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生日之后,阿零一伙回归到了日常的校园生活,每天一起上课吃饭,社团活动,生活过得平静,却又似没有那么平静…
午休时刻,几人相聚小食堂,阿零坐在靠窗的位置,筷子点着盘子的寿司,眼角的余光却是在偷偷打量着窗外不远处的那棵大树。
最近几天她总是感觉到暗处投来的视线,无论是上课的时候,还是午休的时候,总有两道无形的视线锁定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如芒在背。这个时候也是一样,她明明感觉到那视线是来自于那棵大树之后,只是大树后面没有人探出头来,又怎么做到暗中监视她?
阿零抿了抿唇,凝聚起心神召唤出了大头,大头很不乐意的飘去大树后看了一圈,汇报说树后面没有人,和昨天的墙后,前天的电线杆后,和大前天的对面教学楼天台一样,完全没有人…
所以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么…听着脑中大头打着哈欠略带着鄙视的声音,阿零有些无语的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大树,下一刻突然一双筷子插下来抢走了她一直戳着不动的寿司,耳边传来李怡然坏坏的笑声:“阿零你怎么又在发呆?寿司都凉了,我帮你吃掉吧!~”
“呵呵,寿司本来就是凉的呀,怡然你太馋了~”另一头甜甜的女声笑着调侃了一句,正是最近和大家混的越来越熟的陈希希。陈希希大方得把自己碗里的肉丸子也分给了李怡然两个,抬眼对上阿零看来的目光,柔柔一笑。
阿零也笑了笑,低头继续戳寿司。诡异的视线一事她谁也没提,直觉那视线有些古怪,还是不要让朋友牵扯进来的好。大家又吃了写东西说笑了一会儿,李怡然摸了摸吃饱的肚子,叹了口气靠到了小沙发上:“唉,严景学长他,几天没来学校了?突然就消失了毫无音讯,人家好寂寞呀,五里严美人~——”拖长的声音裹着无尽惆怅,阿零这才算了算,似乎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过严景了…要不要今天放学回去给他打个电话?
——
当天傍晚,秋日的夕阳六点过就斜照找了市中心高层公寓的客厅里,红彤彤的一片映在墙上,看着温暖。迈着无声的脚步,公寓卧室里走出一只雪白的猫咪来,气质高冷的到饮水器里喝了点睡,瞥了一眼一脸幸福守在门口的狗狗,再瞟了一眼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少年,冷冷扭头飘回了房间。
半个小时之后,门外传来密码锁的声响,蹲在门口的狗狗威廉一个兴奋冲起来,摇着尾巴窜到了门边。
墨轻玉进屋脱了鞋,蹲下和威廉玩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冷冷朝着客厅沙发望去。没有开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潮闷的气味,茶几上地板上散落着四五个啤酒罐,一头乱发衣衫不整的少年趴着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睡得猪一样死。
墨轻玉走到阳台边一下拉开了玻璃门,秋日傍晚的凉风一下灌进来,吹得沙发上的少年打了个哆嗦哼唧了一声,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惹着墨轻玉直皱眉。
这都是什么事?大白天的翘课在他的屋子里喝得烂醉弄得一屋子酒臭,怪不得他家维多利亚都不愿意在客厅待!想着墨轻玉一下发了狠,上脚直接一脚把人从沙发踹到了地上。
某堕落成了醉汉的美人在地上滚了一圈,很逆天的在地毯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趴,结果被忠心耿耿的威廉跑过来一脚踩在了背上,猛咳了几声,醒了过来。
“靠威廉你怎么这么重啊该减肥了你…”严景翻了个身把正跟他较劲的威廉赶了下去,抓着它的狗爪子以防再次袭击,“威廉乖,哦休哦休去那边自己玩…不能再踩了,再踩要吐了!”
这一头严景半醉半醒的跟狗狗扯了半天,猛一抬头才看见了神色冰冷站在玻璃门边望着他的墨轻玉,严景条件反射的扯出一抹笑容,晃了晃脑袋:“咦小玉同学,你回来了啊~”
墨轻玉没有接话,面无表情的盯着严景,很久之后才冷冷丢出一句话:“严景,你到底想干嘛?”
嗯?严景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笑眯眯的样子明显就是想蒙混过去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墨轻玉皱起眉来刚要开口,就被严景抢白:“诶呀你都回来了?看来是不早了呢,我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上班的时间到了~”说着,严景笑着爬起来,摇晃着朝卫生间走去。
——自以为是在折腾别人其实就是折腾自己!墨轻玉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严景步子都没有停顿一下,径直走到了卫生间关上了房门。
几捧凉水浇在脸上,人清醒了不少。严景扯着洗手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没有新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不死心的解锁翻了一遍短信和电话,随手将手机丢在了水池边。一个多星期了,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条短信,自从那一日最后一次的电话轰炸之后,所有的联系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中断,他甚至还傻乎乎的去网上百度了一下新闻,结果明明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所以,就是突然不耐烦了么?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所以失去耐心了?也是呢,任谁被这么冷待都会不高兴的吧,所以他这就是这样被直接的…抛弃了?
呵,严景仰头冷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自己的幼稚还是笑自己心底那可悲的期待。往浴缸里放上热水,机械性的褪下衣衫,衣服脱了一半突然那洗手台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心底明明叫嚣着不要管了手却是先一步拿起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一瞬映入眼帘,青黑的眸子瞬间暗了一暗。
电话响到第三声的时候被接了起来,浴室里渐渐聚集起的热气中那淡淡的男声听着有些冷,喂了一声之后便是再没开口。
严景拿着手机有些呆愣的站在镜子前,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朋友的声音,他只觉得头蒙蒙的,完全反应不过来。片刻之后朋友说完了见没有回应,有些迟疑的叫了他几声,严景却似没有听见一般直接挂了电话,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他这才发觉自己之前居然紧张得都出了手汗,眉头微蹙了一下,下一刻他抓起手臂的t恤套上,开门跑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墨轻玉正在卧室换衣服,听见响动跑出去一看已是不见了严景的人影,他皱眉抱怨了一句,一听发觉浴缸的水居然都没关,连忙冲击浴室关了水,愤愤的将严景从头到尾又骂了一遍。
——
严景打车到了严氏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却是直觉小舅一定在公司,直接上了12楼。
出了电梯,严景直接杀到前台,双手一撑,气息有点喘眼神却很凶狠:“我小舅在不在?”
前台小姐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点了头,等到人已经冲进去了才反应过来要拦:“那个,现在不能进!有人在…”
只是严景冲得那么急前台小姐的话他怎么可能听得到?三两步绕过走廊直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严景看都没看门口的秘书一眼直接一把拧开了房门。
“我那个房子的事情是不是你找人干涉的?!”
严景冲进门便是劈头盖脸一句质问,秘书跟着冲了进来却是没来得及阻拦。严景的脸色非常差,情绪似乎也是差到了极点,一瞬对上对面那双淡淡望来的深邃墨瞳,严景咬牙刚准备再开口,却是突然瞥见了站在书桌一侧正扭头诧异的盯着自己的柯宛如…
四目相对,严景一瞬愣了愣,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看着柯宛如那张带着惊讶眼神里却是透出了浓浓不悦的脸,严景咬了咬牙正犹豫要不要干脆直接离开,下一刻严铭却是开口退了秘书出去,回眸瞥了严景一眼,淡淡开口道:“是我做的。”
身后的门被轻轻掩上,一时间办公室里三人之间的气氛微妙的紧张。望上对面那张透着淡淡寒意的脸,严景微微攥紧了拳头,冷笑开口:“你找人查我?!”
望着对面如同猫咪炸毛一般怒气冲冲的小外甥,严铭表现得很是平静,只是那抹平静之下却是带着少见的冷意,看得柯宛如都有些心惊着往后退了一步。镜片之后,淡漠的视线静静看入那双含着怒意的凤目,严铭的回答言简意赅:“是。”
“为什么?!”
“了解情况。”
“了解情况?呵,然后在背地搞鬼强租下我看中的房子?!”
“因为你不需要。”
“你凭什么决定我需不需要?我一定要搬出去!”严景已经开始抓狂。
“不可能。”清淡的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冷意。
严景的表情已经凶得像要杀人:“你以为你这样我就没有地方可去了?总之无论,有没有房子我都一定要搬出去,如果你不怕媒体到时候曝光我露宿街头,你尽管继续干涉!”
“你不会露宿街头,但是同样,你也没有地方可去。”严铭还是保持着之前的神态和动作,将手里的钢笔轻置在桌上,他淡淡抬眼,目光清且冷:“如果你再去找墨轻玉,我就联系他在美国的父母,告诉他们墨轻玉背着他们独居的事;你再去找房子,下一次就不是强租那么简单,我会让你身边再也没有能帮你找房的朋友。话我只说一遍,你没有第二个方案可以选,从今往后,也绝对不许再动一次搬出去的念头,一次,都不可以。”
严铭不是易怒的个性,很多时候给人的感觉都是尔雅中带着一丝疏离。多年来独自一人强撑着没落的家族企业,他早已养成了行事待人各留三分余地精心周旋的习惯,而少有用着强势的语气直接说出不留余地的话来的他的小舅,严景心里很明白,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说没有可能,就一定,不会给他半点机会。
所以,听到了这样的话,他现在又该,作何选择?
其实,他真的是想要搬出去么?当初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真的没有一点期待被挽留的幼稚私心?也许放在平日里,如果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矛盾,他其实早就妥协了,早在第一通电话时,早在小舅回到a市时,早在他给出了他想要的反应时,他就一定,已经妥协了…
可是现在,他却是没有办法任着自己的感性操控着事情的发展,只因为,那个他不愿妥协,不能妥协的原因,此时此刻正正大光明的杵在他眼前,看着柯宛如,想到那明年4月的婚期,他有什么理由留下?迟早是要离开的人,为什么就不能早一点放过他?
事情从来不是他能控制的,亦不是小舅能控制的,谁也控制不了的局面,他为了自保选择逃避,又有什么不对的?垂在腿边的双手下意识就紧握成拳,但是那精致到都有些妖艳的容颜上此刻却是泛起了一丝笑意,淡淡的,却很真实,笑着,他说小舅,你是要结婚的人了,这么重大的决定,有没有想过问问未婚妻的意思?
那淡淡含笑的声线,听在耳中竟是都有些不像了他的声音。只是那句话表达的却完全是他想表达的意思,这一次,他是铁了心的要离开,逃离压抑的人生,逃离心头的枷锁,为了实现目的,他不介意在所有人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反正已经很痛了,不妨再痛一些,连自己的痛苦都可以拿来利用,他这一次的决心有多坚定,小舅,你看清楚了么?
那薄唇淡淡轻扬弯出的那抹笑意,里面竟是干干净净的不带一点情绪。这一次他是认真的,再也不是什么只为了求些关注小打小闹。解决不了的问题,他来给一个方案,调和不了的矛盾,他退出,自此所有人都无需再纠结…所以,今天柯宛如的出现正是一个好机会呢,就在今天,让所有的一切,都做一个了断吧。
——
严氏,董事长办公室内,三人之间的气氛被逼到了僵持的极限。前台,响起的电话被接起,传来了一楼接待处的请示:“您好,有一位自称叫郭芳的贵公司员工要求上楼,但是她没有持有效的通行证,请您协助证实她的身份,谢谢。”
郭芳?前台小姐听着电话愣了一愣,才回想起来公司里似乎是有过这么一个员工,前阵子犯了错被人事部开掉了,她这时候来干嘛?前台小姐想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叫接待处把电话转给了郭芳。
一楼大堂,接待员小姐看着面前这个长发披肩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女人,不由的心头一寒往后缩了缩。她到底有多久没洗澡了?隔了这么远都能闻到她身上的臭味,结果这样的人还穿着一身职业装过来闹着非要上楼,她差点以为是个神经病叫保安给丢出去了,结果没想还真是严氏的人?
接待处前,郭芳握着电话沉默了很久,才压低着嗓子说自己是来拿遗留下来的物品的。其实那些物品昨天就已经塞进了一个箱子里本来上头的意思是让她寄过去的,结果现在本人亲自来拿不是省事了么~前台小姐犹豫了一下,答应了郭芳上楼的请求。
大厦12楼,办公室里的气氛僵持不下。严景一番话落严铭更生气了,金丝边框眼镜之后的墨瞳微眯了一下,再次望向对面那张透着坚定的脸庞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目露凶光。
柯宛如站在书桌另一侧,对于严家两人的争执一直忍着没有发表意见。今天她是来道歉的,自从上次和两人不欢而散之后严铭就再也没有理过她,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她去严家见他居然都找不到人,柯宛如这才有些慌了起来,犹豫了几天终于放下了架子来严氏主动求和,结果话还没说几句,就被杀出来了严景搅了局。
对于严景这个多出来的拖油瓶,柯宛如是一直很不喜的,在她看来这么一个养子直接抹黑了严铭的光辉形象,连带着她的形象也受到了牵连,要不是她真心喜欢严铭这个人,她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婚约的!所以在柯宛如心里,她是妥妥的下嫁,做出了很多让步,所以等到严景慢了16周岁就解除收养关系那完全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至于严景吵着要搬出去的事,她表示再合意不过了!
所以严景一番话落,她就一直积极的等待着严铭征求她的意见,既然拖油瓶自己都想走了,她哪有留下他的道理,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一不做二不休赶出去,一劳永逸!
柯宛如心里打着如意小算盘等了半天,都不见严铭有朝她这边看一眼的意思。从刚才严景那小子进来开始严铭就把她当作了空气丢弃在了一旁,柯宛如早就有些不爽了,这时候再被忽视了一次,自然忍不住开口道:“其实我觉得严景搬出去也没什么不好,一个半大的男孩子到时候和我们新婚夫妻一起住算个什么意思,别人肯定会说闲话的…”
柯宛如开口尽量弱化了语气,但是她觉得自己本来就有立场要求严景搬出去,所以也说得也很有底气。只是那发表的观点只说了一半,下一刻严铭却是忽的偏头朝她的方向望了一眼,那个眼神,那个她之前期待着能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却是一眼就让她寒到了心底,那一瞬自心底深处蔓延上来的恐惧席卷全身,只一眼就让她心惊了一惊,吓出了一声冷汗!
那个眼神,那个眼神怎么可能是严铭会有的眼神?他怎么可能会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她?!就在柯宛如因为那一瞬的目光心惊的时候,办公室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一瞬打破了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
三人一齐回头,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下一刻办公室大门已经一下被撞开,一个穿着一身黑衣蓬头垢面的女人一下冲了进来,踉跄几步稳住了身形,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了刘海之下的小半张脸。
那张脸上,一只黑瞳上翻到几乎要看不见了的恐怖眼珠占据了大半,其余的地方肌肤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僵硬的转动着脑袋,黑衣女人将房间里的三人依次看过,最后当视线落在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青隽容颜之上的那一刻,女人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诡异而无声的笑容。
视线好不容易从那张恐怖的脸上移开,缓缓下移,他们这才发觉女人手上居然握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刀刃之上已是沾满了血迹,顺着刀尖滑落,瞬间染红了室内的地毯。
——啊!下一刻,经不起刺激的柯宛如突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叫声刚起的那一霎,黑衣女人已是扬起了手中的尖刀,疯子一般冲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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