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延看到白科长等人手足无措,一个个站着和电线杆相似,知道是董春来的电话发挥了作用,堂堂山城公安系统的一哥,一句话传到下面的县城里,几乎和“圣旨”差不多吧!
白科长面皮僵硬的笑了笑,道:“领导……您看这件事……我们也是上支下派……没办法啊!”
钱延一摆手,道:“别的事情先不提,把耿老爹放回来,我给你们三分钟时间,没问题吧?”
“没问题。”白科长听了钱延这话,紧绷的心弦一下子松懈了,他害怕的是钱延让他把马小龙抓起来,真要是和马副书记结下这个仇怨,就他一个小小的治安科长,小鞋肯定穿不完,今后在全州县只怕没好日子过啦!
白科长等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来去的精神面貌大相径庭,来的时候可以说有着攻城拔寨的气焰,走的的时候无疑非常狼狈,脚步踉跄险些跌倒。
车慧珍母女见怪不怪,她们知道钱延是警察,而且还是领导呢!耿德福一家子却眼睛瞪着圆圆的,尤其是耿德福,神情呆滞了一下,然后仿佛做梦拍了拍钱延的肩膀,难以置信道:“老四……什么时候当领导了?啥子领导?”
钱延哈哈一笑,道:“老大,我不是喜欢鼓捣电脑吗!有了点小成绩,被秘密招入国安了,现在是国安的在编人员,大小也算是个领导吧!”
耿德福听了钱延的话,嘴巴顿时变成O形,末了道:“黑客……是特工吗?”
耿德福知道钱延的电脑维修水平还可以,起码在山城市内不至于饿死,最差也能混个温饱,但说钱延是个国家级的黑客,还成了国安特工,这就让他脑子成浆糊了,在他的记忆里,同学三年,钱延只对电脑硬件感兴趣,软件水平一般般,这才毕业多长时间?就成了特工,这变化,忒大了。
钱延本就是搪塞之言,哪能解释,更不能深说,岔开话题道:“老大,把店里收拾收拾,不然老爹回来看到乱糟糟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儿。”
耿德福没说话,一旁的大舅三婶等人见钱延帮着摆弄桌子椅子,顿时慌乱了,只因钱延很给力,一个电话就把白科长等人赶走了,而且和赶鸭子差不多,这对于被欺负苦了的他们家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更有一点点的畏惧。
三婶嘴快,道:“德福啊!你就陪着你同学吧!这些我们几个收拾就行了,人家大老远的来看你,你可不能怠慢人家。”
三婶等人说着,把钱延和车慧珍母女请到店内一张没有翻倒的桌子旁,大舅更是用袖子擦了几张椅子,请钱延等人坐下休息,盛情难却之下,钱延等人只好坐下。
耿德福从冷藏柜里拿出三瓶水,一一放到钱延等人面前,这才坐下道:“老四,你跟我交个底,能扛的住吗?那个马总,真是县委副书记的儿子?”
钱延笑道:“放心,这件事你甭管了,一切有我,他们如果做的再过分,我亲自去抓人,管他是谁呢!先安一个危害国家安全罪再说……”
钱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三婶的惊呼声,道:“你们怎么还来?讹上瘾了是不?”
走进店里的是刚才那三个说麻婆豆腐里面有钢丝的人,这仨人没理会三婶的话,进来后径直来到钱延面前,噗通一声全跪下,然后整齐划一的开始自己扇自己的耳光,不是那种小打小闹,而是货真价实的咣咣狂扇,几下之后,三人便鼻血长流,可是擦也不擦,仍然自我掌嘴。
这一幕比刚才钱延赶走白科长等人还震撼,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之前在公安局门口围殴耿德福,把耿德福给逼的跪下磕头的那些小混混,也赶到店里,几乎把小店撑满了,然后这些人开始跪下磕头,磕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没一会儿,小混混的脑门全部红肿,为首的那个小混混更是磕的血流满面。
许师傅最后走进店里,来到钱延身边,脸色微微发白,道:“延少,我刚刚才知道,他们的老大叫夏宝子,夏宝子十年前是我的小跟班,没想到现在成了全州县的人物,在这地面上也能呼风唤雨了……”
钱延没想到会是这样,看着跪着满地打嘴巴磕头的人,店外面又有老百姓围观的趋势,道:“先让他们离开,别搞的跟灰社会似的,你看着处理吧!”
许师傅闻听此言,绷紧的心弦才放松,刚才王庆给他打了电话,他就把看到的说了说,结果自然是把王庆气的骂娘,很快联系到了全州县的“道上大哥”,王庆放了狠话,这件事处理不明白,所谓的道上大哥,必定是被装麻袋沉江的下场。
作为全州县道上大哥的夏宝子,直接吓瘫软了,好在他和许师傅还有些香火之情,以前叫过许师傅大哥的,许师傅也不忍心看着夏宝子真的被装麻袋沉江,这才出主意,让小混混这伙人登门谢罪,直到钱延说让他接着处理,许师傅才放下心
来,只要事情别搞到王庆面前,那就有转圜的余地,否则王庆为了拍延少的马屁,指不定要砍死多少人呢!
这边小混混刚走,一辆警车再次停在小店门口,白科长亲自搀扶着一个中年大叔下车,直把中年大叔搞的受宠若惊,一个劲的称赞白科长是人民好警察,懂道理明是非,是个好公仆,赞的白科长频频擦汗。
看到中年大叔,被小混混们震惊的耿德福一激灵,快步跑出去,道:“爹,爹你回来了,怎么样?腿没事吧?”
马小龙威胁要打断耿老爹的腿,着实把耿德福吓的不轻,这会儿更是上下轻轻拍打着耿老爹的腿。
白科长看了看钱延,才对耿德福道:“没事,耿家大哥是正当防卫,做个笔录就一直呆在办公室,没进拘留室。”
白科长说着,又打开公文包,道:“这是对方支付的医药费,一共一万元,另外店里被讹诈的三千块钱我们已经立案了……”
钱延看着白科长又是拿医药费又是道歉,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内心火气消解了一些,本来就是,这件事算不到白科长身上,始作俑者是马小龙,而且背后还有一个县委副书记,这可不是董春来一句话就能搞定的。
董春来是山城市的领导,公安系统一哥,但也不能说一下子就能把马小龙干掉,把马胜军一撸到底,这都需要程序和规则,也就是说要按牌理出牌,按照游戏规则来。
按牌理出牌?钱延笑了,如果那样,不知道会拖到猴年马月,他既然出头了,要的就是一个快速,强力,以泰山压顶之势把对方压成灰灰,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小混混们给耿德福磕头谢罪的时候,被钱延打的脸肿如猪头的马小龙,正在调戏给他输液的小护士,小护士明显被吓着了,主要是马小龙被打的太惨,再做出一副猪哥相,就跟看恐怖片似的,心肝都颤呀!
手机响了,马小龙看着落荒而逃的小护士,淫笑了几声才拿出手机,喂了一声便愣住了,没过多长时间,一声咆哮过后,手机被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马小龙快要被气疯了,他刚刚在店里挨打,被打的很严重,更主要的是耻辱,如果他还想在全州县混着,就得被另外几家的公子哥嘲笑,想想就让他受不了啊!
所以马小龙没进医院的时候,就给公安局的人打了电话,他要把那个敢打他的人抓起来,然后再狠狠的收拾,打残了都是轻的。
马小龙的想法是美好的,但是电话内容是残酷的,电话是马小龙公安局的一个哥们打来,哥们告诉他,打人行凶的人不但没有被抓,就连之前抓起来的耿老汉,也送回去了,据说是公安局长的意思。
马小龙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憋死,公安局长?公安局长的脑袋被门挤了?上个月打击村霸村匪,上一任公安局局长被双规落马,眼前这个新上任的局长,可是他们家老头子帮着抬上去的,怎么着?翻脸不认人啊!
马小龙肺子都要气爆了,但他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否则不会想出对付耿德福一家那么阴损的招数来,这件事闹腾了一个月之久,公安局长早不管晚不管,偏偏现在伸手,难道也想捞一块肉吃?很有可能啊!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马小龙恨的牙根痒痒,想要打电话,才想起手机被他摔了,当即也顾不上输液,自己扯掉针管,龇牙咧嘴去给自家老子打电话。
全州县很小,屁大点事儿很快传开,今天又是集市,看热闹的人多,很快公安局门口和耿家小店里面发生的事情就哄传开了,作为县委副书记的马胜军,自然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毕竟他一直都在关心着这件事。
“爸,秦老三不讲究啊!您刚把他扶上马,他返回头就咬我们一口,他也太无耻了。”马小龙并没有把事情往深了想,毕竟发号司令的是公安局长,至于钱延敢打他,在他看来也是因为有公安局长撑腰,才肆无忌惮,没把他放在眼里。
马胜军嗯了一声,道:“你被打啦?那就好好的养伤,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办公室内,马胜军面无表情的放下电话,他看起来五十出头,和马小龙的面貌有些相似,不过精神更加抖擞,眼睛极有光彩。
和马小龙不同,马胜军既然能做到现在的位置上,思谋和格局都要比儿子强百倍,就拿之前全州县的官场地震来说,县委七个常委,倒下去四个,非常委常务,倒下去的更多,而他仍然屹立不倒,这就是他的本事。
眼看着身边的同僚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像是被割掉的韭菜,倒下一茬又一茬,马胜军心里也后怕的很,他没有倒,不是说他一点问题没有,而是眼光独到。
在山城市最开始整治村霸的时候,他敏锐的政治嗅觉帮助了他,使他冲在了第一线,论功行赏的时候自然躲过了一劫,甚至事后公安局长的人选,也是
他推荐的,这让他开始有了幻想。
在马胜军的预想中,全州县出现了这么大的权力真空,领导干部刷下去三分之一,他这个原本的副书记,怎么也该转正了吧?
可惜事与愿违,山城直接空降了一个书记和一个县长,他这个副书记仍然原地踏步,甚至分管的工作范围还被压缩了,这不禁使他心灰意冷,萌生去意。
恰在此时,马小龙认识了柏丽集团的一名项目经理,而且成功的展开合作,马胜军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只要拿下那片地皮,一进一出,赚钱千万,再用钱铺路,跳出全州县发展,未尝不能更进一步。
所以马胜军其实比儿子还热心那片地皮,那可是他未来升迁的“资本”,但是他没有直接伸手,而是纵容马小龙去强取豪夺,他则准备在关键时刻一锤定音,试想全州县的正副班长刚刚稳定下来,还在熟悉工作,调研情况,怎么都得卖他一个脸面吧!
可惜脸面没卖出去,打脸的先冒出来了,马胜军在办公室内踱着步,想着秦老三的真正意图,是想吃点干股还是捞一块肥肉?
城建方面归马胜军分管,但是屁大的县城根本没有城建方面的大工程,而马小龙却联系到了柏丽集团,拉来一个规模很大的商业区改造项目,这是一块肥肉,眼馋的人很多啊!
马胜军这么分析没有一丁点的错误,前提是不知道钱延这个因果存在,他如果知道整治村霸的行动是因钱延而起,如果知道公安局长是听从董春来的指示办事,如果知道钱延不但是一个警察,还是正处级,他断然不会有任何行动,只会咽下这口气息事宁人,可惜他不知道,这注定了就是一个悲剧。
“喂!城管局的老陈吗?我是马胜军,城关村的违章建筑很多啊!我看有必要强制拆除,对,要举办一个现场办公会,我知道老百姓有抵触,城关派出所会配合你们城管大队的行动,我随后就到,就这样。”
马胜军放下电话,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商业区改造项目,不容许别人染指,必须要敲敲警钟了,秦老三想要吃肉,那就把秦老三的门牙打下来,并且要让秦老三知道,能把他抬上去,也能把他架下来。
这也算是给新上任的班长副班长敲敲边鼓,因为商业区改造项目对他来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说的就是耿德福一家的遭遇,被人骑到脖子上撒尿都忍下来,就等着拿微薄的卖房款黯然离开的时候,钱延从天而降,不但把白科长等人呵斥走,带回了耿老爹,更让那些欺负人的小混混跪满一地,磕头打嘴巴,这场面,解气啊!
尤其是耿德福,平日里不管是父母还是亲戚,也没把耿德福太当回事,一个职专刚毕业的小青年,能找份工作赚些工资就不错了,起码没有给父母添麻烦,这算得上是好孩子,因为不用父母操心。
哪曾想,在家庭遭遇重大变故的时候,解决问题的竟然是耿德福,虽然是钱延出力,可钱延如果不认识耿德福,和耿德福不是同学,会管这闲事?用三婶的话说:德福这娃子,别的本事没看出来,交朋友硬是要得。
人逢喜事精神爽,制服男等人装进麻袋那些食材都在,二叔亲自下厨,时间不长就张罗了一桌子饭菜,并且非让钱延坐在上首。
钱延没有那么自大,如果他今天坐在上首,那等于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他和老大之间的感情就一文不值了,所以他说什么都不坐,并且把位置让给耿老爹,说是给耿老爹压惊。
就在这个当口,钱延等人为了谁坐在上首而笑脸争执的时候,一辆辆车停在了街上,看着从一辆辆车内走下的人,饭桌旁的人全都愣住了,满堂的喜悦瞬间退散。
街上停着的车身上,都印着两个蓝色的字:城管,而且城管人员呼呼啦啦的聚集起来,就跟要打仗似的,再往远处看,则是两辆铲车,一辆挖掘机,轰隆轰隆的开过来。
城管聚集完毕后,从一辆车上走下来略微秃顶的中年男,正是城管局陈局长,陈局长看到随后一辆轿车停下,忙道:“规划局的材料都拿来了吗?”
一个人手里捧着资料来到陈局长面前,道:“陈局,都拿来了,有图纸还有录像,凡是和六年前图纸、录像里不符的建筑,都可以认定是违章建筑。”
陈局长先是看了看图纸,没看懂,又拿起手持录像机,观看了一会,道:“很明显嘛!沿街商户接出来的部分房屋,都是违章建筑,等派出所的同志到了以后,先把人员清理离开,然后强制拆除违章建筑的部分。”
随着这五六十人的城管人员到场,不光钱延等人愣在那里,就连街道两旁的商铺里面的人也都走了出来。
人们脸上大多露出惊愕的神色,有的人看到三辆铲车挖掘机,更显得惊慌,这是……要干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