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风波下

150 风波(下)

赵容对于沈、左两家的关系,也是心明如镜,自知苏玉妍说得在理,想了想,遂道,“听你这口气,那陆婧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咱们还得好好合计合计才是……要不,明天我进宫问问惠君?”

“是得好好合计合计,不过,还是别拿这事去烦惠君了。”苏玉妍道,“眼下她为着赵宥即将前往边关平定战乱而着急,已是六神无主,就别再让她掺合到这事里头了。若让你爹知道,只怕还会多心。”

赵容听苏玉妍一口一个“你爹”,不由得笑道,“我这个爹虽不称职,却也还没糊涂到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吧?便是多心,也是因为他做了皇帝,人到高位,怕人谋位也在所难免,你就别再他存着偏见了。”

苏玉妍不禁笑道,“好了好了,你爹是世上最好的爹,我不再敢说他坏话了。看把你急的……”说笑了两句,又把话题绕了回来,“你看这样合不合适……”说着把头附到赵容耳边,声音愈说愈低。

赵容听着,面现沉凝,接着便连连点头,最后说道,“如此甚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苏玉妍便道,“事不宜迟,不如就这两天……”

赵容笑道,“你护夫心切,我就成全你吧,三天之后我便进宫,你看如何?”

“自然是越快越好。”苏玉妍笑嘻嘻地说,“设身处地,若有个美娇娘日日盯着你家许恒,只怕你恨不得立时就把那美娇娘给踢到银河里去呢!”

赵容顿时失笑,“你这也太夸张了吧?最多我把人踢到门外而已,若能踢到银河,那我直接就把那陆婧给踢飞算了,哪还用得着在这里绞尽脑汁想办法呢!”

苏玉妍听罢,也忍俊不禁。

守在外头的春草与翠绿几个听见屋里不时传来格格的笑声。只道两人说什么逸闻趣事而开怀大笑,也不由得面现微笑。翠绿是个外向的性格,更是向春草问起信阳的风俗习惯等,听到许多与昌宁不同风格迥异的习俗时,不由得瞪大眼睛连连称奇,这般天真无邪的模样,倒也深得春草的喜欢。

屋里两人商议妥当,许太夫人那边听说定远侯府的少夫人来了,也派人过来问起,为着礼貌起见。更因为许太夫人给了沈珂那本秘不外传的“秘方”,苏玉妍便与赵容告辞,带了春草前去拜见许太夫人。赵容本待前往,苏玉妍便笑道,“你还是在家里呆着吧,别累着了,回头出了问题。我可担待不起。”边说边把她推回屋里。

赵容坐了这么久,也觉得果真有些累,便没再坚持。

许太夫人与初次见面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一派从容详和的模样,一番寒喧过后,许太夫人忽然说起赵宥来。“……听说颖王明年要出征了?”

苏玉妍心里一动,遂道,“昨日进宫。倒听颖王妃提过此事,说是明年开春就走。”许侍郎是兵部侍郎,消息灵通些倒也不足为奇,但古往今来,女子多不理政。以许太夫人这般年纪,竟还关心国家大事。倒显是有些与众不同。

许太夫人就笑道,“这是好事啊……诸位小王,却只有颖王得以挂帅出征,可见圣上对他青眼有加呀!”

苏玉妍不明白许太夫人如此明显地表露自己的意思到底是何用意,就算自己是赵宥的嫡亲舅母,她也用不着在自己示好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站队?在赵宥还没有登基之时便主动站在身后,以示自己的忠心?当然,这些念头都只是瞬间闪过她的脑海,不等她回答,许太夫人已经意味深长地接着说道,“咱们家许恒跟我说,等颖王出征时,他要随其左右,护他周全。”

许恒少年从军,其精湛的武艺与才能是众所周知的,苏玉妍自是有所耳闻,想起梁惠君请求沈珂随军保护赵宥安全的事,只觉心念一闪,当下便笑道,“那敢情好,许将军武艺高强,有他保护颖王,必定安然无虞。”

许太夫人见她面色从容,并没有流露出异样的神色,不禁笑道,“你家珂哥儿之前名声不佳,倒可借着此次颖王出征的机会历练一番,若能立下军功,岂不是就能改头换面做个功勋之臣?”

见许太夫人把话说到这份上,苏玉妍便是傻子,都已明白她这是要表明立场了,自是不再装糊涂,索性诚恳地说道,“玉妍听太夫人一席话,竟胜读多年书……玉妍在此,多谢太夫人指点了。”她也不傻,只表明自己的观点,但她仅仅只表明自己一个人的立场,并未说明沈家其他人的态度。

许太夫人见苏玉妍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当下也就不再多言,只谦逊地笑道,“沈少夫人言重了……以上不过是我私下度量,一家之言,仅供少夫人参考参考,又哪算得上指点?”也是点到即止。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苏玉妍心里暗想自己此番来找赵容,只怕也瞒不过许太夫人的眼睛,说不定自己一走,许太夫人就会召了赵容来见。不过,若是许太夫人能帮她一把,说不定就能滴水不漏地完成自己的计划,那样一来,就更能表明许家已经站在赵宥这一边了。她这么想,也是因为许侍郎为人正直,并不是那等阿谀奉承之辈。

许太夫人随即又问起定远侯的近况,得知其康健如往,便欣慰一笑,随后又闲聊了两句,便适时露出疲倦的模样。

苏玉妍便起身告辞。

许太夫人却挽留道,“你难得来一趟,就吃了午饭再走吧!我就替容儿留你一回了……”

听许太夫人这么说,苏玉妍也不便推辞,便含笑应了,方才出来,又回了赵容处。

赵容见苏玉妍去而复返,不禁十分欣喜,得知是太夫人留下她吃了午饭再走,一时表情十分复杂,也不知是该喜悦还是该感激,但苏玉妍还是从她那复杂表情里看出来,对于许太夫人这个婆母,赵容是尊重多于亲热,敬畏多于依恋,彼此仍有隔阂。不过话说回来,许太夫人能站在赵容的处境为她设身处地挽留她的朋友,也算是个开明的婆母了,再加上她的睿智,简直堪称完美,这样的婆母,算是古代婆母的楷模,也难怪赵容的表情会那样复杂。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惬意,宾主尽欢。

回到定远侯府时,已是夕阳西斜。

苏玉妍把许太夫人的话跟沈珂说了,沈珂面露了然之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倒让苏玉妍奇道,“……看你这样子,竟是早就知道了么?”

沈珂摇了摇了头,“先前虽不知道,但现下听你说了,自然就知道了。”见苏玉妍不信,不免笑道,“这许家与朝中几家勋贵素无交集,许侍郎性格内向,鲜少与人走得亲近,便是眼下跟我们沈家有些来往,也不过看在赵容与你交好的份上,我又能怎么可能早就知道他的心思?”说着又问起陆婧的事。

苏玉妍就笑道,“已经跟赵容说了,赵容说就这两天进宫一趟,成不成,便在天意了。”

沈珂沉吟片刻,遂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惠王妃与陆小姐的关系,说是表亲,却是已经出了五服的。”

苏玉妍漫不经心地笑道,“原说是表亲嘛,出了五服,自然表得更厉害了……”

听她这么一说,沈珂也不禁失笑,随即说道,“反正左贤妃也盼孙心切,赵宏纳了陆小姐为侧妃,若能及早开枝散叶,左贤妃想来也是喜欢的。”宋青梅身体一直康健,也不知是不是汤药吃得多了,肚子里一直不见动静,左贤妃想为赵宏纳妃生子,也不无可能。

……

三天之后,赵容进了宫,先是去见了皇帝爹爹,接着又到了乾清宫见皇太后,与赵宁嘀嘀咕咕附耳说了半天,又格格地笑了一阵,这才到了朝云宫,果然见了婷婷袅袅的陆婧,便毫不忌讳地当着赵宏夫妇连声夸赞,直夸得陆婧垂直粉颈两颊通红才罢休,接着又跟宋青梅说了一会儿闲话,得知她尚未有孕,不免又为她感伤了一回,看到赵宏脸色阴郁,这才起身告辞,待赵宏送她出来,她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冲赵宏低声笑道,“陆小姐这样的美人,若流入民间岂不是可惜,倘若能做了三哥的侧妃,倒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赵宏早对陆婧生出垂涎之心,只因自己一向在皇帝眼中表现得完美,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坏了大事,这才强忍了心中的渴慕,此时听赵容这么一说,只觉正中下怀,当下便沉声说道,“妹妹说的甚是,只是这位陆小姐,听说是父皇要赐给定远侯家那不成器的嫡长孙的。”

赵容不禁冷嗤一声,“定远侯家的沈珂,岂能与三哥相提并论,以苏氏那样的绝世姿容嫁给他,我至今还为她可惜呢!再说了,他一无功名,二无功绩,又怎么配纳陆小姐那样的美人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