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灵禽觅药

尤南豹点头笑道:“这一点不但是岳老弟师徒,也是我们这干身在江湖,心存君国,不甘听任满奴宰割的孽子孤臣,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一致愿望!”

周白眉继续笑道:“第二点在私的方面来说,治国之外,必须齐家,岳老弟,应该是以获得冷姑娘及宇文姑娘二女同归,为最大希望!”

尤南豹笑道:“周兄越说越对,你再说说冷姑娘与宇文姑娘!”

周自眉说得兴致盎然,扬眉笑道:“她们可分为两点,第一点自然是治疗颊上刀疤,恢复花容月貌!第二点则是情天无恨,爱海不波,两人亲如姊妹地,同嫁岳龙飞老弟!”

尤南豹连连点头,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收歇以后,目光凝注在周白眉脸上,正色问道:”周兄,你把旁人的最高乐趣及最大愿望,都分得清清楚楚,允允当当,如今该现身说法了吧?”

周白眉扬眉怪笑说道:“尤老怪物,你要我自己替自己分析?”

尤南豹含笑道:“人贵知己知彼,何况我们这段闲谈,由你们对我分析开始,到你对你自己分析结果,岂非有始有终……”

话犹未了,周白眉恍然有悟地,目注尤南豹接口笑道:“尤老怪物,你是在绕着圈子,作弄我吧?”

尤南豹摇头笑道:“周兄过于言重,你若不肯自行分析,我便代你分析,哪里谈得到‘作弄’二字?”

说到此处,语音微顿,深深看了周白眉几眼,又复微笑道:“周兄既有当代第一神医之称,我认为你应该是以治疗寻常医家无法治愈的重伤奇病,为最最得意之事!”

周白眉枪回酒葫芦来,一面对口狂饮,一面手指尤南豹,不住摇头冷笑!

尤南豹愕然问道:“周兄怎的这副样儿?莫非我所分析之法,有些失当之处吗?”

周白眉放下酒葫芦,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尤老怪物,你这一招,也称得上是旷代绝学,威力之强亦与宇文姑娘适才所施展的那招‘天心搏物’,差不多呢?”

尤南豹蹙眉问道:“周兄以为我用了什么招术?”

周白眉应声答道:“你这一招叫做‘三环套月’!”

尤南豹真被周白眉弄得一头玄雾地瞠目问道:“周兄此语何来,这招‘三环套月’,是剑招?还是掌招?”

周白眉冷笑说道:“不是剑招掌招,而是损招!”

尤南豹蹙眉问道:“周兄认为我把你损了一下?”

周白眉目光一住正在地上酣睡的冷冰心和宇文琪,失笑说道:“岳龙飞老弟的最大希望,除了发扬民族正气,光复大好河山以外,就是获得冷姑娘及宇文姑娘芳心,双双下嫁!宇文姑娘及冷姑娘的最大愿望,是恢复花容月貌,同归心上情郎!而我周白眉的最高乐趣,却是能为治疗重伤奇病!这还不是一招险损绝顶的‘三环套月’?用我的自己的话儿,把我自己套住,使周白眉责无旁贷,必须负担艰巨任务?因为我若能把冷姑娘及宇文姑娘的颊上伤疤治愈,遂连同岳龙飞老弟,也一齐获得人生最高乐趣!否则,不仅他们三人夙愿难谐,我这‘毒手神医’招牌,也应该自行砸碎……”

尤南豹听到此处,接口笑道:“周兄好丰富的联想分析!”

周白眉怒目叫道:“我所说的不是虚幻联想.而是你这老狐狸老怪物的肝肺!”

尤南豹失笑说道:“周兄认为是我故意设法,让你作茧自缚,也无不可,但我倒觉你适才所说之语,确属理会深入更精到的分析!利己利人,两全其美……”

周白眉两道白眉斜挑,瞪着尤南豹说道:“老狐狸,你不必再拿帽子扣我,损己利人的事儿,我或要考虑考虑?这种利己利人之举,自就弥智尽力而为!但你应该知道‘巧妇难为无米炊’呢!”

尤南豹“哦”了一声.含笑说道:“周兄仍是认为两位姑娘复容所需的灵药难觅吗?”

周白眉道:“什么叫做‘仍是’?复容所需‘千年雪参’,与‘朱红雪莲’二物,根本就太难寻找!”

尤南豹笑道:“以前的确艰难,但如今却容易多了!”

周白眉不解问道:“老怪物,你此话怎讲?”

尤南豹笑道:“因为我替周兄寻得了一位绝好帮手!”

周白眉又惊又喜地,扬眉问道:“这绝好帮手是谁?”

尤南豹伸手一指如今正静静守护在宇文琪身侧的五色鹦鹉灵儿,含笑答道:“是它!它既能衔来‘朱果’。给冷姑娘,宇文姑娘服用,可能善识良药?何况健羽翱翔,上下青冥,多高的山及多远的路,均难不倒它,由它来帮助周兄,寻找‘千年雪参’、‘朱红雪莲’等物,岂不容易多多,事半功倍吗?”

周白眉闻言,先是一愕,后是一喜地,点头笑道:“尤老怪物这个主意不错,但不知灵儿肯不肯?”

话犹未了,灵儿便自接口叫道:“为了我主人和冷姑娘,我愿意帮忙,我去过天下名山,路途熟得很呢!”

周白眉见灵儿如此灵慧不禁越发欣然色喜地微笑问道:“灵儿,你认不认得‘北天山’和‘大雪山’?”

灵儿叫道:“认得,认得,‘大雪山’在正西方,‘北天山’略偏西北,都是好远好远的呢!”

周白眉含笑说道:“千载雪参及朱红雪莲,据闻‘大雪山’山深之处,偶或发现,故而我想请你前去仔细看看,若有靖倪,赶快飞报我们知道。”

灵儿连点鸟头,应声叫道:“我去!我去!”

周白眉笑道:“你主人宇文姑娘及冷姑娘的所毁容貌,越早恢复越妙,免得使岳龙飞担忧伤心!你既愿去最好是立刻就走!”

灵儿叫道:“我立刻走!”

叫声方住,双翼展动,便即飞起空中!

周白眉含笑叫道:“灵儿,你从‘大雪山’转回之际,不要再来此地,可以径飞‘北天山丹心峡’,我们会在三月十九日以前赶到!”

尤南豹一旁笑道:“灵儿,你虽然认得‘北天山’,但却未必认得‘丹山峡’?还有这时日方面”

灵儿飞在空中,以极为纯熟流利的人言答道:“不要紧,我认得字儿,我会看,倘若看不到时?我会找人询问,像我这样聪明的鸟儿,人家都会喜欢,都会告诉我的!”

话完,蓦地低飞,飞向鲍孤云,林素棠的坟前,绕坟三匝,以示对故主示哀思,然后才往西方飞去!

周白眉送这只通灵慧鸟,并摇头叹道:“尤老怪物,若非亲眼目睹你会相信有这样聪明的鸟儿吗?”

尤南豹微笑答道:“鹦鹉本有能言天赋,何况灵儿更是罕世异种?再加上鲍孤云双腿被断,含冤遁世,满腹情愁,无处排泄,自然竭尽心力,调教异鸟,以求精神有所寄托!故而灵儿能有今日成就,是既秉两间灵秀之气,又费了一代大侠的多少心血?极非偶然的呢!”

周白眉长叹一气说道:“灵儿慧黠能言,并认识字儿,虽已极为惹人怜爱,但我认为最难得的还是它临去之前绕坟三匝之举!不因后主忘先主,世上几人如此禽?”

尤南豹黯然点头说道:“一只鹦鹉,尚且知忠识义,故主情深,我们身为武林豪侠,委实应该掸智尽力,为重光日月,再造河山大业,贡献出太好头颅,满腔热血!方不致在九泉之下愧见先皇帝呢!”

周白眉扬眉笑道:“尤老怪物,不必多作感叹,须知光复大业,贵在实践!来来来,我们且费点劲儿,把宇文姑娘及冷姑娘的全身穴道,再复按摩点拍一遍!”

尤南豹闻言,眉峰微聚说道:“宇文姑娘及冷姑娘,均系妙龄少女,我们似乎不便为她们全身按摩……”

周白眉不等尤南豹话说完,便即哈哈笑道:“尤老怪物,莫怪你叫‘追魂学究’,果然免不了有点迂腐,我们这样一把年纪,还要避什么嫌疑?须知我们费些心力,以先天真气,导引药力,相助宇文姑娘及冷姑娘,周行百穴,更可增强不少灵效,使他们多获益处,也间接有助于光复大业呢!”

尤南豹呵呵大笑说道:“周兄既认为大业为重,莫矜小节,我只有乐于相助的了!”

话完,这两位盏代奇侠,便各运所炼的“先天真气”,隔体传功,导引冷冰心、宇文琪所服的灵药药力,迅速散而周身,使其毫无凝滞!

百穴既舒,天君自泰,等到冷冰心与宇文琪,从舒泰得不能再复舒泰的一梦之中醒末,果均发现受益绝大,尤其是多服下一瓶“金线白鳞四腮鳝血”的宇文琪,其真气之劲,内力之强,竟然高出各有数十年修为的尤南豹、周白眉以上!

二女姗姗起立,向尤南豹、周白眉谢过深恩,宇文琪忽然讶声问道:“两位老前辈,我那只通灵可爱的五色鹦鹉灵儿呢?它到何处去了?”

尤南豹微笑说道:“宇文姑娘不要着急,灵儿极为忠义,不会别称而去!它是被周白眉兄,派往‘大雪山’寻找你们两位复容所需的‘千载雪参’或‘朱红雪莲’!”

宇文琪惑然问道:“千载雪参及朱红雪莲.绝非轻易可以到手,灵儿便算有所发现,它也弄不来呢!”

周白眉笑道:”若有发现?便已足够!我们只要它相助探查指引,至于下手取宝之举,却由我们亲自去做!”

宇文琪问道:“周老前辈既然这样分派,我们是否要在此处,等候灵儿归来?”

周白眉摇头笑道:“不必在此等待,我已经叫它去往‘北天山丹心峡’中相会!”

冷冰心柳眉微皱问道:“灵儿找得到‘北天山丹心峡’吗?”

尤甫豹接口笑道:“宇文姑娘的这只灵鸟,不仅游踪极广,认识天下名山,它还认识字呢!”

说完,遂把适才经过,向宇文琪、冷冰心二女细述一遍。

宇文琪及冷冰心,自然听得惊奇万分,四人遂离却“岷山”,往“北天山丹心峡”赶去!

尤南豹、周白眉、宇文琪、冷冰心四人赶往“北天山丹心峡”之事,暂时不提,且说“鬼杖仙翁”屠远志等清廷鹰犬方面。

各路清廷鹰犬,俱奉“鬼杖仙翁”屠远志密令,赶到“北天山摩云岭”下聚集,静等三月十九日“日月神幡”朱润波率领一干遗民志士,举行祭奠先皇帝大典之时,去往“丹心峡”口,将其一网打尽!

屠远志一计人数,所有好手,多半到齐,只有藏派三大高僧中的“神力活佛”金罗汉,以及满洲第一勇士,号称“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掌震乾坤”的铁三胜等二人尚未赶来这“北天山摩云衅”下!

这时,屠远志因为“白骨扇”欧阳平,曾经施展毒计,掌震“剑绝书狂”中的“桥陵渔隐”萧子平,井手刃岳龙飞,业已对他推心置腹,视如股肱!

故而他在算计人数以后,便向欧阳平笑道:“欧阳兄,时光尚有九日,人手则仅有‘神力活佛’金罗汉,及‘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铁三胜二人未来,你对这场‘丹心峡’之战的看法怎样?”

欧阳平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金罗汉与铁三胜,虽是出群好手,但我却认为便算他们不及赶来,九日后的‘丹心峡’口一战,我们也有绝对取胜把握!”

屠远志扬眉问道:“欧阳兄你这必胜信念,从何而来?”

欧阳平含笑答道:“我认为屠老的一身绝学,不在‘日月神幡’朱润波以下!”

屠远志双眉一杨,点头说道:“我虽未会过‘日月神幡’朱润彼,但自忖起来还不致敌他不过?”

欧阳平继续笑道:“剑绝书狂之内,‘桥陵渔隐’萧子平已死,只剩浮云子、寒月师太、左太翔、西门醉四人,我们这边的‘南海毒龙’黎岛土,‘九指书生’上官敬兄,‘飘萍羽士’谷道长,以及伏百韬神君,足能抵御!”

屠远志想了一想,微笑说道:“这几人到还势均力敌,但对方还有‘追魂学究’尤南豹,及‘毒手神医’周白眉助阵!”

欧阳平笑道:“小弟与令高徒靳万宗老弟,可以勉强抵敌尤南豹、周白眉,我们这边岂不多出了红云尊者及黑煞大师等两位绝顶高手,能作随时策应!”

屠远志点了点头,欧阳平又复扬眉笑道:“何况黎岛主属下‘南海八怪’中人,武功不弱,加上久受屠仙翁训练的‘黑衣铁卫’,亦是个个好手!故而欧阳平认为纵令那位既号‘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又号“满洲第一勇土”的铁三胜,及‘神力活佛’金罗汉等两位最强好手,不及赶来,我们也隐居胜面!倘若他们赶到,更是扫穴犁庭,易如反掌的了!”

屠远志听得眉飞色舞地伸手在欧阳平肩头之上,重重一拍,得意万分,纵声狂笑说道:“欧阳老弟,你分析得虽极详尽,但恐不知道我们还有比铁三胜、金罗汉等,更复厉害百倍的有力帮手?”

欧阳平听得大吃一惊,把两边与常人迥异的奇亮目光,注视在屠远志脸上,摇头笑道:“屠仙翁有些过甚其词吧?”

屠远志问道:“欧阳老弟怎说我过甚其词?”

欧阳平皱眉说道:“铁三胜及金罗汉的功力,当与屠仙翁仿佛,彼此均在伯仲之间,当世之内,对手已稀,哪里还有能比他们厉害百倍人物?”

屠远志笑道:“我绝无丝毫虚言,这位帮手一人可制包括‘日月神幡’朱润波在内的‘丹心峡’全体叛徒死命!怎会不比铁三胜,金罗汉等厉害百倍?”

欧阳平“哦”了一声说道:“我不信竟有这等厉害人物,此人是谁?”

屠远志笑道:“我不能宣布此人是谁?但各位不妨自行猜测!因为我不宣布此人姓名,他确实威力无边!我若宣布以后,他又可能变得毫无威力!”

欧阳平苦笑说道:“这真是一个大大的怪人……”

话还未了,“残心神君”伏百韬便自怪笑说道:“屠仙翁,我猜你所说的这位帮手,不是人,而是一道当今万岁的密令敕旨,你可能业已仗旨传令,调集大批兵马到时猛攻‘丹心峡’中的一群叛逆!”

屠远志摇头笑道:“伏神君猜错了,我所说的帮手是人,不是圣旨,调集兵马,攻击寻常贼寇虽可,但对朱润波这等身怀绝艺叛徒,却是毫无用处!何况‘北天山丹心峡’千寻削壁,万丈冰山,几乎人迹难到!在地势上,就不允许使用军力!”

伏百韬面上一红,默然不语!

“飘萍羽士”谷长青眉头连轩,面上涌现一丝会心微笑,向屠远志缓缓说道:“屠仙翁,你所说的帮手是谁,我猜着了!”

欧阳平看了“飘萍羽士”谷长青一眼,微笑说道:“谷道长的心思真快,欧阳平大概也猜出了十之八九!”

屠远志目光微注谷长青,欧阳平二人,含笑问道:“我不信谷道长及欧阳老弟,竟能有如此巧思?你们无妨且说说看,猜得对不对?”

谷长青眉头一挑,口中微吟说道:“此事不应传六耳……”

欧阳平接口说道:“月明南内岂无人?”

屠远志听完这两句含意甚深的诗儿以后,右手挽住欧阳平,左手挽住谷长青,仰首云天,一阵哈哈说道:“欧阳老弟与谷道长,真是绝世奇才!我们能够结为知友,何事不成?何功不就?”

这些话儿,听得一干清廷鹰犬,个个发呆,慢说红云尊者,黑煞头蛇等藏派双僧,功力虽然极高,但心思却比较迟钝,弄不懂屠远志葫芦之中,究竟卖的甚药?”

但连“南海毒龙”黎放鹤,“九指先生”上官敬,“残心神君”伏百韬等刁恶凶人,也猜不透谷长青与欧阳平所吟的“此事不应传六耳,月明南内岂无人”二语之中隐含了什么意义?竟使得屠远志如此高兴地,对他们大加盛赞!

转眼之间,又过数目,到了三月十五日。

这般甘为清廷鹰犬的凶邪之中,又赶到了一名绝顶高手!

来人是藏派三僧之内,最厉害的“神力活佛金罗汉”!

屠远志因昔日在清廷大内,奉旨于御前较技之时,这“神力活佛”金罗汉,在内家真力方面,确曾比自己略胜分毫,故而心中早就因妒嫉而生恶念,暗想最好能于三月十九日“丹心峡”一战之中,使铁三胜,金罗汉,与“日月神幡“朱润波等,同归于心,则今后不仅自己在武功上冠绝寰宇,便在清帝之前,也将是独一无二的宠信人物!

这位“鬼杖仙翁”,算得上是当世武林中一位大枭雄!心头虽在筹划着一石两鸟,借刀杀人之计,表面却装出一幅狂喜神色,迎着匆匆赶来的“神力活佛”金罗汉,哈哈大笑道:“神力大师在期前赶到,则不会无人克制那‘日月神幡’朱润波,这场不世奇功,是必然可以顺利完成的了!”

金罗汉是位肤色奇黄,身材胖大的面貌凶恶僧人,闻言之下,合掌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含笑说道:“屠老供奉神功绝艺,冠冕八荒,为何对我这般客气起来了呢?”

屠远志微笑说道:“神力大师,屠远志绝非客气,我认为除了你的‘乾坤大手印’及‘密宗神功’之外,再无别人敢说定能把那明室遗孽,‘日月神幡’朱润波制住!“金罗汉听屠远志提起这两桩得意功力,不禁也有点眉飞色舞,但仍竭力矜持地,目光一扫四下,含笑问道:“铁三胜还未到吗?他那‘八卦神力’及‘九九追魂掌法’也是当大任的呢!”

屠远志笑道:“铁三胜的功力与屠远志在伯仲之间,但比起大师,却显得未逮!故而四日后的‘丹心峡’一战,仍请大师专门对付朱润波,只要能以‘乾坤大手印’,震死这位‘日月神幡’,岂不成了射人射马,擒贼擒王?群寇无首,自然溃减,一场绝世功劳,全是大师的!”

世间不爱捧拍者,能有几人?“神力活佛”金罗汉被屠远志恭得遍体栩栩地,扬眉狂笑说道:“屠老供奉既然如此对我抬爱,则贫僧只得勉为其难!但‘日月神幡’朱润波声誉甚高,还请屠老供奉费神为我把合把合才好!”

欧阳平听了他们这番问答,向谷长青略施眼色,走过一旁。

谷长青会意跟来,含笑问道:“欧阳兄有何话说?”

欧阳平笑道:“屠仙翁一向目空四海,如今怎的忽然对神力大师,竭力奉承则甚?”

谷长青目光微转,含笑说道:“欧阳兄,我们适才猜测屠仙翁的心事,曾经英雄之见略同,何妨对此举?猜上一猜!”

欧阳平微笑说道:“怎样猜法?”

谷长青想了一想说道:“我们把屠仙翁忽对神力大师异常恭维的用意及原因,各猜一字,分书双掌掌心,互相对照,看看会不会再度巧合?”

欧阳平点头笑道:“这个办法,极为有趣,我们在左掌写原因,右掌写用意便了!”

话完,两人把字写好,舒掌一看,不禁均为极惊奇佩服地纵声狂笑!

原来,谷长青与欧阳平的左掌之中,全写了一个“妒”字!右掌之中,全写了一个“杀”字!

屠远志听见他们狂笑之声,缓步超走过问道:“谷道长与欧阳老弟,为了何事好笑?”

欧阳平方待答话,谷长青却向他看了一眼,略施眼色,抢先用其他不相干的话儿支吾过去。

直等屠远志走向一旁,谷长青方对欧阳平低声说道:“欧阳兄!屠仙翁的忌才之心太重,只许人不如他,不愿意有人能在任何方面,与他比拟!故而我们应该略为韬光隐晦,不宜过露锋芒!”

欧阳平闻言,憬然说道:“谷道长说得极是,与屠仙翁这等人物共事,若不稍露才华,根本不会被他重视!但若不稍敛锋芒,却又将他忌刻!分寸之间,很能拿捏的呢!”

谷长青目光凝注欧阳平,脸上涌现出一丝奇异笑容,点头说道:“欧阳兄不必过谦,我看你对于分寸方面,便拿捏得恰到好处!必会在‘丹心峡’一战之上,建立奇功!”

欧阳平面色微变,但刹那间便恢复平静,向谷长青含笑说道:“谷道长休要过奖,尚望你对我随时提携,不吝指教才好!”

谷长青轩眉一笑说道:“欧阳兄说哪里话来?我们志同道合,利害一致,哪有不互相关拂之理?”

清廷鹰犬,方面,互议凶谋,准备四日以后,尽屠群侠,向鞑虏献媚争功等事,暂时不提,且先叙如今正聚集在“丹心峡”内的一干孽子孤臣,遗民志士!

“丹心峡”外,虽然地势绝险,人迹难到,但“丹心峡”内,却是一片出产丰饶,景色优美的遁世桃源!

峡内所有男女老少,一律仍着明代衣冠,“日月神幡”朱润波则是一位看去约莫六十不到,身材清癯,貌相慈祥的白衣老叟!

最先到达“丹心峡”,求见“日月神幡”朱润波的便是“南荒一剑”浮云子,及“避尘庵主”寒月师太!

朱润波一闻浮云子,寒月师太之名,便立即亲自迎至“丹心峡”口!

浮云子与寒月师太见“丹心峡主”亲自出迎,不禁齐觉惶恐,由浮云子稽首当胸,含笑说道:“朱峡主是天汉贵胄,浮云子等,乃草泽遗民,怎敢当……”

朱润波不等浮云子话完,便自摇手说道:“浮云道长千万莫再提起这‘天汉贵胄’四字,山河变色已久,朱润波既未殉节追随先皇帝于九泉之下,又未为大好神州,浴血奋战,马革裹尸,只是苟全性命,偷活边陲,哪里还有颜面,狂妄得自居贵胄呢?”

寒月师太合掌为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微笑说道:“朱峡主不要过谦,你派遣岳龙飞老弟游侠四海,广结仁人志土,揭橥民族气节,暂敛锋芒,徐图光复之举,正是极为高明的百年之计!其价值之巨,绝非那些一时义愤的殉节之忠,所堪比拟!”

朱润波一面闪身肃客进峡,一面含笑说道:“避尘庵主,我虽想徐图光复,但鞑虏们未必能让我长敛锋芒呢?”

寒月师太闻言,愕然问道:“朱峡主何出此言,莫非清廷鹰犬,有甚异动?”

屠远志含笑说道:“清帝已传出密敕,派遣‘鬼杖仙翁’屠远志,率领一干甘心为虎作伥的江湖人物,以及红云尊者,黑煞头陀,金罗汉‘藏派三僧’,号称‘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的满洲第一勇士铁三胜等,乘我每年北祭先皇的三月十九之期,全力来袭,要把‘丹心峡’夷为平地!”

浮云于“咦”了一声说道:“天下会有如此巧事?清帝所以密敕,竟与……”

朱润波接口笑道:“是否竟与道长们在‘毒龙岛’脱险以后的舟中所计相同?”

浮云子与寒月师太闻言,不禁齐自大惊,暗想朱润波足迹不出“北天山”,怎会得知南海秘事?

寒月师太好生赞服地含笑说道:“朱峡主在‘北天山’中静修,竟能得知清帝密敕内容,足见深谋远虑!”

朱润波摇头苦笑说道:“我虽煞费苦心地在屠远志等清廷鹰犬身边,布置下几着闲棋,但对方何尝不也在我‘丹心峡’中,有了同样布置?”

浮云子惊心问道:“朱峡主此言何意?难道‘丹心峡’内,竞隐藏有清廷奸细不成?”

朱润波点头说道:“我本来懵无所知,尚以为这‘丹心峡’中都是些心存明室的孽子孤臣,但近日发现有几桩机密外泄,才晓得对方心计之毒,无孔不入,居然也在我的身边,埋伏下了奸细人物!”

“这种害群之马,万留不得,朱峡主应该仔细澈查,将其除去才好!”

朱润波苦笑说道:“我早已不动声色地,默察多时,竟察看不出任何人有任何可疑之处?”

浮云子一面缓步而行,浏览“丹心峡”中的祥和美好景色,一面却眉峰微蹙地,向朱润波说道:“朱峡主,‘藏派三僧’,‘满洲’第一勇士,及‘鬼杖仙翁’屠远志,‘南海毒龙’黎放鹤等,都是一身绝学的出类拔萃高手,再加上一干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之辈,对方实力真强,不太好应付呢!”

朱润波点头说道:“我也知道敌势极强,偏偏我两位武功精绝的方外好友,妙一羽士与大智禅师,又复远游苗疆,不在峡内!”

浮云子曾从岳龙飞口中,听过妙一羽士和大智掸师之名,遂含笑说道:“妙一道长与大智禅师,虽然远游苗疆,但对于三月十九的北祭先皇大典,是否会赶回参与?”

朱润波微笑说道:“照理会赶回,但山川迢迢,人事难料,万一有甚耽搁,我们便少了两名绝好帮手!”

说话之间,眼前已是一片亩许碧波,湖中有一宽敞水阁,阁中并陈设了精美酒菜!

朱润波揖客登阁,并向寒月师太和浮云子含笑问道:“请问避尘庵主和浮云道长,是否不忌荤酒?”

寒月师太笑道:“我们这种出家人,杀人放火,时有所行,哪里还忌甚荤酒,只是恨不能饥具鞑虏肉,渴饮鹰犬血呢!”

浮云子见阁中所陈设的菜肴之内,有几味决非咄嗟可致,必需预为准备,不禁扬眉笑道:“朱峡主好灵通的耳目,大概贫道与‘避尘庵主’,才入‘北天山’,一切行动便均在朱峡主的洞鉴之下?”

朱润波赔笑说道:“道长休要见怪,这决非朱润波故弄狡狯,实因这‘丹心峡’是当道狼豺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不得不处处小心,时时谨慎!”

说到此处,举杯属客,指着那些精美菜肴,微笑说道:“丹心峡僻处穷边,无物足款佳宾,只有厨师钱四到还颇有一些易牙手段,请浮云道长与避尘庵主尝试尝试是否殊于俗味!”

浮云子一尝之下,果然觉得酒醇肴美,迥异寻常,最妙的是调配得宜,连几色野蔬,顽均具绝味!

寒月师太笑道:“这位钱四师傅,是否昔日御厨,真有些易牙工夫,郇厨手段呢!”

朱润波微叹说道:“钱四之父,是昔日大内第一名厨,父死便由他兄弟继业,只可惜钱四虽随我四遁穷边,其弟钱七,却仍留北京,为鞑虏所用了!”

浮云子笑道:“龙生九子,品类不同,吴三桂,洪承畴官居极品,受先明天高地厚之恩,尚且腆颜事贼,何况一名小小厨师……”

话犹未了,朱润波便停杯不饮,脸上现出一片惨澹神色!

浮云子知道自己无竟中提起吴三桂,洪承畴等无耻奸贼,触动了朱润波的君国忧思,遂赶紧举杯含笑说道:“朱峡主,贫道一时失言,借花献佛,奉敬峡主三杯,以赎罪愆如何?”

朱润波连饮三杯,摇头叹道:“胆薪忘河山耻,寝馈时存君国忧,乱离孤臣,原该如此,道长何曾失言,只是朱润波想起当年先皇若不听信奸谗,误杀熊廷弼,传首九边,大丧民心士气,则鞑虏铁骑虽勇,是否能肆意践踏我大好禹甸山川,真还尚未定呢?”

说到此处,忽又愧然失笑,摇了摇头说道:“我还说什么胆薪莫忘河山耻,寝馈时存君国忧’?想越王勾践,尝胆卧薪,誓复旧国,用心何等艰苦,朱润波身怀血愤,遁迹穷边,却还在讲究口腹之欲,比诸古人,真应愧死!”

寒月师太念了一声佛号,含笑说道:“朱峡主说哪里话来,满奴初窃神器,气运方隆,且正用尽手段,励精图治,决非昔是吴王夫差之耽于晏乐可比,朱峡主高瞻远瞩,振遣岳龙飞老弟,游侠四海,广结志士仁人,揭橥民族气节,培养要本,徐徐机缘,委实贤明无比,令人钦服,时移世异,环境不同,成功既然难在目前,倘再效法越王勾践这卧薪尝胆,却未免稍嫌矫揉,大可不必的了!”

朱润波听得寒月师太提起爱徒岳龙飞,不禁含笑问道:“避尘庵主,我那岳龙飞徒儿,资质不差,但江湖经验,却嫌欠缺,不知举措之间,有无重大陨越!”

寒月师太微笑说道:“贫尼因事未赴‘南海英雄会’,故尚不曾见着岳龙飞老弟,但已由浮云道长口中得知,岳老弟老成持重,英俊潇洒并获朱峡主真传,身怀绝世神功,是位极为难得的人中麟凤!”

朱润波闻言,方自说了一声“庵主过奖”,浮云子却眉头双挑,面含笑说道:“贫道要向朱峡主深为道喜!”

朱润彼讶然问道:“我喜从何来?”

浮云子微笑说道:“避尘庵主有位得意女弟子宇文琪,‘乌蒙蛇女’邵含烟有位得意女弟子冷冰心,均是仙姿玉骨的武林奇葩,她们两人已与岳龙飞老弟,义结金兰,彼此间并极为情投意合!”

朱润波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儿女之事,应该由儿女自主,但道长若作冰人,朱润波又何吝于在三月十九,大歼群魔以后,请你痛痛快快地,喝场喜酒!”

浮云子见朱润波一口允承了岳龙飞、宇文琪、冷冰心之间的婚姻大事,不禁颇为高兴地又复笑道:“朱峡主果然开明,但贫道必须说清,那位冷冰心姑娘,门户虽嫌略欠正大,但她本人却……”

话犹未了,朱润波便摇手笑道:“道长不必解释,我知道冷冰心人品不差,这次‘南海英雄会’上,不是还多亏了她,才使赶会群侠,安然撤退的吗?”

浮云子叹道:“朱峡主虽知‘南海英雄会’之事,但可能还不知道冷冰心之师,‘乌蒙蛇女’邵含烟,已在‘仙霞岭’内,归真物化!”

朱润波瞿然惊道:“此事我实不知,闻得邵含烟向来不离‘乌蒙’,怎会死在‘仙霞岭’内?”

浮云子遂把冷冰心所说其师殉情自尽经过,向朱润波转述一遍。

朱润波听完经过,摇头叹道:“种因得果,报应循环之语,委实丝毫不差,但来早来迟,却非深具慧业神通者,无法预测!”

寒月师太含笑问道:“朱峡主也相信慧业神通之说?”

朱润波点头笑道:“我遁迹穷边,无所事事,除了课徒传艺以外,辄以参研先天易数之道,到还自信略有成就!”

寒月师太听得这位“日月神幡”朱大侠,竟精于“先天易数”,不禁好生惊佩地,含笑问道:“朱峡主既精‘先天易数’,定曾参究大局,鞑虏们是否目下气运方隆,要等百余年后,始渐衰落?”

朱润波连连点头说道:“庵主竟也深具慧业,说得丝毫不差,据我虔心推断,发现满奴目前的兴盛气数,要到百余年后方衰,二百余年以后,必将运尽!”

浮云子轩眉问道:“满奴既然目前气运正盛,则三月十九一战结果,将会如何,朱峡主可曾推究过吗?”

朱润波双眉微蹙,缓缓说道:“三月十九之战,也是一件关系民族盛衰大事,我自会以‘先天易数’,详加推究,但所获卦象,却颇觉奇异!”

浮云子问道:“是什么奇异卦象?-

朱润波脸色颇为沉重地答道:“卦象中第一桩令人惊异之事,是三月十九一战之内,仿佛有阴人作崇,将使我们一败涂地!”

浮云子失惊说道:“朱峡主适才曾说‘丹心峡’中,伏有清廷奸细,岂不与‘阴人’卦象,恰好相合?”

朱润波苦笑说道:“这卦象奇就奇在我们虽受阴人所害,一败涂地,但败中却有转机,敌人虽胜,却胜中极蕴凶险!”

浮云子听得摇头笑道:“这卦象确极奇异!”

朱润波叹道:“奇异之处,还不在此,我参究出我们在三月十九一战之中,伤亡不大,但在这一战之前,却又伤亡不小!”

寒月师太讶然说道:“这是什么道理?”

浮云子皱眉说道:“莫非一干分途来此的同道,业已有人落在清廷鹰犬的爪牙之内?”

寒月师太点头说道:“可能如此,但既已矢诚扶正义,何辞碧血振黄魂?即或真有同道友好,遭逢不幸,也算是为民族尽忠,求仁,九泉无憾的了!”

朱润波听得肃然起敬,方对寒月师太,双手举杯,突有一名侍者,走入水阁,恭身报道:“剑绝书狂之中的‘冀北书生’左太翔,与‘庐山狂客’西门醉等二位,现到‘丹心峡’口,以‘墨羽’为凭,求见峡主!”

朱润波起立,向浮云子及寒月师太,含笑说道:“道长与庵主且请小坐,朱润波去迎接左大侠,西门大侠来此同饮!”

浮云子与寒月师太含笑点头,朱润波遂暂离水阁,迎向“丹心峡”口。

寒月师太眉头微蹙,向浮云子苦笑说道:“左穷酸与西门醉鬼既来,则我们同道之中,尚有岳龙飞、鲁长风一路,萧子平、慕容老人一路,尤南豹、周白眉一路,及宇文琪、冷冰心等,共是四路人物未到,不知他们之内,谁是劫数中人?”

浮云子笑道:“冷姑娘与宇文姑娘离开‘嵩山’之际,脸上虽现晦纹,却无死色,不致不性命之虑!”

寒月师太长叹一声说道:“卜巫之术,星相之学,不过仅以能稍侧机微,往往未必真会完全应验,死生由命,祸福在天,我们还是不必杞忧,且等三月十九祭奠先皇之日,拼力诛邪,便算毁却这具臭皮囊,也可略为天地之间,存留下几分真气!”

寒月师太语音方了,“日月神幡”朱润波业已把凝重儒雅的“冀北书生”左太翔,及神情豪迈的“庐山狂客”西门醉,接进了水阁之内。

左太翔与西门醉,因久未与寒月师太相会,故而一见之下,便即施礼问好。

寒月师太含笑说道:“上次‘桥陵’相聚,浮云道长曾从吴三桂大营之中,把杀害桂王逆贼的人心带来,做了一锅大快人心的‘人心美味羹汤’,这次左兄与西门兄,是来自‘北京’,有没有带来更为精彩之物?”

西门醉怪笑几声,摇头叹道:“我本来想闯入清官,把鞑酋玄烨首级带来,一祭先皇,但想是此酋气运未终,左穷酸与我三进‘紫禁城’,也未寻得丝毫踪迹!”

寒月师太目光一注西门醉,摇头笑道:“西门兄平素豪情百丈,嫉恶如仇,我想不到你会如入宝山空手回!”

西门醉双眼一翻,纵声狂笑说道:“若入宝山,无妨空手而回,但既入清官,我却怎肯空手而回呢?”

浮云子含笑问道“西门兄既未空手而回,所带来的定非俗物,何不取出一看,为之共浮大白!”

左太翔坐一旁,微笑说道:“西门兄不曾带来东西,反倒留下一些东西!”

寒月师太诧然问道:“西门兄留下了什么东西,在清官之内?”

西门醉笑道:“我留下四个字儿,左空酸留下一首七言绝句!”

浮云子微笑说道:“西门兄留下的是四个什么字儿?”

西门醉轩眉狂笑说道:“我在‘太和殿’康熙宝座之前的龙书案上,用‘金刚指力’,镌了试效岳鄂王体的‘还我河山’四字!”

朱润波听得抚掌赞道:“快事,快事,等到康熙进御‘太和殿’,发现这四个字儿时,定将吓得他魄散魂飞,怔忡多日!”

寒月师太笑向“冀北书生”左太翔问道:“左兄那道七言绝句,也是留在‘太和殿’内的吗?”

左太翔摇头笑道:“太和殿要等重典方御,康熙不是天天必去,我那首诗儿,是镌在他御书房的墙壁之上!”

朱润波含笑说道:“左兄这首七绝,是怎样做的?”

左太翔尚未答言,西门醉却已浓眉双挑,朗声吟道:“神器蒙尘日月昏,胡儿兽迹秽乾坤!大汉人心终不死,天山剑气振黄魂!”

朱润波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好诗,好诗,左兄把‘大汉人心终不死’,留镌在满酋的御书房中,委实足使他惊心丧胆,再妙不过,只是‘天山剑气振黄魂’一语,朱润波却有些担当不起呢!”

左太翔含笑说道:“朱峡主过谦,你不仅神功绝艺,冠冕当世,又是天汉贵胄,先明后裔,自系领导一干遗民志士,振奋黄魂,共图光复独一无二的理想人物!”

朱润波敬了这剑绝书狂四位武林奇侠每人一杯美酒,目光凝注浮云子,含笑问道:“浮云道长,何故深思?”

浮云子微笑答道:“我是在想左兄与西门兄这留在御房内的一首诗儿,及留在‘太和殿’内的四个字儿,可能除了震慑满酋,使他知道‘大汉人心终不死’,四海八荒咸怀‘还我河山’之志之外,还可获得一些意料不到的特殊效果!”

西门醉举起酒来,又是一杯下肚,咂咂嘴唇,浓眉双挑,蹬着两只豹眼,向浮云子怪笑问道:“浮云老道,你说说看,什么叫意料不到的特殊效果?”

浮云子含笑说道:“我想康熙发现你们在他御书房、太和殿中,随意来去,必会感觉到江湖人物威力可怕!”

西门醉哈哈大笑道:“庙堂未必尊?布衣未必卑?我们这些江湖人物,到无甚可怕?但满酋玄烨,却必对沛乎人衰,寒乎苍冥的浩然民族正气,感觉战粟!”

浮云子继续笑道:“玄烨经过此事以后,定然尽生怯慑,起了养虎伤身之感,今后对于屠远志等一干鹰犬,或许会力加疏远?不敢再复信任!”

西门醉轩眉狂笑说道:“浮云老道,你说得对,但‘鬼杖仙翁’,经过三月十九一战,他还能在朱峡主妙化万方的‘日月神幡’之下,侥幸逃生,回转‘北京’去吗?”

朱润波含笑说道:“西门大侠莫要把我捧得太高,屠远志凶名极大,我那杆‘日月神幡’,未必准能制得了他的手中鬼杖呢?”

浮云子笑道:“朱峡主天上麒麟,屠远志穴中蝼蚁,胜负之数,无待龟卜,我不是说屠远志能侥幸逃回‘北京’,我是说满酋玄烨或许以后不敢再用这等忘却本来,甘心为虎作伥的汉族败类,作为贴身近侍!”

西门醉嗜酒如命,在浮云子说话之时,又自斟自饮地,下肚几杯,眉头轩轩,向朱润波含笑道:“朱峡主,你这美酒,不仅醇香绝伦,三十年以上陈物,酿酒水质,更复奇佳,但从未听说‘北天山’有甚灵泉?莫非用的是‘梅枝积雪’?”

朱润波微笑说道:“西门兄果然厉害,不愧为杜康知己,但我虽用雪酿酒,却非常雪,并比‘梅枝积雪’,还要珍贵难得多呢。”

西门醉扬眉问道:“朱峡主,我要请教一下,你是用什么雪儿酿酒?”

朱润波微笑说道:“北天山峻岭绝崖,常年为冰雪所封,人迹难到,其中偶产‘雪莲’,莲根周围冰雪,均具奇香,我闲中无事,便细加搜掘,连冰带雪,以及整朵‘雪莲’,一齐用来酿酒,故而酒味颇与浊醪有殊,并定名为‘雪莲冰玉’!”

寒月师太闻言笑道:“雪莲冰玉,这个酒名极美,其中并有武林人物艳羡的‘雪莲’在内,西门兄如此牛饮,定必获益不少!”

西门醉方把两只怪眼一翻,叫了一声“庵主”,朱润波便摇手失笑道:“一般武林人物,因‘雪莲’比较罕见,遂对它渐渐传闻失实,其实此花既生于万年冰雪之中,自具奇寒,略有明目清心,及祛除火毒灵效,并不如世俗传言,能益真气,增内力,祛奇毒,愈重伤……”

左太翔听朱润波如此说法,遂含笑接口说道:“朱峡主,我昔年曾见人脏腑间受了重伤,命已垂危,仅仅服食了两片红色‘雪莲”花瓣,便立告痊愈……”

朱润波也不等左太翔话完,便自接口说道:“左兄所说不是寻常雪莲,而是‘千年朱红雪莲’!”

浮云子含笑问道:“北天山冰雪长封,是否产有这种罕世神物?”

朱润波摇头笑道:“自我遁世隐居‘丹心峡’的这多年来,对于寻常‘雪莲’虽时有发现,但‘千年朱红雪莲’,却连一朵均未见过!”

群侠正在谈笑饮酒,忽然又有侍者走入水阁,向朱润波呈上一颗小小黑色丸蜡!

朱润波捏破蜡丸,自丸中取出一个小小纸团,展开看过,双眉立蹙,脸上并现出一种凄惨神色!

寒月师太觉得朱润波的神情风采,极为高华沉稳,忽有所变,定非寻常,不由失惊问道:“朱峡主……”

这“朱峡主”三字方出,朱润波已向浮云子神情沉重地,发话问道:“浮云道长,你们自‘南海英雄会’会分途赶来‘北天山丹心峡’之时,是否以‘桥陵樵隐’萧子平兄,及‘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作为一路?”

浮云子一面点头,一面惊得颤声问道:“朱峡主何以问此?莫……莫非……”

朱润波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流却多少汉族英雄碧血!才解得了黎民痛苦,洗得了禹甸腥膻!‘桥陵樵隐’萧子平兄,与‘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均已求仁得仁,为民族国家,尽了大节!”

在当世武林中,号称“剑绝书狂”的浮云子、寒月师太、左太翔、西门醉等四位旷代奇侠,闻得朱润波此言,一个个热泪盈眶,失声瞠目!

浮云子强忍闻得老友噩耗的内心悲痛,向朱润波蹙眉问道:“朱峡主,萧子平兄与慕容老人,是在何处被害?死在何人手内?”

朱润波看了“剑绝书狂”等人的惨痛神色,不由暗赞这般江湖豪侠,均是性情中人!暗叹一声,举着手中那张薄薄纸儿说道:“根据这封密函所报,萧大侠与慕容大侠,是在‘乌蒙蛇谷’之中,死在藏僧红云尊者,及‘白骨扇’欧阳平的暗算之下!”

左太翔目中泪光浮动地摇头叹道:“我早就觉得欧阳平气质极为卑劣,毫无尤南豹、周白眉等的百丈豪情,一身侠骨,若非岳龙飞老弟与宇文琪姑娘,以德报怨,仁义如天地,在‘南海’舟中,苦苦求请周白眉施展回春妙手,救了他一条性命,怎能活到今日?养瘫贻患,纵虎伤身,茫茫天道,一至如斯,难道要叫我们以后不必再行仁恕之道吗?”

西门醉的满头乱发,根根冲天倒竖,浓眉高挑,豹眼圆睁地向左太翔厉声大叫道:“左穷酸,‘仁’字值多少钱一两?‘恕’字卖多少钱一斤?我西门醉一向就主张把这些叛国求荣的为虎作伥之辈,刀刀斩尽,剑剑杀绝,决不丝毫宽贷!”

说到此处,伸手在自己业已饮干的杯中斟满了一杯美酒。

左太翔摇头叹道:“惊闻噩耗,老友凋残,西门醉鬼,难道你是铜浇肝胆,铁铸心肠,怎么还喝得下酒?”

西门醉双眼一翻,神光电射地,看着左太翔,冷冷说道:“左穷酸,你懂得什么?”

话完,忽然狂态一收,举杯向天,喃喃说道:“上苍垂鉴,西门醉若不能在三月十九一战之上,手刃红云尊者,‘白骨扇’欧阳平二贼,为萧子平及慕容老人报仇雪恨,此生便永不饮酒!”

祝毕,把杯中美酒,洒落地下,一阵凄然狂笑起处,双掌微合,竟将一只白玉酒杯,击成碎粉!

嗜酒如命之人,竟以涓滴不饮为誓,足见血性真情,感动得浮云子、寒月师太及左太翔等,异口同声地一齐表示,愿竭所能,为老友萧子平,暨“东川一剑手”慕容老人,雪却九泉重恨!

西门醉凄然狂笑一收,目中蕴含已久的泪珠,又自滚滚自落。

但他目光触及满地碎杯,方觉自己失态,遂举起破袖,胡乱拭去脸上泪痕,向朱润波抱拳说道:“朱峡主,西门醉急痛伤心,太以失态,竟毁却峡主玉杯……”

朱润波连连摇手,截断西门醉的话头,正色轩眉说道:“西门大侠满腔热血,一片真情,朱润波无限钦佩,一只玉杯,算得什么?千万不可再提!何况这正象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语,三月十九一战不是我‘丹心峡’瓦解冰消,便是尽歼来犯群凶,给满酋玄烨心理上来个重大打击!”

浮云子在朱润波举着那薄纸之际,瞥见纸上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蝇头小字,遂插眉问道:“朱峡主,这封密函之上,所说之事,只有萧子平等的一桩噩耗吗?”

朱润波双眉深聚地,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儿,就是告诉我‘丹心峡’内,已有清廷奸细,但不知姓名身份,要我细心查察!”

浮云子点头说道:“不能安内,焉能壤外?三月十九的生死存亡之战,即在目前,‘丹心峡’中,既有奸细?确应先期查出,方较稳妥!”

朱润波苦笑答道:“我对这桩严重问题,业已查察颇久,毫未寻得丝毫可疑之事,及丝毫可疑之人,委实有点寝馈难安,不知如何是好?”

西门醉沉思有顷,轩眉问道:“朱峡主,你既把‘丹心侠,辟为遁世避秦,相机复国的中兴乐土,定然费过不少心思,留有极佳退路!”

朱润波点头笑道:“我在此多年,这一点当然做到,‘丹心峡’共分前后两峡,中有小洞相通,只要把洞门一闭,便须翻越过千丈冰壁,才能从前峡走到后峡!”

西门醉微笑说道:“这样最好,等到三月十九,朱峡主除了酌留能够参加动手人员,诛除清廷鹰犬之人,在前峡应敌之外,其余老弱妇孺,一概退入后峡,关闭洞门,不是纵有奸细,亦无后顾之忧了吗?生死存亡一战了后,倘若苍天示聩?正胜邪消,再复仔仔细细地,搜寻究竟谁是贪图富贵的清廷内应?”

朱润波举杯笑道:“西门大侠此计绝妙,朱润波敬你一杯!”

西门醉狂笑说道:“庐山狂客西门醉是当世武林中出名的酒鬼,一杯哪里过瘾?朱峡主要敬便敬我三十大杯,便这三十杯酒儿,却要留待三月十九一战,西门醉手刃红云尊者,或是‘白骨扇’欧阳平以后再喝!”

展眼间已是三月十八,尤南豹与周白眉,率顶着冷冰心,宇文琪二女,也自赶到“丹心峡”内!

寒月师太等人,忽见宇文琪、冷冰心容貌被毁,自然震惊欲绝,问清详细经过之后,不禁均对“白骨扇”欧阳平,恨入骨髓!

直到如今,除了“樵陵渔隐”萧子平,“东川七剑手”慕容老人一行,已知遭祸以外,仅有岳龙飞、鲁长风二人未到,以及朱润波的两位方外好友,妙一羽士与大智禅师,因远游苗疆,尚未归来!

再有的便是那只飞往大雪山,探寻“千载雪参”或“朱红雪莲”踪迹的五色鹦鹉“灵儿”,也未飞来报告情况。

朱润波深知爱徒岳龙飞作事向极慎重,竟在群侠与清廷鹰犬,决战前日,尚未回峡,定然出了蹊跷!

但他看出冷冰心与宇文琪,对爱徒关切太甚,迟迟未见归来,眉宇间早聚忧思,遂只好隐忍不言,暗自焦虑!

等到夜深,朱润波便命“丹心峡”中,一干老弱妇孺,全都进入后峡,关闭秘洞门户,只留下几名得力之人,在前峡招呼一切!

飞觞谈笑,豪气飞扬,酒兴浓时,天光欲曙。

朱润波指着早已预备好大堆白衣,向群侠黯然说道:“请诸位换了素服,我们可以去往‘丹心峡’,北祭先皇了!”

群侠闻言,个个惨然更衣,刹那之间,满座衣冠如雪!

宇文琪与冷冰心,则索性每人换了一套白色男装,冷冰心忽然想起了自己身边带有两具极为佳妙的人皮面具,遂取出分给宇文琪一份,含笑说道:“琪妹,我们既易男装,不如改变容貌,让清廷鹰犬尝尝这两位陌生秀士厉害!”

宇文琪接过人皮面具,见制作得精细绝伦,不禁讶然问道:“冷姊姊,你哪里来的这种妙物?”

冷冰心含笑说道:“我师傅读过一册武林奇书‘易容宝录’,故而易容手段,天下无双!在我出山行道之时,赐了两人皮面具,如今正好与琪妹各戴一副!”

宇文琪一面佩戴人皮面具,一面摇头说道:“龙哥哥怎么还不回山?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冷冰心的芳心之内,何尝不是极端为岳龙飞迄今不归之事,深为愁虑,但为了安慰宇文琪,只得故意笑道:“吉人自有天相,神道定无亏!大敌当前,死生一决,此时此地,国恨重于私愁,琪妹应把‘龙哥哥’暂时撒开,心中只存重光日月之念,奋勇杀贼,以报先皇帝了!”

这几句话,极为适时得体,果然听得宇文琪英风勃发,情愁暂消,随同“日月神幡’朱润波等一干义胆忠肝的武林奇侠,走向“丹心峡”口!

“丹心峡”口的香案祭物,早准备妥当,朱润波北望拈香,家国怆怀,英雄泪滴地,整肃衣冠,倒身下拜!

浮云子、寒月师太、左太翔、西门醉、尤南豹、周白眉,或称“剑绝书狂”,或仅有恶名,而无恶实的位列“乾坤六恶”,在当世武林中,身份极高,行辈极尊,平时哪肯向人屈膝?但如今却均满怀忠义之思,随同朱润波,一齐北向拜倒!

朱润波拜毕起身,命人把香案暂搭到一旁,目光凝注东面岭脚后,长眉双挑,朗声发话说道:“岭后何人?是满酋玄烨所派来的‘鬼仗仙翁’屠远志吗?”

岭脚后一阵厉声狂笑,走出了由“鬼杖仙翁”屠远志领头的大批清室鹰犬!

第十五章 四腮奇鳝第九章 血雨腥风第十三章 甘为鹰犬第二十五章 免死金牌第八章 南海大会第十四章 蛇穴惊变第三章 佛心蛇心第十八章 金蚕毒蛊楔子第七章 爱梅秀土第十一章 虚情假意第九章 血雨腥风第九章 血雨腥风第二十五章 免死金牌第十二章 娇容同毁第十七章 痛惩鞑奴第二十六章 侠义千秋第十一章 虚情假意第一章 莫千剑气第十七章 痛惩鞑奴第十章 以怨报德第十二章 娇容同毁第十六章 灵禽觅药第七章 爱梅秀土第十七章 痛惩鞑奴第十二章 娇容同毁第十八章 金蚕毒蛊第十五章 四腮奇鳝第二十一章 怒烹侠士第十四章 蛇穴惊变第十九章 困兽之斗第六章 嫁祸东江第九章 血雨腥风第一章 莫千剑气第二十五章 免死金牌第二十五章 免死金牌第二十二章 因祸得福第十一章 虚情假意第十六章 灵禽觅药第十八章 金蚕毒蛊第四章 巨鹰之谜第一章 莫千剑气第十五章 四腮奇鳝第九章 血雨腥风第七章 爱梅秀土第四章 巨鹰之谜第七章 爱梅秀土第二十四章 霹雳神威第八章 南海大会第四章 巨鹰之谜第二十三章 鸿飞冥冥第十二章 娇容同毁第七章 爱梅秀土第二十一章 怒烹侠士第二十章 雪山探秘第十四章 蛇穴惊变第十八章 金蚕毒蛊第十七章 痛惩鞑奴第二十六章 侠义千秋第二十五章 免死金牌第十章 以怨报德第七章 爱梅秀土第一章 莫千剑气第二十三章 鸿飞冥冥第八章 南海大会第六章 嫁祸东江第十九章 困兽之斗第二十一章 怒烹侠士第十五章 四腮奇鳝第十三章 甘为鹰犬第二章 酒雨飞星惩群凶第二十三章 鸿飞冥冥第十四章 蛇穴惊变第一章 莫千剑气第十九章 困兽之斗第四章 巨鹰之谜第四章 巨鹰之谜第七章 爱梅秀土第二十三章 鸿飞冥冥第二十三章 鸿飞冥冥第二十三章 鸿飞冥冥第六章 嫁祸东江第二十一章 怒烹侠士第一章 莫千剑气第二十一章 怒烹侠士第二章 酒雨飞星惩群凶第二十二章 因祸得福第二十五章 免死金牌第十八章 金蚕毒蛊第十二章 娇容同毁第二十一章 怒烹侠士第二章 酒雨飞星惩群凶第二十五章 免死金牌第十章 以怨报德第八章 南海大会第二章 酒雨飞星惩群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