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们连夜在塔楼中布置起埋伏来。屋子的空间并不算大,一定要尽量精挑细选最强的好手。碎石部落的精锐战士几乎都被集中了起来。部落长老作为最有经验的战士,几乎全部入选。
布莱尔长老紧张地审视着名单,做最后的调整。他把一些兽人从名单里划去,比如是独子的,比如年纪太小的,等等。
“为什么不让我参加战斗?”戈登大声地质问布莱尔长老。
“你的年纪不够大。然后,你又是独生子。这两条都符合,剔除你是理所当然的。”布莱尔淡然地回答。
“但我是最好的弓箭手之一啊!”戈登大声说。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布莱尔。
“好了。就算抛开那两条不谈。你作为碎石部落领袖的唯一继承人,你的生命也必须得到保证。”布莱尔甩开他的手,沉声说。“我知道,你和你的父亲都主张变革,希望部落进步,不要永远贫困下去的……我不赞同,但也不想管。我不介意你父亲要了个人类女人,也不介意你有个人类母亲,更不介意和上面那个人类玩在一起成为朋友。也许这些确实能给我们一些新的东西。”
看到戈登想说什么,布莱尔不感兴趣地挥手制止他,“但是,你记住:传统许多时候也很重要。”
“比如,我们碎石部落这么弱小,之所以还能保持自己的独立和尊严,在受到危难的时候还会有部落来援救我们,这都是因为尊重碎石部落的荣耀和传统。所以,只要部落领袖的血脉合法继承人还在,即使被攻破,我们也能重建碎石部落。但是如果族长一族全部阵亡……碎石部落在兽人中传承的合法性也就断绝了。即使还有人幸存,也必定会被其他部落吞并的。”
“因此,你必须活下去。为了碎石部落。”布莱尔总结。
“如果这场仗输了,就什么都谈不上了。”戈登说,“族长的继承人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临阵脱逃。我以族长继承人的身份命令你让我参战。”
“哈,族长继承人?你还玩上瘾了?”布莱尔挥挥手,“来人,把戈登关起来。”
两个兽人战士过来抓住戈登,把他往外拖去。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喊,但所有人都嘻嘻哈哈地看着一切发生,没有人理他。听着他远去的声音,布莱尔露出了一丝微笑。
然后,他的表情严肃起来,抽出了战刀,大声喊道:
“准备行动。”
第二天,古拉扎蒂再次率队攻城。在兽人有意的放纵下,他成功地登上了城头。
城墙上到处都传来刀剑撞击的声音和厮杀的呼喊声。在如此近的距离,弓箭已经失去了意义,肉搏是更为有效的屠杀手段。几个兽人甚至从塔楼上跳进人类中间,疯狂地向四面八方乱砍乱挥。有的人类措手不及被砍翻在地。很快这些突入敌阵的兽人就被周围的人类乱刀而下剁成碎片。
趁着人类士兵陷入短暂混乱的时候,大群兽人冲上前包围了他们,混战成一团。鲜血和尸体的碎块四散飞溅,为城头疯狂混乱的战斗画卷染上血腥的颜色。
中阶战士古拉扎蒂挥动长剑,把一个逼近的兽人战士劈成两半。鲜血和内脏四散而出,淋了他一头一脸。他随手一抹,毫不介意。
连日苦战,古拉扎蒂剑下倒下了无数兽人。他的体力也耗费极大,疲惫至极。但是他依然支撑着。因为他能感觉到,兽人已经快要更早承受不住伤亡的压力了。
整个城头都堆满了尸体。一脚踩上去不留神都会被绊个跟头。兽人们节节败退,眼看就要维持不住防线了。古拉扎蒂敏锐地发现,通向城头的塔楼的方向上,出现了一个漏洞。
作为和人类多次交战的资深军人,他清楚那里是兽人防御的指挥中心。他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拔剑冲锋了过去。中阶战士的冲锋犀利的难以阻挡,几个不幸挡在路中的兽人瞬间就被斩杀。他顺利地冲进了塔楼里面。
刚一进去,他就感到有些不对劲。无数兽人手持武器从阴影中冲出。在他背后,塔楼铁栅栏的大门哐地一声落下,将他关在了里面。
“哦,原来是埋伏啊。”古拉扎蒂没有丝毫的慌张,随手用剑耍了个剑花。“真有勇气。想杀我。来试试看吧。”
无数兽人怒吼着扑了上来。但是人类骑士如同游鱼一样灵活地在人群中穿梭,收割着生命。在以一敌众的情况下,他不退反进,向着塔楼的里面冲去,留下好几具尸体和一大群在他后面疲于奔命的兽人战士。
他知道,自己并非真的刀枪不入。他的优势在于强大的机动性和高超的攻击力,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困守,而是进攻、进攻、再进攻。对着数量占据绝对优势、舍生忘死的敌人勇敢的进攻。
战场上,没有胆小鬼存活的空间。
屋子里面同样布满了战士。为了能够干掉古拉扎蒂兽人们不遗余力。正在突击的他和一群突然冲出的战士撞在一起。一阵激烈的刀剑交击之后,地上倒下了四具兽人的尸体,古拉扎蒂的身上也多了两道深深的伤口。
他不和剩下的兽人多做纠缠,抓住一个空隙闪身离开。
这时候,他后有追兵,前有拦截。为了不至于四面受敌,他且战且退地向旁边冲了过去。通往二楼的楼梯出现在他眼前。他感到一阵惊喜,如果占据楼梯将会是很有利的防守地形。因为只能有一个敌人上到楼梯上,所有他一次只要对抗一个人就可以。
他向楼梯飞奔而去。
但是古拉扎蒂刚刚冲到半途,就看到一队兽人沿着楼梯冲了下来,把守住了哪里。更让他吃惊的是,走在这队兽人最后的,虽然穿着兽人风格的皮毛衣服,握着一个兽人传统式样的法杖,却分明是个人类。
不过没等他仔细思考,这些兽人就挥舞着武器冲了上来。那个人类则挥舞着法杖,吟诵起了咒语。然后,一片红光笼罩了兽人们。他们的怒吼变得更加狂暴起来。
“嗜血术?”古拉扎蒂有些惊讶。
这个人类就是王启年。他施放的是自己的天赋法术,嗜血术。这是狂暴魔熊的天赋法术,本来只能对自己施放的。但是借助他手中法杖的增幅作用,他不仅成功地将法术施放在其他人身上,而且还是群体效果。
法杖是戈登在战斗前夜偷偷交给他的。他没有说什么尽力杀敌之类的话,那对于王启年人类身份是一种嘲讽。他只是说,“活着回来,我的朋友。”
活着回来。对于王启年,对于整个兽人部落,这场战斗其实都与尊严、荣耀无关。这是生存之战。
魔法装备,无一不是价值千金的宝物。它可以让施法者施展出没有掌握的法术,让他们的实力提升一个台阶。这个魔杖,是碎石部落仅有的传承之宝。现在,却握住他一个外来者,一个人类的手中。
在嗜血术狂暴作用下的兽人围着古拉扎蒂猛攻着。在法术的作用下,他们速度、力量都有提升,而且受伤后疼痛感觉削弱,重伤下依然能坚持战斗。一时间古拉扎蒂被打的有些狼狈。后面的兽人追兵也正在迫近着。
“人类施法者。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重伤了拉比纳,碎石部落还能找到法师启动魔力机关。”古拉扎蒂轻松地说,似乎并不为眼前的局势担心,“我不知道你作为人类,为什么要为兽人服务。我也没兴趣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最恨叛徒就够了。”
一团耀眼剑光忽然炸开。古拉扎蒂忽然以快了十倍的速度旋转挥舞长剑,把身边的兽人都逼退了几步。趁着这个机会,他迅速冲向了王启年。
王启年并没有像古拉扎蒂预计的那样躲避或后退,而是十分凶悍地抡起手里的法杖向古拉扎蒂的头砸下来。清脆的兵刃交击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他们两个人交起手来。
王启年的速度、力量让古拉扎蒂有些吃惊,他完全已经达到了中阶战士的水准。古拉扎蒂有些困惑这样一个强力战士怎么会做施法者的打扮。
但是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让他担心。在技巧上,王启年和他差的太远。仅仅十几招过后,他就找到了机会,手中的长剑灵活地一挑一转,格开法杖,然后灵巧地向王启年的胸膛钻去。
结果他无比震惊地看到王启年如同未卜先知一样稍微挪动了一点身躯,手里的法杖也同时调整角度再一次带着呼啸的风声砸了下去。
本来致命的一剑在王启年的胸口造成了一道可怕的伤口,但是并没能杀死他。而王启年手里价值千金的法杖在古拉扎蒂的头上砸的粉碎,巨大的冲击力把他像打棒球一样打的向后飞了出去。
按道理,王启年并没有躲过这招的道理。这是古拉扎蒂的拿手绝招之一。但是王启年前几天控制魔兽群偷袭人类的时候,用狂暴魔熊的视角体会了一次同样被斩杀的过程。这种体会甚至有些过分清晰了,完全就和被杀了一次一样。给了他精神极大的冲击。
在接下来的几天,那强悍的一剑如同梦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忍不住时时去琢磨该如何躲避、反击。
现在,他琢磨的一切派上了用处。强悍的中阶骑士古拉扎蒂因为没有料到敌人会预先了解自己出剑的角度、方式而大意失手。如果是一对一的单挑这点失误并不能改变结果,但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这一点就是生和死之间的距离。
王启年脚下一软,无力地坐到在地上,用手捂着伤口,试图减缓鲜血流出的速度。
不远处古拉扎蒂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法杖砸的他有些头晕,也许有点脑震荡。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只要给他半分钟,不,十秒钟就好了。他就可以站起来,像杀鸡一样干掉那个敢于用法杖砸他的法师。
但是他没有机会了。一个兽人战士扑上来压在他的身上,用刀刺中了他。他痛苦地叫喊起来,挥剑斩断了这个兽人的腿。然而失去一条腿的兽人死死地抓住了他握剑的手,让他无法收回武器,另一个兽人从旁边又刺中了他一刀。当他凭借力量的优势挣脱双手,推开眼前的两个兽人之后,第三个,第四个兽人又扑了上来。
他挥动长剑的动作越来越无力,脚步越来越踉跄,终于摔倒在地上。他再一次感到冰冷的刀锋刺入了他的身体,喷涌而出的鲜血带走了他所有的力量,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他再也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