明,她摇摇头说没有,然后警察说要做指纹对比,她竟然咬断了手指,满嘴的血,惊吓着醒来。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的手是否还在。做梦都是梦着担心的事情,其实没有居住证,并不会坐牢。
虚惊一场,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然后,她开始想儿子,想母亲,也想叶柯。
很多次,她真想回家了,回去看看母亲,回去抱抱儿子,回去把自己的身份证和毕业证都带上,但一想到肯定会面对叶柯,她就不想。有时候在俱乐部里面闻到哪位女士身上的玫瑰香,她就好像中了毒一样,她不想刻意记住那一刻的,但这嗅觉的记忆力比她脑子的记忆力,要强得多。
她让自己尽量快乐起来,从小就善于伪装,装着装着,或许就会真的快乐。在俱乐部里面,她仿佛回到了以前,她有了渴望许久的自由,她为生活而不断奋斗,每天精疲力尽回到房子里面就睡,什么都不用想。
除夕夜,听着外面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小冬终于忍不住打了母亲的电话。
“喂,谁啊?”
一听母亲的声音,她就忍不住掉下泪来,白天工作的时候她尚可以强忍欢笑,但今夜是除夕,她再也忍不住了。
“是小冬吗?”朱巧珍一听电话那头的哽咽声,就猜出来了,“小冬是你吗?”
“嗯,妈……是我。”
朱巧珍激动不已,这叶柯刚刚走,幸好没有撞到,“你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妈,我现在过得很好,找了一份喜欢的工作,每天都很忙很充实,妈,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很好。”
“叶家撒网一样在找你,叶柯经常到我水果店来,我真怕你打来刚好他在。但是我又担心着你,怕你不打来……”
“我知道,他给我发了许多邮件,但是我没敢点开看,我知道他在找我所以我一直不敢打给你。今天是除夕,妈,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知道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辰辰好吗?”
“好,刚才叶柯还带着他过来了,他会走会跳,会唱歌会念诗,张嘴就喊‘外婆,我爱你,外婆,我亲亲你’,疼人得不得了。”说着说着,朱巧珍开始劝起来,“小冬,我看得出来,叶柯是真的很在意你,不然你回来吧,打他也好骂他也好,也好过你一个人在外孤零零的。”
小冬本能地摇摇头,她想她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叶柯了,除非,有一天她爱上了别人,可是,她并没有这个勇气,“妈,我在深圳,等我这边工作稳定了,你也一起过来,我绝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那你就舍得辰辰了?”
“不舍得又能怎么样,他是叶家的长孙,再怎么样都不会过得比其他小孩差的。”
“唉,你别太辛苦了,有些事应该看开一点。”
“会的,我正在努力……”
这边母女俩聊得欢,那边的电话监控已经传到了私家侦探那里。
叶柯正在跟家人一起吃年夜饭,赵家也过来一起过年,刚好凑满一桌人,叶雨的孩子只比辰辰大半岁,两个小家伙玩得可开心了。
“妈妈,我的大红包你要给我藏好了,我等着将来买大房子给妈妈住。”
叶雨当着孩子的面把红包藏在包包里,一边擦着儿子的嘴,一边说:“嗯,都藏好了,宝宝以后买房子要给媳妇住才对。”
“媳妇是什么东西?我要给妈妈住。”
大家哄堂大笑,辰辰跟着大笑起来,他坐在叶柯的腿上,手里也举着红包,含糊不清地说:“爸爸,藏好……”辰辰并不是每一句都会说,听到哥哥说了,他会照着说,长句很勉强,说到后面都不太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叶柯把耳朵凑近他嘴边,“辰辰说什么?慢慢说清楚。”
辰辰又重复了一遍,叶柯这下听清楚了,按照辰辰的逻辑,他是在说——把红包藏好,等妈妈回来给妈妈。
叶柯笑了笑,对儿子,他经常露出慈父的笑容,“辰辰真乖,妈妈要是知道肯定很开心,来,爸爸剥虾给你吃。”
桌上的振动了下,信息还没有点开,就看到了内容,叶柯一阵激动,慌忙地擦干净手拿了看,是周越发来的短信。
他的手指来回触摸着“深圳”二字,深圳,深圳,小冬的在深圳,一个距离上海一千多公里的地方,丫头,你可真会躲啊。
“爸爸,我要吃虾。”辰辰催促着,咿呀学语的时候最爱讲话,自从叶柯教了他“我爱爸爸妈妈”之后,他就依样画葫芦,什么都是“我爱我爱”,“爸爸,我爱吃虾,我爱吃饭,我爱,我看哥哥。”
叶柯看他说个没完没了,看到什么就说什么,他有些哭笑不得,“辰辰最爱什么?”
辰辰开始思考,嘟着嘴巴,十分认真的样子,“我爱爸爸。”
叶柯欣慰地把剥好的虾喂给他吃,“乖儿子,没白疼你。”
可是,辰辰嘴巴里面咬着虾,口齿不清地说:“最爱妈妈……”
叶柯抿了一下嘴巴,一本正经地对着儿子说:“爸爸很快就把妈妈找回来,好不好?”
“好。”
可是,只知道她在深圳,却不知道具体在哪里,深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个人想要真正躲起来,真的很难找到,这一点,叶柯算是体会到了,他并不是无所不能,这世上有许多事情他都无能为力。
“总裁,下个月广州分公司的新项目要启动了,让张总过去一趟?”
叶柯停下笔,心想着广州跟深圳离得挺近啊,“我去,你给我多安排两天。”
“好,是去找小冬?”
叶柯笑而不语,哪那么容易找得到,都去过无数次了,每一次都失望而归,“顺其自然吧,最好能找到。”
在俱乐部里,小冬慢慢地有了自己的客户,当然也有了一些追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