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林岱莫请入客厅坐稳,宇武、方圆二人也早已立在一旁,只是在场几人都神色严肃,见林岱莫进门,仍以主仆之礼相迎,反倒令林岱莫有些无所适从。
“我早已不再是什么少爷身份,你们以后万万不要再拘束这些礼节,否则我在这里住着也不安心,与其这样还不如回那小山村来得安心,”林岱莫看着面前的三人,方圆在他身旁十余年,两人早已如兄弟一般,而宇文宇武两兄弟,虽说身为林家护院,少年时却也时常伴随林岱莫身旁。
“少爷,”方圆眼眶一红,本想再劝说几句,但见林岱莫坚持的神情,只得将话重新咽回腹中。至于宇文宇武,二人虽不开口,心中却绝然不肯同意林岱莫所言。
“林某多谢三位倾力相助,若非三位,林某只怕早已命丧黄泉,多谢!”林岱莫深深一鞠躬,令方圆三人慌了神,扑通跪在地上。
“少爷,您这是要折杀小的们呐!”……
终究拗不过三人,林岱莫无奈坐在椅子上,看方圆端来一杯茶水,这才环视一眼房间。房中摆放着两张木椅,一张八仙桌,简单干净,几乎没有其他的摆件。房屋墙壁虽看去有些年头,但屋顶却是极新。
“这房子,又让你们费心了,”林岱莫再次感激地看向方圆,不过这一次方圆并未躲闪。
“少爷,这房子虽说老旧了些,不过我一早便已经让人重新修整了一番,这房子结实,您和少夫人住着尽管放心好了。”
“而且这院子足够大,少夫人又爱养些花花草草,这样也方便许多,”林岱莫顺着方圆指的方向走到门口,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大片的空地,而在院子一角,已摆满了自家中搬运而来的那些花盆,翠绿的枝叶在新的环境中熠熠散发着青春的光辉,林岱莫看着也觉舒心许多。
院子虽大,房屋却不过几间,想来应是别人搬走后留下来的老屋,从东到西也不过三间草房,紧挨着东厢房的,是一间小小的厨房,甚是简陋,不过却也比之前那间老屋强出许多。
而卧房则在最西头,也便是陆梦笺如今所睡的那间。而东厢房则放置些杂七杂八的物件,还有一张简易的木床,以备来客时居住所用。相比于林家,这些条件确实简陋的多,可林岱莫却看得甚是开心。
在西南角,是一件半露天的茅厕。说是茅厕,不过是搭了间草棚,将地上挖个极深的坑,将粪便直接排在那深坑之中,推门进入,臭气熏天,若是夏天时,则蚊蝇成群。
而出了院门,则是大片空旷的荒地。
方圆略显无奈的指着远处的空旷,“少爷,方圆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之前是我舅姥姥家所居,只是后来实在偏僻,所以后来也便搬走了。想来林家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找到此地,所以方圆才斗胆将您接了过来,不过您若没事时,尽量还是不要外出的好。这附近几乎没有什么人家,而且一出门便是荒郊野地,时常会有野兽出没。”
“离这里不远处有一片山林,之前我舅姥姥在时,便时常听闻有人在这片田野中遇到下山采食的野狼。不过而今山里的野物渐渐活动起来,想必饿狼也少了许多,只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方圆说这些绝非危言耸听,而是他也曾亲眼在此地见过一匹全身漆黑的恶狼,只是那狼却不知为何伤到了后腿,方圆这才躲过一劫,每每想起总觉浑身发寒,所以难免多提醒林岱莫几句。
只是这番好心提醒,在林岱莫耳中却隐隐有些别扭,想必是当日在那地牢中呆的久了,因而此时难免也有种变相囚禁的感觉。
临近天黑时,陆梦笺才勉强睁开眼睛,可仍旧头痛欲裂,脑袋昏昏沉沉,稍稍抬头仍觉晕乎乎的难受,挣扎许久才坐起身来。
身上盖着簇新的被褥,摸上去感觉柔软而温暖,棉质的被面上印着细小的暗红碎花。做工简单的木板床头漆成深紫红色,倒也显得大气。两个枕头上铺着大红鸳鸯戏水枕巾,安安静静并排放在一起,陆梦笺低头看了一会,心下暗道,这才是家的样子,想着想着,反而渐渐脸红起来。
她伸手将微微皱起的一角抚平,这一低头,突然发觉身上竟只穿了亵衣!
而且这件白色的亵衣仿佛不是自己早上穿的那一件!
可她记得自己晕倒时,身上明明穿得整整齐齐……
可四下找了半天,陆梦笺都没看到自己的衣服,且房外似乎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只是被门阻隔着全然听不清楚,只能隐约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
陆梦笺竭力听了半天,却只听得一头雾水,再加上这极陌生的环境,还有身上不知何时新换的亵衣,一系列串联在一起,不由令想象力一向丰富的陆梦笺联想翩翩。
莫不是方圆那几人早就盘算好,将酒水递给自己,并在酒中下药,这才迷倒了自己,否则以她的酒量,怎会一口就倒呢!
外面那女人该不会是传说中青楼的老鸨吧,不然怎能笑得那样风尘,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听得并不清楚,可听那语气,只怕来者不善,难道她一会要逼着自己接客不成……
“不成不成,本姑娘好歹也是博士出身,虽说沦落到现在的境地,也断然不能向淫威屈服,威武不能屈!”陆梦笺头脑瞬间清醒起来,掀开被子结果发现地上连鞋子也不见一双,赤脚踩在地上冰得四个脚趾头都蜷曲起来。
“好你个林岱莫,本姑娘当牛做马照顾你这些日子,你竟然这样丧心病狂把我卖到这种地方,再缺钱花也不至于此吧!”陆梦笺跳舞一般,轮换着抬起左右脚,心中暗暗咒骂着,伸手去拉门,结果却怎么也拉不开,这简直同电影中的镜头无二,接下来恐怕就是四个彪形大汉出场强迫陆梦笺卖身献艺了。
若说画画,陆梦笺想必还能拿得出手,可到这种场合来的,谁可能会站在一旁盯着个女人涂抹作画。而唱歌弹琴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难事,想做雅妓都是妄想。
陆梦笺越想越慌张,绕着房间转了几圈,房中除了那张大床,就只有一个简易的梳妆台,放着一盒脂粉,还有一把桃木雕刻的梳子。
“啧啧,这工作条件也实在是简陋了些,”陆梦笺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打开脂粉盒,一股喷香的气息扑鼻而来,呛得陆梦笺连连咳嗽,不过藏在盒子角落的胭脂,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可惜这房中连个铜镜都没有,陆梦笺边细细涂抹着脂粉,边暗叹时运不济,想不到自己落得一身贫穷也就罢了,被卖到这种地方,却也还是这般廉价,相比于那些惊世骇俗的穿越者,自己这般实在是惨不忍睹。
房外说话时渐渐停止,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隐约似乎有人压低声音交谈着。
陆梦笺匆忙画完脸上的妆,又将衣服仔细整理一番,快步返回床边坐直了身子,眼神直勾勾盯着门口的位置。
“吱悠”一声,门豁然洞开,而来人却一直站在门口,并未现身。
“可恶,这门竟然是推的!”陆梦笺将方才一幕看得清楚,此时心中懊恼的要命,咬牙切齿地暗骂着自己,不过一道门,竟然彻底暴露了她的智商,这种侮辱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终于,有脚步声临近,陆梦笺坐在床沿,内心七上八下。
“若是失败了,恐怕这一辈子都要毁在这里了……”陆梦笺恨不得将银牙咬碎,闭上眼睛默默为自己打气鼓劲,“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一次就豁出去了!”
仔细辨别着脚步声跨过门槛,陆梦笺忽的睁开眼睛,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门口来人。
那是个略微发福的中年妇女,穿着一套灰黑色的衣裙。只是光线太暗,陆梦笺看得并不真切,只觉那女子走路动作微微左右晃动,想来应是有一脚不甚便利,这样一来,兴许也给陆梦笺些许可乘之机。
“哎呀,你可醒了,”那中年妇女开门进来,见陆梦笺已经坐在床边,脸上很是欢喜,于是缓步向房内走来,只是房中实在太暗,便挪步到梳妆台前,不知从何处取来半支蜡烛,点燃了立在台上。
结果一回头,竟看到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女鬼赫然立在身后,嘴角隐约还可看到猩红的血迹,一双大眼睛透过面前的发丝阴森森的盯着自己。而那蜡烛则忽明忽暗,房中一切都显得影影绰绰,甚是鬼魅。
“啊!鬼啊!”中年妇女惊声一喝,口中始终尖叫不绝,闭着眼睛双手则胡乱地往前拍打着,试图将面前的女鬼打走,只是腿脚却好似被定住一般,僵硬的杵在原地,一步都动弹不得。
幸好陆梦笺早有准备,急忙向后撤退两步,这才躲过那女人的狂乱抡打。她飘然退后,作势撩起面前的长发,观察一眼四周,口中则不断发出恐怖片特有的声音,将那恐怖的气氛营造至了极点,中年女子不负期望地仍旧惊惧大叫,全然不曾注意到这女鬼的异常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