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双城并不欲干涉孩子们的生活,可是毕竟这个家总要规规矩矩方可久安,所以面对林岱莫漠视秦洛芙,一味娇宠妾室的行为,终于忍耐不住。
这日,他趁着刚下早朝的空,堵住林岱莫的路,一脸严肃,“康儿,你又要去哪里?这些日子你整日在外晃荡,连家都不回,这成何体统!”
林岱莫无语的看着老爷子,若不是他之前非要陆梦笺离开,他又何必每日两地奔波!
“你今日就老老实实给我呆在家里,哪也不许去!”霍双城说话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那不行,我已经答应笺儿今日一定会过去的,而且她昨儿刚进了一批花种,正打算现在催芽呢,”林岱莫说完,一步也不肯往前走,可是霍双城的脸明显一耷拉。
“这大冷的天,种什么花,哼,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要跟泥土地瞎折腾!”原本霍双城并不反对陆梦笺利用城郊的那一小片土地,任由陆梦笺折腾,可是这一折腾不要紧,偏生将康儿的心也给带了过去,引得康儿整日往外跑,经常连面都见不到一次,霍双城渐渐对那一片土地生出反感之意。
“跟泥土瞎折腾?呵呵,我也是从泥土地里活下来的人,当初若不是笺儿买花卖花,或许根本没有现在的我,若您不喜欢土地,那孩儿也不在您面前打扰您了。”林岱莫语气极为生疏,听得霍双城连连挑眉。
“你这个小兔崽子,给老子老老实实站在这里!”霍双城突然发威,骇的林岱莫猛然一惊,霍双城年轻时以雄狮姿态著称,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雄狮气势依旧那样威武。
林岱莫身子站得笔直,静待霍双城的教导。
“老子不说你真当老子又聋又瞎啊!你说你喜欢陆姑娘,好,老子给你把她娶回家,你说你想一直陪着陆姑娘,好,老子依着你的性子。可是,你自己扪心自问,芙儿在家里等你这么久,还要给你生孩子,你自己说,你对得起芙儿吗?”
“娶芙儿还不是您的意思……”林岱莫低声嘟囔一句,当日他在霍府没有任何地位,能做到的唯有本分留在霍府,至于林岱莫的意见,根本不在霍双城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就像个被操控的牵线木偶,被线牵到谁的面前,便必须要服从牵引,所以纵然他万般反对,他还是在霍双城的安排下将秦洛芙迎娶进门。
可是到如今,他除了后悔便是厌恶,即使秦洛芙已经怀了身子,他还是不想接受。
“我的意思?我当初可拿着一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娶了?你若坚持不依,谁又能左右你的思想,纵然已经在婚礼上,你也有机会说明,可是你说了没有?”
答案当然地否定的,可是霍双城却越说越生气,对于秦洛芙,他总是愧疚多于赞赏,所以总是惯纵秦洛芙,甚至对于秦氏打人欺负陆梦笺之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岱莫自知当时自己被突如而来的婚事打懵了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既然你不喜欢秦氏,孩子又是从何而来?如今芙儿怀了咱们老霍家的孩子,她的身份便不容置疑,咱们霍家绝不做那种背信弃义宠妾灭妻的肮脏事!”
“孩子,那孩子究竟是谁的,还不一定呢!”林岱莫自从与陆梦笺同房之后,才意识到那一夜过后,他在秦洛芙床上醒来,可是后来与陆梦笺的感觉,真真切切地提醒他,当日他同秦洛芙,根本任何事都没有发生!
霍双城被此话气得仰倒,啪的一巴掌打在林岱莫脸上,“混账,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这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我警告你,这种话以后你决不可在芙儿面前提起,否则,哼,休怪我没提醒你。”
林岱莫被这一巴掌打得直接愣在当下,今日霍双城似乎全然变了一个人,在此之前,林岱莫几乎没见过他这种生气的样子。
林岱莫越想越觉得生疑,撂下马匹垂着脑袋便跟着霍双城回了沁心院。
院子里面冷冷清清,倒是极为安宁。
“康儿,刚才那一巴掌,打疼了吧?”霍双城进门第一件事先左右环顾,紧接着将门紧紧关上,同方才的样子根本形同二人。
“没事,不疼,”林岱莫仿佛亲眼看到一个人撕下自己脸上所贴的面具,在人后露出最为真诚的一面。
“唉,刚才,我也是迫不得已,暗处有几双眼睛都盯着呢,若不做出戏给他们看,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霍双城在自己的家中流露出这种无奈,让人忍不住暗暗心酸,人人皆知将军威武,将军府中气势磅礴,可是其中的衰势也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改看得到。
林岱莫了然的点点头,可是对于刚才暗处的几个人,他却全然没有发觉,难道是自己的警惕性太差了,林岱莫眉头蹙在一起,显得比刚才还要严肃。
“你可知道这次你为什么又被派出去戍边?”
霍双城见林岱莫连连摇头,不由轻叹一声,“你到底还是年轻经历的少!你知不知道,在朝堂之上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看着你这个突然晋升上来的虎牙将军,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一辈子都会毁在这上面!你上一次出征西北边境攻打西辽,原本像你这样不曾带兵打仗的人怎么可能一出手便是部队的主帅,其实是有人推荐,你才会有这一机会,此事你可曾听说?”
林岱莫点点头,“听说是秦氏之父,也就是我的岳父大人,亲自想圣上推荐了我。”
“嗯,没错,”霍双城抚着胡须点头,“呵呵,肯将自己的女婿送上战场,你这位岳父,可实在是舍小家为大家!”
话虽这么说,可霍双城却显然已经不高兴,“秦校尉这个人,当初我年轻时,曾与他有过亲密往来,甚至在酒后甚至还提及过定娃娃亲之事,此人为人谨慎,几十年来从未出过大的纰漏,自然也更不曾有过大的政绩,当然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想对你说的是,他的女儿嫁给你之后,倍受委屈,此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这位岳父心中更是清楚。”
“难道我这次出征,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林岱莫这一次,终于不淡定了,上一次被他莫名推上战场也便罢了,林岱莫只作是偿还自己对秦洛芙所欠下的情债,可这一次,这秦老头,似乎是专门将他往断头台上送。
霍双城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张进谏的拓印版,是秦怡文所写,其文字真可谓是精彩绝伦,读之口留余香。只可惜,这本写的极为出彩的谏书,却处处针对林岱莫,极尽最大篇幅赞扬林岱莫的伟大功绩,甚至还特意表明其在外历练时的些许大事,这些事情无一不在夸赞林岱莫的能干与实干,可是字里行间,却一直表露出林岱莫卫国爱民舍己奉公的伟大品格。
“难道,这次突然而来的戍边任务,又是这秦佬儿的杰作?”林岱莫总算明白秦怡文的意图,抬头看时,只见霍双城正咬着牙关,发恨点头。
“该不是弄错了吧?好歹秦家同咱们霍家是亲家,他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守寡?”林岱莫想到因为这个老家伙的捣乱而不能跟陆梦笺在一起,不由越想越气,竟气的猛一砸桌子,连自己女儿这辈子的兴奋都想毁,这个家伙心肠也太黑了些!
“若你在战场牺牲,你以为他会让秦氏为你守寡?呵呵,到时候,只怕过不了一年的时间,他便会让女儿重新改嫁,而你,谁还记得你。”霍双城不无坏心的打击林岱莫。
林岱莫终于沉默,关于秦洛芙之事,他委实想得肤浅了些,之前他只当自己与秦洛芙划清界限,互不侵犯即可保一院安宁,所以他永远只在陆梦笺一处歇息,秦洛芙则在属于自己的醉荷轩中享受她的少奶奶生活。可显然,秦怡文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在夫家受这样的欺负,一个女人,若连自己夫君的面都见不到几次,这个夫君的存在又有何意义,倒不如一举铲除重新物色来的痛快。
秦怡文若出于为自己女儿幸福着想,那么林岱莫反而有些坦然。
“没关系,既然他想让自己的女儿改嫁,那我放手便是。”林岱莫轻松的看着霍双城。
“你如何放手?难道你想休了芙儿不成!”
“就像你当初逼迫梦笺时那样,和离,两厢情愿,虽然当时我和笺儿并非两厢情愿的和离,呵呵。”林岱莫说得轻松,霍双城却没由来心中一阵刺痛,果然还是留下了恨意。
“康儿,你听我说,这和离二字,你和芙儿说不得,且不说芙儿是被你八抬大轿请进家门,她现在可还怀着你的孩子呢,普天之下,尚无休怀孕之妻的先例,你若真的要同芙儿和离,只怕全天下人都会戳你的脊梁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