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寒云进去后,龙床上面色苍白虚弱的赫连弘基,便摆手将其他太医宫人,挥退出了内殿。
他眸光有些浑浊的望着立在床边的儿子,伸出那只颤抖的苍老大手,眸中闪动着微光的唤了声,那一直对他都很疏离淡冷的儿子:“凌儿……”
赫连寒云低垂的浓睫微颤动,缓缓地掀开眼帘,眸中涌现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静望着那向他伸出手的帝王。
“凌儿,陪父皇……说会儿话,好吗?”赫连弘基依旧颤抖着手,坚持的等待对方的靠近。那双浑浊的眸光里,满是慈父对儿子的期盼与温情。
赫连寒云犹豫了一会儿,方才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走近一步,坐在了那龙床边,玉面寒霜,淡冷疏离的低垂着眸子。
赫连弘基紧握着儿子的手,眸底浮现了无比懊悔的悲伤之色:“凌儿,父皇真的好后悔!为什么我要来……争夺这个皇位?如果我不是皇帝,那也许你和……你母妃还有父皇,就可以一家人……幸福的在一起,好好安乐的……平淡过一生……一生了。我……我真的好……后悔成为这个……帝王!”
赫连寒云听着他断断续续喘息说完这些,没有任何反应的淡冷说了句:“世上没有后悔药!”
“是啊!世上没有……没有后悔药!”赫连弘基缓缓的闭上了悔恨的眸子,眼角低落了一滴泪,胸口剧烈起伏,干裂的唇瓣,虚弱的微启合:“凌儿,小心贾丝言与……柳睿渊。还有,小心夜白,他……狼子野心,非我族类!”
狼子野心,非我族类?赫连寒云被这句话所吸引,他抬起那双淡冷的眸子,望着那苍老的父皇,疑惑的问道:“父皇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是昨晚……父皇看到了什么人,或听到了什么事?”
赫连弘基望着那多年敬他如君,却从不肯爱他如父的儿子,满是心疼与不舍的紧握着他的手,蓄满了泪水的浑浊眸子中,满是担忧的嘱咐道:“凌儿,记住今日父皇和你……说的话。将来如果……斗他们不过,那你……就立刻离开天凌……回灵巫族去。切莫要……与他们殊死……抗衡,知道吗?”
赫连寒云眸光依旧淡冷似冰,望着龙床上苍白虚弱的父皇,声音冷淡道:“我的事,不劳父皇您操心,您还是好好养病吧!”
他抽回手站起身来,转过身去,背对着龙床淡冷说道:“仇老板说有事找您,现今正在殿外,您是现在见她,还是以后有时间再见?”
“仇老板?她……她有事找……找朕?”赫连弘基望着儿子疏冷的背影,眸底浮现了一抹苍凉之色,缓缓地闭上双眼,悲凉的轻叹了声:“让她进来吧!告诉所……所有人,朕只见她……她一人。”
赫连寒云没有应声,只是负手淡冷的走了出去。
贾皇后见太医都被赶了出来,而赫连寒云进去那么久了,却一直都没有出来,她心底不由得生起了一丝担忧的烦躁。怎么办?皇上那晚到底听到了多少事?又是否知道那黑斗篷人……便是她?
众人翘首期盼的赫连寒云,终于自内殿里走了出来,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缓步走到那淡然的面纱女子身边,低头望着她,眸含担忧的淡淡启唇道:“父皇答应见你,让你一个人进去。”
柳绮琴仰首对上他担忧的眸子,她眸子似水盈盈一笑,对他温和客气的说了句:“有劳陵王爷了!”
赫连寒云自然知道她那一笑,只是为了让他放心,可当看着她纤弱的身影进入内殿后,他眸底深处还是浮现了一抹担忧之色。父皇为何要见柳儿?是因为想借着雅氏帝国的势力,来压制柳睿渊和贾皇后娘家?还是……想拉拢柳儿,让她成为他的后盾?
赫连沛文很想走过去问问父皇的病情如何了?可一想到自己还在生对方的气,便止步在原地,低头玩着手指等仇儿出来了。因为只有仇儿出来了,他才能知道,父皇到底怎么样了?
赫连夜白向那冷面垂眸的赫连寒云,投去了一个不善的目光,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嫉妒。为什么无论是母后还是父皇,关心的,疼爱的,都一直不是他呢?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父皇为何一直对他,都只有像母后那般的严厉,而无一丝父子间该有的慈孝呢?
贾皇后此刻倒是稍微放了心,看着赫连寒云平静淡冷如昔的妖颜,便知对方定然只是去看了看他父皇,而没听他父皇说些什么糊涂之言。
柳绮琴进入了内殿后,便缓步走进了那龙床,毫无避讳道:“天凌陛下,您看起来病得很重。”
赫连弘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望着那面纱女子,微抬手拍了拍床边:“坐吧!”
柳绮琴缓步踏上床边的脚踏,拂袖优雅的坐在床边,眸光淡然含笑,望着那苍老虚弱的帝王,启唇似感叹的淡淡道:“岁月不饶人,说的果然没错!记得上回见天凌陛下时,您还是红光满面的中年大叔,而今再见,却已是如迟暮的老人了。”
“是啊!岁月……不饶人!”赫连弘基微垂眸,叹息了声,随之掀开沉重的眼皮,用他浑浊的目光,望着那眸光淡然的女子,伸手攥住了她的衣袖,眸底闪动着犹豫挣扎之色,喘息咬牙问道:“仇老板,可是喜欢……寒儿?如果朕把他……把他……给你,你可能答应朕……护他一世……安好?”
柳绮琴原先虽然不知道对方在犹豫挣扎什么?可她也不太好奇。可当对方说出这些震惊人的话后,她眸中的浅笑不由得一凝,似乎是很难以置信的望着对方,不确定的问道:“您刚才说什么?您要把陵王……送给我?”
赫连弘基沉痛的闭上了眸子,沉重的点了下头:“是!只要你能护他安好,朕愿意……将他送给你……”
柳绮琴被对方雷人的条件,瞬间劈的怔楞了好大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天凌陛下,他可是您的亲儿子,您把他送给我……他可就成为一名卑微的面首了。”
“朕相信,你不会……亏待寒儿,更不会委……委屈他!”赫连弘基睁开的浑浊眼眸中,闪动着奇异的光彩,似乎他很确定,对方不会让他的儿子,受半点伤害和委屈。
柳绮琴已经对这个奇葩皇帝,彻底无语了!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帝王?这么不靠谱的父亲?居然把自己的儿子,送给一个商人女子当面首?
呵……呵!寒要是知道了,估计不难过死,也会被气疯吧?
“不满仇老板说,皇后和柳丞相……狼子野心!他们得了权势,定然,不可能轻饶了……寒儿的!我……只想保住我的……孩子,其他的……我都不想……去想,去要了!”赫连弘基喘息的说完这些话,原本苍白的面容上,便因为焦急担忧,而浮现了不正常的红晕,映得他本就浑浊的双眼,更显得虚弱如回光返照了。
柳绮琴听到他说这些话,便微蹙眉心,大胆的猜测了下:“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倾妃之死?或者,你还知道了皇后和柳睿渊的私情?呵呵!看陛下的反应,恐怕连夜太子不是您儿子之事,您也已知晓了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你到底……是谁?”赫连弘基没想到,这个一直被他当成冷血商人的女子,竟然会如此的多事,私下查他皇室中的秘闻。
柳绮琴见对方面色憋的涨红,她心有不忍的轻叹一声,抬手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露出了她的真容:“赫连夜白是我兄长的事,我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了。那是我母亲为了保我的命,留给我的一个保命锦囊。可我却一直没将此事曝光,为的就是怕他们狗急跳墙,谋害我和寒。”
赫连弘基望着她那张有些许变化,却依旧让他很熟悉的面容,他激动的半撑起了身子来,望着她既欣慰,有顾虑防范道:“他可是你的父亲……在寒儿和他……之间,你当真可做出……选择吗?”
柳绮琴眸光既无情又坦然的望着对方,绯唇轻启淡冷道:“陛下可知何为父亲?爱护子女,疼惜子女,将子女视为生命,那才是父亲。而柳睿渊他对我除了利用,就只剩下对我母亲的恨!三年前我误会寒离开时,他就在半道上围攻我,几欲将我置之死地。这样的父亲,我不将他丢入地狱,就已经是我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他要杀你?难道,蓝姑娘当年……也是死于……他手?”赫连弘基曾经早就怀疑过蓝儿之死,只是一直苦无证据,再加上倾妃死后,他一直精神不振,便对于蓝儿忽然病重离世之事,没再多做过细查。
柳绮琴望着他,轻启唇眸含悲伤道:“其实母亲之死,和倾妃娘娘有着莫大的关系。当年我曾看到倾妃之死,也从圣光长老哪里得知,母亲之死的原因。柳睿渊曾经思慕倾妃娘娘,因为有圣光长老在,他一直不得手……便起了毁掉倾妃之心,利用贾皇后逼死了倾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