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花苗的陆续运达,陆梦笺尚未从搬入新家的新鲜中回过神来,便又渐渐忙碌起来。
方圆虽连日忙于生意,但对林岱莫之事却极为上心,爱屋及乌的自然也将陆梦笺之事当做自己的事业来对待,不过两日的时间,便将那宅院中栽植的所有苗木及花卉全部运了过来。
只是如今正值盛夏,树木经过这般折腾,当日便显得有些萎蔫,陆梦笺想起这段时间的波折,却连累这些树木也不得安生,再加上几株已然结苞的月季在途中被压得不堪入目,心里甚为恼恨,于是也顾不得天气暑热,同临时雇来的几个短工合力,将苗木尽快栽植到了院落之中。
傍晚暑气终于降下些许,陆梦笺又从井中打来几桶水,尽数浇透后,才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然而那几株栀子花树仍旧耷拉着叶子,陆梦笺看着心中干着急,只恨无通天法术不能枯木回春。
“人挪活,树挪死,这些树跟着我可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只能盼着他们命大能够回缓过来,否则咱们这些日子可真就白忙活了,”陆梦笺无奈的看着旁边同样皱眉的李婶,心有不甘。
“不管咋地,咱们也算是尽力了,况且这些树苗总不至于这么脆弱,今儿吸饱了水分想来明天就应该没问题了,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早先我们种庄稼,逢着旱年,庄稼都耷拉着脑袋比这个还厉害呢,结果用水一浇不也都翠生生的活过来了,”李婶心中虽也没底,但还是万般安慰陆梦笺。
不过陆梦笺心中清楚,这些苗木种下不过个把月的时间,根刚长好,却紧接着又被挖了出来,根部难免受损,纵使恢复怕是也要一段时间,何况如今天气如此炎热,水分蒸发迅速,可谓雪上加霜。
忐忑过了一夜,第二日看时,大部分苗木已然恢复,只是萎蔫着实严重的两棵茉莉与栀子显然已难以复原,陆梦笺心痛不已,却也只得拿了花剪将些枝叶修剪干净,只余些顶端叶片从而保证树身的水分不致流失严重。
当初修建房屋时,方圆便特意预留了一整个独立院子以便陆梦笺植花之用,可谁料将所有花树都种下后,原本显得极为宽敞的庭院竟也变得满满当当,那些花苗、盆栽也将陆梦笺划分出的区域都充分利用起来。
单是月季便占了足有一方土地,单是栽种之时便将人的手扎破多次,而陆梦笺却对这些花苗情有独钟,甚至还特意将那株白色月季挪至一方大花盆中,又扦插多株专门养在花盆之中。
而就在陆梦笺在院落中忙碌之时,林岱莫也丝毫不曾空闲。
宴会之日,村中之人都见识到林家突然暴富的改变,再加上有村长放言为林家撑腰,所以欲要趁机讨好之人在这几日中,也都纷纷登门道贺。
按说林岱莫双目失明,并无心见客,可陆梦笺一天到晚都在旁边的小院中侍弄花草,除了吃饭睡觉几乎连房间都不回,自然不可能抽身出来接待来者。但总是将人拒之门外总不是办法,故而林岱莫在推脱几次之后,也便只好硬着头皮出面见人。
早先林岱莫在石塔村中时,同李大壮一起养殖菌菇之时与村里人也有过几面之缘,村人虽对这外来客印象并不深刻,但此番见到林岱莫失明的模样,却也大吃一惊,原本的林岱莫举止斯文一派书生模样,可眼睛终究是好的,可这次回来却突然变成这副双眼无神的模样,不免令人惋惜。
这一日好不容易将几位邻居打发走,林岱莫心中一阵莫名烦躁,刚要回房休息,却听见刘妈急忙忙的脚步声,以为又有邻人来访,便止住脚步重新坐了回去。
“刘妈,您慢点,大热天的走这样着急作甚?”
“少爷,大事不好了!”刘妈喊了林岱莫一辈子少爷,故而始终不肯改口,为此林岱莫不知说过多少次,但她却充耳不闻,林岱莫也只得作罢,这会听刘妈声音焦虑,他不由站起身来。
“您先别急,喝口茶慢慢说,”经过这许多事后,林岱莫反而比往昔更加沉稳,而失明之后,那种超脱之意则越发明显。
“哎,是方圆,也不知他犯了什么事,竟然被人告上了大堂,现在正在衙门里受审呢!”刘妈缓过气后,想起方才那送信小厮所说,越发痛心疾首。
“方圆?他不是在城里做些小本生意,又怎会摊上官司,莫不是您听错了吧?”林岱莫莫名一阵心慌,急忙捂住胸口,深吸了几口气才又平复下来,于是又开口问道,“刘妈,这消息您听谁说的,可是当真?”
“咱们住在这小村子里,想知道城里的事实在是难,这信是门口的一个小厮说的,不过我看来送信的那小厮面善,不像是说谎的人,只是可怜了方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摊上了官司!”刘妈掏出手帕擦擦泪,才又想起来,“少爷,那小厮还在门口,可是要将他喊进来?”
“嗯,快快请进来,”林岱莫摸索着向门口踱步,内心极是焦虑,连双腿被桌椅碰了两次都麻木无知,耳朵始终听着外界的声音,听见小厮的脚步声时,才算安下心来。
“小人双点拜见少爷,”双点一见林岱莫便忙以主仆之礼叩见,一张小脸上稚气未脱,但圆脸大眼,显得很是憨厚。
只是林岱莫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只听声音以为是个半大小子,于是回过礼后,开口便问:“你是方圆的什么人,为何他要你来传信?”
双点听闻问话又要作势行礼,却被刘妈一把拉住,“孩子,在咱们家就不要这般拘礼了,少爷问你你便作答便是。”
“小的名叫双点,原本流落街头,是方大爷不嫌弃小的,所以让小的在店里干活混口饭吃,小的见方大爷被官差抓走了,想起少爷在这里,就忙跑过来给少爷送个信,少爷,您快想办法救救方大爷吧!”双点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中透出哭腔。
“双点,你先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方大爷究竟犯了何事,怎会突然被官府抓走?”林岱莫同方圆情同兄弟,心中自然也焦虑不堪,忙拉住双点问道。
双点擦擦眼泪,想起官差在店中同方圆所讲的话语,一时气得红了眼睛,握着拳头咬牙切齿,“那些官差血口喷人,方大爷根本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