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姐妹,以后就别再这样见外了,叫一声姐姐便是,呵呵,毕竟妹妹服侍相公也不容易,”秦洛芙嘲讽地看着陆梦笺,眼睛恨不能在陆梦笺身上挖出个大窟窿。
陆梦笺敷衍的笑笑,“多谢姐姐体谅,天色不早了,姐姐现在身子重,不宜过度劳心劳神,不如姐姐先回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咱们明儿再说,好不好?”
本来秦洛芙是吃准了陆梦笺不在院里,才如此笃定的在凤仪院作威作福,一则她必须在家中下人面前树立威望,二则,也好给陆梦笺敲敲警钟,让她明白自己在霍府的地位,可如今陆梦笺突然从房中出来,全然打断了秦洛芙的计划。
若秦洛芙仍旧按照方才的说辞来训斥陆梦笺,他日传到霍双城耳中,定然又是一场轩然大波,更何况公婆前二日,也才强调过断不许家中之人明争暗斗的规矩,她好不容易才依仗着腹中的孩子站稳脚跟,此时若因陆梦笺而功亏一篑,岂非得不偿失!
于是秦洛芙借着这话麻溜的下了台阶,“唉,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这两日府中风传着对妹妹不好的传言,所以姐姐今日便过来关心一下,但没想到这丫环竟然张口便是谎言,你也知道姐姐眼中向来是容不得沙子,所以……妹妹以后可要好好管教管教这些下人呢!”
说罢,秦洛芙一手扶腰,一手抚着肚子,透出丝倦容,采珊采苓马上上前搀住秦洛芙。
“多谢姐姐,我以后一定会谨遵姐姐教诲!”陆梦笺恭敬将秦洛芙送出门去,纵然她心中再多不满,却还是假意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关上门,在陆梦笺的吩咐下,绿环将青莲轻轻扶进房中,又取来创伤药仔细敷在伤口上。院中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口,仍旧安静的站在院中。
陆梦笺在外奔波了一天,身子疲乏的要命,但脸上却不露丝毫倦意,她炯炯有神的环视着神色各异的众人。
“今日由于我身体不适,未及时露面,让大家平白受此惊吓,在此我向大家道歉。但是,”陆梦笺稍稍停顿,众人刚沉下的心再次被提起,“少奶奶所说的话,想必大家也都听到了,至于府中是否有传言,又有什么传言,我不想知道,也希望这些传言与咱们凤仪院中诸位无关!”
院中传来一阵私语声。
陆梦笺目光一一略过每个人的脸,轻咳一声,“本来,胡总管将你们送到我的身边,那也算是咱们之间有缘分,只是,咱们凤仪院院子小,实在也容不下这么多的人,在我这里难免会感觉委屈,但是只要你在这里呆一天,我就绝对不会亏待你,在我心中,大家都是一样的。但是在这里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够管好自己,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至于今日的事,我权且只当是一场意外,以后,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众人惊讶的看着陆梦笺,都微微点头,陆梦笺对他们几乎从未拿过主仆的架子,相比于其他主子,实在好过太多。
这一场风波,似乎就这样淡然无事的过去,陆梦笺转身回到上房,而诸位下人亦慢慢返回各自的房间。
绿环略有疑虑的跟着陆梦笺进门。
“姨娘,今日之事,恐怕不是巧合。”
“嗯,你我出门之事,院中当时无人知晓,但秦洛芙偏偏就在今日找上门来,让人不得不怀疑……”陆梦笺使个眼色,绿环立马会意的转身关上房门。
“姨娘,你说会不会是咱们院里,有人告密?”
“你也这么认为?”陆梦笺疲倦的靠在椅子上,方才面对秦洛芙时,她便有这种想法,可是看着下面那些熟悉而恭敬有加的下人,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们与出卖二字挂钩。
“方才少奶奶一见到我就问姨娘你的下落,摆明了是早就吃定你不在院里,而且口口声声说咱们院中人说谎,甚至还知道我出门时,身边另有一人,似乎从咱们准备出门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咱们的一举一动了。”绿环认真的想着方才的各种细节,越想心中疑虑越重。
“你的分析一点都没错,她这是早就卯着劲想要来找我的麻烦呢,呵呵,正好让她抓到我霍府闭门前未归的证据,她这是想来给我立规矩好树威风呢!”陆梦笺微微眯眼一笑,突然心中大喜,如此一来倒是给了她一个很好的机会。
绿环点头,对于陆梦笺的话表示赞同,但是院中的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委实不愿相信竟会有人与秦洛芙串通一气。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胡总管往这边送人时,本来说好只送六个过来,后来却突然送来十个人,另外四个人究竟是谁安插进来的,你有没有想过?”陆梦笺淡定的看着绿环,当时她不是没有想过此事,但是她更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打动这些将来会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只可惜,事情远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
“会不会是少奶奶……”绿环声音压得极低,对于此事,越发希望只是一场意外。
“从今儿起,咱们不得不防备着些了,”陆梦笺叹口气,防人之心不可无,此话当真不可不信。
第二日一早,白宁代替青莲端着盆水走进陆梦笺房中,等陆梦笺换好衣服,绞好帕子为陆梦笺擦了脸。白宁看着陆梦笺那张光洁无痕的脸,忍不住出声赞叹,“姨娘,您的皮肤可真好!”
陆梦笺只是冲着白宁微微一笑,可白宁竟然害羞的低下脑袋,以前白宁也曾在陆梦笺身边服侍过很长时间,可是却从未像今日这般羞红了脸。
“青莲可好些了?”陆梦笺走到梳妆镜前,将头发散到背后,白宁连忙走到陆梦笺背后拿起梳子,听到陆梦笺的话,白宁突然肌肉一紧,马上又恢复了方才的自然。
“好些了,只是昨日挨了板子,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但只怕一时半会也好不利索。”白宁小心地为陆梦笺通着头发,一边回答。
“可怜的青莲,平白遭了这么大罪,”陆梦笺脸上不无怜惜,白宁低头不再出声,只是认真的盯着陆梦笺的一头黑发。
“白宁,你以前是在哪个院里的?”陆梦笺无聊的掰着手指,跟白宁闲聊,第一次问及白宁的从前。
“从前,奴婢新进府不久,在浣衣房呆了一段时间,后来胡总管见奴婢做事麻利,就让奴婢来服侍姨娘了,”白宁的手麻利的在陆梦笺头上飞快翻覆,将发丝打理地整整齐齐。
陆梦笺眨巴眨巴眼,“你今年多大了?”
“回姨娘,今年奴婢十四岁。”
“那你什么时候入府的?”
白宁明显一愣,“去年,奴婢是去年入的府。”
“那你入府这一年一直都在浣衣房?浣衣房的生活,一定很苦吧。”
“嗯,比起在姨娘这里,浣衣房确实要累得多。”白宁想到冬日时,那寒冰刺骨的水,心中还是一阵发抖。
“那你喜不喜欢在这个院里?”陆梦笺今天的话,似乎比往日要多得多。
白宁的手明显一滞,几缕发丝趁机滑落下来,“喜欢。”
陆梦笺看着镜子中那张神色有些异常的脸,不由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姨娘,时辰快到了,您一会还要去给薛姨娘请安,”绿环进门,走到陆梦笺身前,帮忙收拾着陆梦笺的妆容。自打上次薛文佩因请安一事发飙后,陆梦笺便几乎每日不落的前去请早安,虽然几乎每次都会在门前登上一刻时间,可薛文佩的态度明显比最初时要好了许多。
“绿环,今日便由白宁陪我过去吧,你还有你的事情。”陆梦笺对着镜子收拾停妥,手中捏着帕子,走到门口,又将绿环叫到身边耳语两句,白宁站在旁边,神色越来越局促。
“姨娘,您尽管放心,此事一定让您满意。”绿环微微屈膝,目送陆梦笺离去。
白宁脚底突然一踉跄,险些跌倒,绿环不免抬头多看两眼,这才发觉白宁脸色不知何时竟然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联想到昨夜白宁那有些慌张的神色,绿环突然眼前一亮。
陆梦笺带着白宁在薛文佩门前等了一小会,薛文佩竟然破天荒派人请陆梦笺直接进门。走到回廊处,陆梦笺便听到厅堂中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声。
秦洛芙温软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陆梦笺耳中。
“康哥哥这两日,身体恢复的很好,已能吃的进饭了,而且对我和宝宝也极好,就是在战场上这些日子,大概是真的累坏了,整日躺在床上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我看着,也是心疼的很……”
陆梦笺听着,心头莫名一紧,可她还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般,淡然的走进去。
“呵呵,梦笺来了,我正跟芙儿说着康儿的事呢,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来坐着咱们聊会天。”薛文佩热情的看陆梦笺坐在秦洛芙对面,脸上闪过一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