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天夜晚,墨非和四目道长上路了。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四目道长走在前面,摇着三清铃,后面成排的尸体就跟着一蹦一跳的往前走。
夜晚赶路,黑暗阴冷,闲来无事,四目道长还和墨非说了些关于赶尸的闲话。
比如,赶尸有“三赶,三不赶”之说。
三赶,凡被砍头的(须将其身首缝合在一起)、受绞刑的、站笼站死的这三种可以赶。
传说因为他们都是被迫死的,死得不服气,既思念家乡又惦念亲人。可用法术将其魂魄勾来,以符咒镇于各自尸体之内,再用法术驱赶他们爬山越岭,甚至上船过水地返回故里。
三不赶,凡病死的、投河吊颈自愿而亡的、雷打火烧肢体不全的这三种不能赶。
其中病死的其魂魄已被阎王勾去,不能把他们的魂魄从鬼门关那里唤回来;
而投河吊颈者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缠去了,而且他们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来,旧亡魂无以替代则会影响旧魂灵的投生;
另外,因雷打而亡者,皆属罪孽深重之人,而大火烧死的往往皮肉不全,同样不能赶。
墨非听得津津有味,这些东西,如果四目道长不说,他都无从得知。
只不过故事总是短暂了,聊了一会儿,四目道长自个就感觉无聊了。
他面对这种情况倒是经验丰富,指挥着尸体跟着他乱蹦乱跳,肆意耍宝。
而墨非就不一样了,他见四目道长玩耍尸体去了,就掏出了一部智能手机……
“诶,你这个是什么啊?”
四目道长听见了墨非拿着手机玩游戏的电子音,不由得好奇凑过来看看。
“西洋传来的玩意儿。”墨非道:“要不四目道长你试试?”
“这个……不太好吧?”四目道长故作矜持的说道。
他也是个老顽童了,拿尸体都能玩得那么开心,更何况突然见到了墨非手中划时代的电子产品了。
“没事,我还有备用的,你老尽管放心玩吧!”墨非将手中的智能手机递给了四目道长,然后自己再拿一个出来玩。
四目道长修道天赋算是较高,人也聪明,很快就跟着墨非学会了智能手机的使用方式——四目道长和九叔说自己天赋平庸,可不是代表四目道长真的天资差了,真正普通的愚笨之人,连修道开窍的那一关都过不去,稍微有点天赋的,也容易被开在练气大圆满的境界,比如四目道长和九叔有一个师兄,麻麻地,一直卡在练气大圆满,始终进入不了筑基期。
“好玩,这个真好玩!”四目道长知道了游戏的魅力,道:“怪不得都说西洋玩意好,这么好玩的东西都能弄出来,那能不好吗?”
“好玩,那这个就送给四目道长你了吧!”墨非道:“只不过这个玩意要电做能量,你玩没电了,需要去充电。”
在民国时期,也早就有电了。
华夏最早使用电能是清光绪五年(1878年),当时在尚海的英国殖民主义者为了欢迎美国总统格兰脱路过尚海,特地运来了一台小型引擎发电机,从清光绪五年(1879年)8月17日至18日在尚海外滩使用了两个晚上。
甚至任婷婷家里用的就是电灯。
“这玩意儿值不少钱吧?”四目道长迟疑了。
“这点钱算什么啊!”墨非摆了摆手,说道:“我这还不是得指望四目道长你带我去找湘西尸王嘛,就当时我支付给你的报酬了。”
“知道你小子有钱,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四目道长喜滋滋的收下了手机。
走了大概有四天。
天色朦胧之时。
墨非和四目道长来到了一处山明水秀之地。
“呼——!”四目道长吐出一口浊气,说道:“终于到家了。”
虽然常年在外奔波,但四目道长肯定有自己的道场在的。
而这趟赶尸,四目道长刚好还能顺道回一趟家。
墨非看了看道:“四目道长,你这道场,从风水上来说……”
“绝佳是吧!?”四目道长嘿嘿一笑,说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费劲了千辛万苦找回来的道场,自然不一样。”
“只不过凡是皆有两面性,有好处,也有好处,人烟偏僻,想买点什么东西,就要走老远才能买得到了。”
“或许可以建两个道场啊,喜欢热闹的时候,就去热闹的地方出,喜欢清静了,又跑回清静的地方,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墨非道。
“你说得倒是容易,可是那也得有钱才行啊!”四目道长道:“能够建其这么一个道场,我都拼了老命了,再来一个?累死我也做不到啊!”
“四目道长你没说实话。”墨非笑道:“根据九叔说,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忙碌,南来北往的赶尸,却又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我不相信光是这么一个道场,就榨干了你的小金库。”
事实上,墨非都知道,四目道长已经攒下了一小箱子黄金,在大城镇买上一栋小洋房,绝对是绰绰有余。
“你以为我们跟你们这种大户人家出身的能比吗?”四目道长道:“除了衣食住行,我还得准备养老钱啊,不然老了以后喝西北风啊?”
到了家门口,四目道长直接踢开篱笆门,喊道:“家乐,家乐!”
他一边喊,一边还对墨非解释道:“家乐是我的弟子,不争气,跟你是没法比,五岁修道到现在,却距离练气大圆满都还遥遥无期,不过总算比秋生和文才那两个家伙要好一些!不然早被我打死了!”
(秋生文才:“……”)
屋子里面没有回音。
“这个家伙,跑哪儿去了?”
进了院子,来到了正门前,四目道长又喊了两声,却一直没有人应,他不耐烦了,直接伸出手,捅破了窗户纸,然后手伸进去,将从里面反锁的门给打开了。
墨非看得有些无语,你老这房子质量未免也太差了吧,这要是来个小偷什么的,保证把你家给搬个干干净净的。
四目道长打开房门,一看,自己那个宝贝徒弟竟然躺在摇椅上,呼呼大睡呢!
“靠,明明早就用纸鹤传音跟他说了,我今天回家,这个臭小子还敢偷懒睡觉,我饶不了他!”
四目道长撸起了袖子。
他四处看了看,来到院子里,看见一堆劈出来的柴火,立即走过去抱了起来。
“天灵灵、地灵灵,行尸有灵,行尸有性,听我号令。”
四目道长一边念咒语,一边摇动三清铃,然后一边手中的柴火棍子放到行尸的手上:
“天地清灵,风火甲兵,咒令,听‘唉’就打,听‘呀’就揍,哎呀为令!”
被四目道长施完了咒的行尸,一个个睁开了眼睛,有了一股精气,而不像之前那般浑身泛着腐烂的死气。
“进去!”
四目道长带领着僵尸,进入了房间,将钱家乐微了个团团转。
“看你这次怎么死的!”
四目道长抓住钱家乐腰间的软肉,就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如果钱家乐要是敢叫出来,难免会被四目道长施了法的僵尸打成猪头。
可是他并没有叫,而是死死的抱住枕头,就是不开口。
“哎呀,这么大力气打你,你这臭小子居然没感觉……”
四目道长忽然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抬起头……
“嘭嘭嘭——!”
那些僵尸听到了四目道长无意间说出来的“哎呀”两个字,顿时挥舞着棍子,劈头盖脸的朝着四目道长打来。
四目道长道法高深,已然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可是论起武功,可就不怎么样了,还是肉体凡胎。
被僵尸们这一顿揍,当场就“哎呀”、“哎呀”的叫开了。
而他叫得越惨,被僵尸就打得越惨。
好在墨非身影一闪,冲突了尸群中,几记谭腿,就将围殴四目道长的僵尸给踢开了。
不过此刻的四目道长已然是鼻青脸肿,浑身青紫,凄惨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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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作茧自缚了。
“四目道长,你没事吧?”墨非忍着笑意,说道。
“我当然没事了,我堂堂筑基期的大修士,道门的中坚力量,能有什么事?”四目道长还嘴硬。
不过四目道长看到了装睡的钱家乐,肩膀一耸一耸的,哪里还不知道,这个臭小子早就醒了,专门捉弄他这个师父呢!
“你这个孽徒!”
四目道长一脚踹了过去,便将钱家乐踹翻在地。
“师父,我错了,师父!”
钱家乐赶忙求饶。
四目道长看着墨非就在旁边,倒是不好玩平时对徒弟的“有理不让人、无理搅三分”,毕竟是他想先捉弄自家徒弟,结果反而给自己挖了坑。
“既然醒了,那还不赶快去干活,太阳就快出来了,马上去把这些客人安置好!”四目道长面上带着冷笑,指了指那十几只行尸。
“好好。”
钱家乐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了这一劫,摇着三清铃,带着十几只僵尸,去道场后院的停尸房了。
“你在这随便坐,我得去给祖师爷上柱香,顺便给自己上点药。”四目道长龇牙咧嘴的,走向了里间。
墨非也没把自己当外人,随便找个板凳就坐下了,打量了一番四目道长的家的陈设。
果然都暗合五行八卦之理。
不一般哪!
片刻后,钱家乐将行尸们安顿好了,方才出来,跟墨非打个招呼:“这位大哥,你怎么和我师父一起回来?”
“哦,我也算是道门一派,和你师父在羊城省城相识,听闻你师父这一趟走尸要前往湘阴,而我呢,也有事去湘阴一趟,便和你师父结伴而行。”墨非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师父一路赶尸,寻常人也不可能跟他同路而行啊!”钱家乐说道:“你们走了一夜了,肚子饿了吧,我煮早点给你们吃。”
看着钱家乐远去的背影,墨非不由得想起了九叔的坑货徒弟,秋生和文才——要知道,在义庄里面,都是九叔煮饭给秋生和文才吃……
四目道长这个徒弟,比秋生和文才可要好太多了。
不一会儿,钱家乐的早餐就做好了,白粥、红薯、豆腐干、馒头、花生米……摆上了餐桌。
“墨大哥,你看着点啊,我去隔壁叫大师吃早饭。”钱家乐道。
“大师?”
“就是我们隔壁的邻居啊,一休大师。”钱家乐说着,匆匆忙忙的跑了。
“一休大师?”
墨非脑袋里面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小光头的形象:
“‘格叽格叽,格叽格叽,一休哥’?”
没多久,墨非就见到了这位一休大师的真容,一个白衣老和尚,被一个穿着绣花衣服的女孩子搀扶着,走了进来。
“大师,菁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啊,这位是我师父带回来的朋友,墨非墨大哥。”
钱家乐殷勤道。
“墨大哥,这是一休大师,这是一休大师的徒弟,菁菁。”
墨非和一休大师、菁菁互相打了个招呼,算是认识了。
只不过墨非默默注视了任菁菁两眼,说来有些惭愧,任菁菁的身体轮廓,他竟是早就心中有数……
而任菁菁好奇的打量了墨非两眼,她奇怪,看墨非的模样,哪有一点像个道门中人的?
“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你师父的惨叫声,他没事吧?”一休大师向钱家乐问道。
“呃……没事,我师父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钱家乐道。
“哦。”一休大师点了点头。
几人落座。
“呦,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隔壁那个老家伙吗?回来了?几年时间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死外边了呢!”
四目道长从里屋走了出来,阴阳怪气的说道。
他和一休大师,一道一佛,而且性格颇为不合,乃是一对死敌,见了面,必然吵得不可开交。
一休大师笑道:“我是想死,但是佛祖他老人家,非要让我带着你一起去,他才肯接纳我!”
“师父大师,大家都几年没有见面了,没必要一见面就吵个不停。”钱家乐劝道。
“好,家乐,我给你面子,不跟这老家伙一时计较了。”一休大师道。
“切,是我懒得跟你这老东西计较,没那个闲功夫跟你吵了。”四目道长一边喝着小米粥,一边拿出了墨非送给他的手机,瞬间,饭桌上响起了一片厮杀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