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侯府,青云楼。
云鸿将各地的情况告诉了云寒,大幽王朝覆灭后,云寒一直代替无极国,暂时管理这个天下,几个月下来,倒也太平。可他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就要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
“看来九幽教主已经炼化了龙脉,这些灾难都是地脉失衡所致。”云鸿分析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弥补?”云寒面色紧张。
云鸿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办法……地震引发的大海啸已经向各地进发,就算此刻找回龙脉,那也无济于事。如果没有算错,不出三天,人界就会被这场大海啸给淹没。”
上官百里有些激动:“那要死多少人?!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
云鸿叹了口气:“刚刚,我已经领略过了一次海啸的威力,浪头至少有二百丈高。如果要弥补,只能暂时疏散各地的百姓,去超过二百丈的高山上躲避。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海啸一旦拂过,整个大地将变成汪洋。届时,那些高山将如同海岛,漂浮在深海之中。就算没有被淹死,岛上粮水不足,迟早也要被饿死。而且山上也会发生山崩、泥石流,同样危险。”
众人叹了口气,这个世上,人祸好解决,但是天灾……
人力,终究难以胜天。
“云鸿,你到修文阁来一趟,我在这里等你。”耳边传来仁虚子的声音。
云鸿一愣,说自己有事,匆匆离开了青云楼。
快步疾行,眨眼就到了修文阁,却见大门开敞着,里面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云鸿怔了一下,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是仁虚子,他比较熟悉,而另外一个人则比较陌生,会是谁呢?
仁虚子一向住在自己体内,怎么突然跑出来了,还跟别人说上了话。
走进去才看到两个老者坐在椅子上,两人都没有肉身,以灵体的方式出现,身上泛着淡淡的清光。仁虚子仙风道骨,白发飘飘,还是那个模样。另一人则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衣,奇骨贯顶,精神奕奕。云鸿愣在门口,这青衣老者,浑然是每次获得仙器后出现的那个人!
之前,云鸿问了好几次仁虚子,青衣老者是谁,可仁虚子一直没有回答。
“是你!”云鸿叫了一声。
仁虚子瞥了他一眼:“小子,快来见过你祖师爷。”
“祖师爷?”
云鸿不可思议的看着青衣老者,却见他一脸微笑的望着自己。
云鸿这辈子除了拜司空浩然为老师,也就只当仁虚子是自己的老师。自己继承了上古儒道,自然算是儒门的一份子。仁虚子是上古儒门“仁虚门”的掌教,那么,祖师爷就是?
“飞鸿上仙,不必多礼。”没等云鸿说话,青衣老者就先发话了。
温和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三月的春风,给人温文尔雅,却又捉摸不透的感觉。虽然对方只是一抹残魂,但云鸿却感觉他的境界超过自己很多。不是力量境界,而是精神境界。
“弟子拜见祖师爷。”云鸿正色起来,恭敬稽首。
仁虚子哈哈一笑,问道:“小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云鸿没有说话,仁虚子道:“三千年前,封神一战,上古儒门受佛道打压,师尊被六圣围困,宁死不屈,最终兵解而亡。最后一抹残魂随着丹青卷破裂,分散到九件仙器之中。”
仁虚子的话证实了云鸿的想法:“没错,他是我的恩师——圣人孔。”
云鸿心中震撼,再次下拜。
圣人孔急忙让他坐下,自己反而站了起来,向他行了一礼。
云鸿一惊,一个圣人向自己行礼?
赶忙去扶,却听他说道:“君子有恩必报。若不是上仙集齐九件仙器,老夫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我如今只是一缕残魂,并非昔日大罗天上的混元圣人,大家不必拘泥什么。”
位置越高的人,往往面子越大,形象也就越重要。圣人孔一介圣人,能够放下面子,秉承“君子有恩必报”的行事原则,当着仁虚子的面对自己行礼,云鸿感到深深的震感。
“各地的情况你都看见了。”仁虚子插入正题。
“都看见了。地脉失衡,引发山崩海啸,照这样下去,整个人界就完了。”
“何止是人界啊……”仁虚子叹了口气:“九幽教主吸收了龙脉的力量,一定已经成型了。方才我和师尊去了一趟魂梦界,整个魂梦界已经被九幽教占领,六道轮回都失守了。”
云鸿没想到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九幽教主当真要独霸三界吗?
“儒门修行,以人为本,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救人。”圣人孔开口说道。
说到救人,云鸿的脸色有些黯淡。
经历了刚刚山村的事,他深知,凭他一个人,其实根本救不了什么人。况且,幽若的死给他带来的打击,至今还没有完全消除。每次想到幽若和静萱,他都感觉丧失了斗志。
他只打算,稍后跑一趟西宁和江南,去将昔日的几位故友收入乾坤锦囊。
仁虚子看出他的心思:“云鸿啊,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我知道,你的心情很糟糕,但只有挺过这些挫折,你才能成长起来啊。”
“道理我都明白。”云鸿平淡的说着。
“可是,就算我去救,当九幽教主召唤出真神,我们又能保的了谁?”
此话一出,仁虚子也无言以对。九幽教主的力量和野心,众人都是有目共睹,九幽教主不除,救多少人都是白忙活一场。这时,圣人孔站了出来:“云鸿,老夫给你讲个故事。”
“弟子愿洗耳恭听。”
圣人孔微微笑道:“战国时期,有两个相邻的国家。起初,两个国家都很强盛,然而其中一个国家的君主,天生胆小懦弱。他总认为邻国不安好心,想着攻占本国,而本国注定会战败,邻国会抢占他们的土地。一众士大夫在国主的影响下,也渐渐产生了怯懦心理。本来,这个国家拥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却因为他们胆怯,最终导致邻国发动战争,国家灭亡了。”
云鸿听着,若有所思。
圣人孔又道:“同样是战国,还有两个国家。一个国家被另一国所灭,国主投降后,忍辱负重,每天挂一只蛇胆在房梁上。他励志复国,每当自己松懈的时候,就尝一尝苦胆的味道,提醒自己,不能忘记灭国之耻。终于,数年之后,他轻率三千兵甲突袭,成功复国。”
故事讲完了,云鸿似乎有所感触。
圣人孔道:“其实,人的信念极为重要。我儒门与佛道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儒门一向以人为本,注重人的力量,而佛门与道门,更愿意相信天命。云鸿,你的内心深处畏惧九幽教主,就好像第一个故事里的国主,他分明有力量与敌国抗衡,却因为内心害怕,最终被敌国所灭。而第二个故事中,尝胆的国主虽然起初穷困,但他有着强大的信念,故能成功复国。”
仁虚子道:“九幽教主虽强,但万物必有其破绽,绝非不可战胜。”
听了这些话,云鸿心中的阴霾,无形之中消散了许多。
他一直认为,一些事情是上天注定的,发展至今,已成定数,无法更改。
就比如九幽教主。
与九幽教主交手了几次,潜意识里云鸿已经以为,三界迟早会被九幽教占领。
但从圣人孔口中看来,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而改变的关键,就在于人的信念。
云鸿猛地意识到,自己是缺乏信念了。
“怎样才能战胜九幽教主?”
仁虚子见云鸿重新找回斗志,笑道:“要战胜九幽教主,首先要获得更强的力量。”
更强的力量?
自己已是大罗金仙了,再强岂不是……
“你虽然恢复了飞鸿上仙的力量,但挺多算是个大罗金仙。九幽教主的核心魔气来自域外无间世界,一旦成型,超脱三界,无人能及。要对付他,单靠金仙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圣人孔望向云鸿:“所以,我们需要助你证圣。”
圣!
天地间最强的代言词!
据说天地初开,历经十二个元会,一共只出现过九位圣人。其中巨神盘古、道祖鸿钧为渡无量劫,已经先后陨落。圣人孔被迫兵解,剩下的就只有道门三清: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西天的佛祖:准提道人、接引佛祖,此外再加人类始祖女娲。
在天道运转之中,九为极数,故有:九九归一、九五至尊等说。
有流传说,当第十位圣人诞生,必将颠覆天地。
圣人孔道:“圣人乃天道之中最强,神仙虽已经能够与天同寿,但万事万物还是要遵循天道的规律。然而,成圣之后,即可与天道并列,甚至有大能者,可以创造新的天道。”
仁虚子笑道:“小子,如果你成圣了,化解人界的灾难应该是手到擒来。”
“我要怎么做?”云鸿眼中流露出迫切的目光。
“这个问题就要请教师尊了。”仁虚子朝着圣人孔一稽首。
圣人孔道:“据我所知,证圣有三种办法。”
“第一种,功德证圣。顾名思义,就是以功德感知天道,从而成圣。这种证圣方式最简单,但是成圣之后的力量也是最弱的。如三清道祖、女娲、老夫,都是功德证圣。三清道祖创立道门,为人教、截教、阐教,老夫创立儒门教化众生,女娲娘娘则是因补天而证圣。”
云鸿点了点头:“那另外两种呢?”
“第二种,寂灭成圣。这种方式多适用于佛门。佛门中人讲究斩断七情六欲,使自己‘空’,而道的本质是无,二者呼应,可成圣道。如西天的两位佛祖,走的都是寂灭成圣的道路。”
云鸿摇了摇头:“这种方式与儒门入世的态度背道而驰,不可取。”
“还有第三种,叫做:以力证圣!”
云鸿怔了一下,这个词汇,他从叶枫的口中听说过几次。
圣人孔接道:“以力证圣,就是以强大的力量,强行突破天道桎梏。这种方法是三种中最难的,但证圣之后的力量,也是最强的。九位圣人中,只有盘古和鸿钧是以力证圣。故而他们成圣之后,一可开天辟地,二可身化天道,此等力量,放眼其余七圣,远远达不到。”
“九幽教主吸纳百万荒魂,强行提高力量,那也是以力证圣了。”云鸿问道。
“方法类似,但九幽教主走的是魔道,天道不容,虽然强大,但算不上是圣。”
三种方法,云鸿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虽然最强的是“以力证圣”,但圣人孔也说了,自古以来就只有盘古和鸿钧做到了,九幽教主勉强算是一个。要走这条路,恐怕不切实际。
至于寂灭之道,要他彻底斩断七情六欲,那也是无稽之谈。
看来,能走得通的,就是功德证圣了。
“云鸿,眼下,你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功德证圣。”仁虚子道。
云鸿隐约明白了仁虚子的意思,却听仁虚子道:“人界濒临毁灭,这次灾劫,是有史以来未有的。而你的手中持有乾坤锦囊,可以容纳二百万人,延续人类的种子。这件事情一旦促成,不亚于当年女娲补天的功德。老夫相信,天道有眼,应该会降下紫气,使你成圣。”
圣人孔鼓励道:“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能否打败九幽教主,其实取决于你。”
云鸿闭上眼,静了静心,忽然充满了力量。
他想到,如果幽若还活着,肯定不希望看到自己颓废,肯定也希望自己去救人。
望着两位老者期待的目光,云鸿郑重点头:“好,我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