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快回答我。”
“这件案子已经移交司法机关受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知道。”
“那就是跟刘家毫无关系了?”
“我不知道,法院会判。”
莫以洋有些抓狂,他等了这么久,听了父亲的话什么都不做,该举报的也都没有举报,结果就是换来方钟一个替死鬼,他真的抓狂了,“爸,我同事差点被她害死,我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莫从森面不改色,无论莫以洋说什么,拿什么语气说,他都保持着一贯的沉稳,处事不惊,“被他们家害死的人,多得数都数不清,差点害死就是没害死了。”
莫以洋更加气愤,但他是了解父亲的,古板,迂腐,一切以国家利益为重,一切循规蹈矩,多数时刻只会明哲保身。当年,他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离开家离开父亲安排的。没想到,如今他依然要走父亲走过的路子。
莫从森看他不说话,但表情愤怒得很,他追问:“你同事?什么同事?”
“新闻司的同事,一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就这样?”
“就这样!”
莫从森淡淡地说:“何必为一个大学生去撕破了与刘家的脸?我们与刘家,关系本来就不好。”
“爸,你怎么这样啊?”
“上回你让我查刘雯的地址,就跟这个大学生有关?是女同志吧?你跟在意她!”
莫以洋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爸,这个女同志坏了我的孩子,是您的孙子,你看我在不在意她。但是,就在今天,也不知道刘雯对她说了什么,她竟然相信了刘雯,孩子没了!”
“什么?”莫从森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是惊诧,也是震怒,“你怎么又做这种流氓的事情?”
“我……”
“怎么不是陈董事长的女儿?不是给你们介绍了吗?”
“合不来!”
“你呀,给你介绍的你偏偏不要,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兔子不吃窝边草,自己单位的女同志最麻烦了。”
莫以洋整个心凉,“爸,您的孙子没了,你该关心关心这一点吧。”
“都没了还关心什么?”莫从森看着儿子愤怒的神情,也觉得自己的话过分了,以前就是自己这种态度语气把儿子气走了,现在他老了,不想唯一的儿子离得太远,“那位女同志现在怎么样了?”
“在医院。”
“以洋,你交朋友我并不反对,你这个年纪应该要找个人稳定下来了,但是,现在真的不是动刘家的好时候。”
“可是就这么放刘雯走?”
“那你有证据证明是刘雯做的?”
“……没有,那是你不让我查!”
莫从森不语,走到桌边将公文包放下,他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拿出一叠机密文件,“这都是刘首长的贪污证据,这里只是一小部分,若打草惊蛇,很可能治不了他。组织已经盯住他了,也在秘密搜集更多的证据。所以,现在不能动,包括刘雯。”
莫以洋看着父亲手里的文件,每一个档案袋都是用蜡封口,高度机密的文件。
莫从森打开保险箱,保险箱里也放了不少类似的档案袋,他将文件全都放进去,说:“你看,这一摞摞的文件,都是老首长近年来贪污犯罪的证据,组织正在搜集他早年犯的案。而且有很多事情,方钟可能会是经手人。”
“什么?”这倒令莫以洋大为震惊,“那为什么他这么急着让刘雯与方钟脱离关系,他不怕方钟恼羞成怒反咬他一口?”
“因为方钟,家里还有二老。”
莫以洋明白了,方钟只是老首长的一颗棋子,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他的女婿,“如果方钟是经手人,那么一旦打草惊蛇,首长就能把全部罪名推脱到方钟身上。”
“对。”莫从森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这些不应该跟你说的事情,我都跟你说了,所以你要沉住气,千万不要坏了组织的大事。”
“嗯,我明白。”
“至于你说的那个女同志……有时间就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我可以帮她安排其他的部门,免得你下面的人多嚼口舌。”
莫以洋的眼神黯然下来,“爸,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是很想带她回来给你们见见,但是她并不想。”
“怎么?”
“你儿子我这回……闹笑话了,人家心里并没有我……”看着父亲追问的目光,他笑笑说,“爸,你说得对,我是应该稳定下来了,我也想稳定下来,但很多事情不是我想就能成真,也许我就不适合找伴,我觉得单身挺好的,自由自在,可以一心为事业拼搏,做事也不需要向谁交待,多好啊。”
“胡闹,哪能一辈子单身啊,你妈给你介绍人,又不是一定要你怎么样,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对方一个机会,认识一下又没关系。如果那个姑娘对你没这方面的心思,那就赶快停止,不要耽误了自己,也耽误了人家。这样吧,我跟你妈说说,让她给你安排安排。”
若是以往,莫以洋肯定是摇头拒绝,逃都来不及,但是今天,说是赌气也好,说是不甘心也好,他答应了,“好,刚好过年有假。”
莫从森是过来人,年轻人的心思自然也了解不少,男人就应该以事业为重,他们的事业就是为国家奉献,有国才有家。至于成家,娶妻应娶贤,贤惠懂事一点就行了,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他相信,他的儿子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这一点应该知道。
书房里的空气实在够呛,全都是二手烟啊,他挥了挥手,劝着说:“别抽这么多烟,等你到我这岁数,什么毛病都来了……今天就睡家里吧,快回房,早点睡。”
“嗯,爸,你也早点睡,别太操劳了。”
“我知道。”
对顾筱筱而言,这一夜是有生以来最难过的。
认识莫以洋短短两个月,他让她经历了最难忘的事情,也让她经历了最难过的事情。
就在她即将敞开心扉决定接受他的时候,他却转身走了。
是否,他的感情,他的表白,都不作数了呢?
回想一下,她也觉得自己蠢,刘雯是绑架过自己的人啊,不管刘雯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她都不该轻信,更不该同情。
如果她不心软,如果她不出医院,那也不会发生流产的事情。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知道的时候,却是失去的时候,它已经将近两个月了。
生产要坐月子,流产就是小月子,护工陈阿姨百般的劝慰,让她不要流眼泪,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年关将近,父母又不在身边,莫以洋也没有一通电话或是短信,她越想,越觉得伤心。
她怨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
第二天醒来,眼睛痛得要命,睁开眼睛就刺痛得流眼泪。
陈阿姨拿来冰袋给她覆上,“看吧,谁叫你哭了一夜,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阿姨,我不会瞎了吧。”
“你不听话或许这会瞎,闭着,别睁开来。”
筱筱乖乖地闭着眼睛,冰袋凉凉的,很舒服,稍稍缓解了刺痛感,“阿姨,莫先生有打电话过来吗?”
陈阿姨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没有未接来电。”
“那短信呢?”
“没有……若是有,不是有声音能听到吗?”
筱筱抿了抿嘴,“哦。”很失落的语气。
冰袋敷了整整一个上午,眼睛的不适是消除了,但是心里的难受依然在。她拿着等消息,好不容易等到一条,竟然是天气预报,帝都又要下雪了。
“阿姨,你们都知道我怀孕了,对不对?”不然,医生也不会给她开叶酸片了。
陈阿姨点了点头,“是啊,不过莫先生说先不要告诉你,怕你不要这孩子,他说你们之间有点误会,他想等你全心全意接受他,再把这件事告诉你。我啊,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体贴的。”
筱筱苦笑了笑,“可是他现在还不是不来了?”
“你就不允许莫先生难过几天啊,孩子是他的,自己的孩子没了,谁都难过,他是不想你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是吗?”
“错不了,你别胡思乱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你还年轻,以后多的是生孩子的机会。”
说着,主治医生开门进来,“筱筱,感觉好点了吗?”
“医生,我脚都动过了,就是痛。”
医生手里拿着x光片,说:“我看了片子,没有伤到跟腱,痛是正常的,割伤划伤都会痛,更何况是跟腱断裂。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跟腱愈合情况很好,石膏可以拆掉了。”
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筱筱勉强露出一抹微笑,“太好了,拆掉就能出院了。”
但是,出院之后她要去哪里,家已经被大火烧了,爸妈不在,政府当然就没有给安置过度的地方。难道要去莫司长住的地方?可是他不说,她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医生一边给她拆石膏,一边说:“拆掉石膏之后要做复健,还得再住上一个星期,我算了下,如果你配合,除夕刚好能让你回家过年。”
“我配合,一定配合。”
“好,出了院之后也要多注意,前一个星期要每天都来医院作复健,之后看情况而定,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老实点,不要乱跑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