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勃格一遍遍地用干净的毛巾擦拭着随身携带的两把长剑,做在椅子上,哈着气,也不管哈出的气体能不能在剑上凝成半滴的水珠,只是静静地擦,如抹去眼镜片上细小的污点一样仔细。尽管是在几乎无光的环境中,但这丝毫不影响着他那宁静与流畅的动作。
他是天生的魔魂者,黑色笼罩不住他的存在。他是A,是首领等级最高的那个,却截至目前,没有出过一次兵,也没有动过一次武,除了那天大清早在练双剑时不小心把旁边的一座石狮子劈成了两半,按照他的话来说,这战争,压根儿就用不到自己。
阿尔不担心他的剑会生锈或是折断,但仍旧在没事的时候就干一会儿,像是放松,也像是工作,至少,它已经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这两把剑约有八分米长,虽然没有万晨的那把弯刀能刺能打,却也被使用的灵活自如。由于这两把剑出鞘的声音鬼魅,再加上这材质连它的主人都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好,于是乎,阿尔便暗自给了它一个名字:鬼风。
这很中二。但阿尔和他的鬼风不得不说,是一对难得的绝配,如同吕布有赤兔,孙悟空有金箍棒一般,一度让人忘记他还是一名魔魂者。
一身黑色的外套,黑色的鞋裤,“鬼风”的犀利与孤傲的性格,构成了这么一个稍带着恐怖色彩的人。然而,唯有皮肤和他那独一无二的魔魂,是黑色中的不同。39号魔魂,光耀,没有多少人见他使用过,因为大多情况下,鬼风能解决的问题,就不必要表现自己的实力了,就如同他从不和他的父亲说超过五个字一样,在众人眼里都是一个谜。
似乎在他人眼中,阿尔体内存放着两种力量:黑暗与光明。
房间内的门铃响了,阿尔停止了擦拭,双剑在他手上转了半周,稳稳插如了别在腰间的两鞘。
他站起身子,对着门说了声:“进来吧,门没锁。”
是那名四十岁的中年人,轻轻推开门进入后,以同样的力度重新把门关上,并尊敬地双手递上文件,缓然发话。
“A首领,这些是我们找到的一部分的守卫军的资料,还有一部分…孟魔首领那里恐怕也无从得知,还请见谅…”
“行了,难度肯定是极大的,我也不在意,只是看看,了解一下个人隐私罢了。”阿尔打断了中年人的请求谅解的句子,不动声色地伸手拿过文件,数着张数,“而且,别叫我什么‘大人’啊,‘首领’啊什么的,这都是神经错乱的人的乌纱帽...詹姆森,一共就这三张吗?”
“是的…”
“也难怪,我倒也很好奇孟魔是怎么搞来的,”阿尔坐在了转椅上,“是Y和Z的侦察队弄来的?”
“是的。”
“那他们人呢?”
“死了…”
阿尔有点吃惊:“不是说失联了吗?怎么又改了?”
“唔…我得到的消息是…他们的身体里被安装了一种录像装置…”詹姆森想了想,回忆着这些一开始也让他倍感震惊的科技,“他们看到了什么,都会被记录下来,然后把录像信息发给总部,不过内容只有最近二十分钟看见的东西…”
“什么意思?”
“就是…一旦他们…死亡,信息传送功能便会开启。“詹姆森盯着这三张文件,”这些…都是经过专业人员得出的报告,是B首领那边给我的…“
“谁干的?”
“B首领那边的影像分析非常多,所以Y和Z的录像分析任务就交给了他们,他们也是刚刚分析完…”
“不是…我是问,这个什么…录像芯片的主意是谁干出来的?”
“好像是…X首领。“
阿尔仔细想了想X的介绍,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来:“是那个…科研团队的头?“
“是的,而且他就是直接参与了生化工程的首领…作为科技项目负责人…我听B首领那边的人说,孟魔首领还派了两名首领去全程协助他的工作…”
阿尔想起来自己被孟魔叫去时,偶然间听说了和这有点关系的消息。
“生化工程…在罗布泊?”
“是的,首…阿尔先生,他们那边干的有声有色,不过…最近好像也被孟魔手里训了一顿,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因为X那边的追踪器出了问题,”阿尔边粗略地看着手里的文件,边有意无意地说着,“我去孟魔那边的时候,他刚训完话,估计还动了手…”
“啊?孟魔首领找您了?”
“嗯。”室内的温度骤然降低了一度,但和原来几乎无差别,阿尔仍然在翻看着守卫军的信息,“我说过,这战争不需要我,可他还是不厌其烦地找我麻烦…哼…真是可笑,还讽刺我的队伍那么弱…”
詹姆森略微低下了头,像是阿尔不是在恼怒于梦魔,而是在训斥自己。
“抱歉…”
“我的队伍从来就不弱!“阿尔加大了音量,“没事,詹姆森,你们干得很棒。”
他忽然站了起来,阿尔把这三张文件用书本压上,用手抹去了书本表皮上的淡淡的灰尘。
“阿尔先生,您这是…”詹姆森稍稍欠身,“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派其他人去,不用麻烦…”
“不用麻烦了,我记得只有自己被邀请。”
轻轻的,阿尔走到了准备退下的詹姆森面前,毫无声息,脸上似乎没有笑容,但声音中,却使人立马想到了一张和善的面孔。詹姆森慢慢抬起头,却看见了对方的双眼,是那么明亮,就像深海中的潜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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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您的…光?”
他的气息有些颤抖,像是被君临城下,有一种说不清的压抑之感,但阿尔的瞳孔暗淡了部分,撇过了脸庞,背过身体。
“不是,”阿尔没有说太多,也没有关门,独自缓步离开,映着夜光走向不为人知的什么地域,直到夜色与他的黑衣融为一体,任何的声音才随着他一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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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地球往东约十个时区的差距,在新疆省的罗布泊,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气温从最高点逐渐有了下滑的趋势,但这不代表汪东阳他们有了喘息的机会——刘鹏飞提供的方向似乎是出现了问题,他们好像在沙漠中迷路了。
没有多余的补给,没有队友,没有通信,甚至连基本的方向都没有,汪东阳小心地用眼睛扫视着周围,脑中浮现着于冠捷曾经在战机上问过自己的问题。
——要是你是负责藏一个实验研究的人,你会把它藏在什么地方?
——我会藏在地下。
这是本能的反应,但就目前,情况在一点点地变得不尽人意。
地下?呵,我又不是地鼠,也不是蚯蚓,没有能够遁地之类的能力,到哪里去找…到现在,他还没有看到半个自己想看到的东西,除了他人的信誓旦旦,别无选择的,只能是一点点绕着盲目的圈子。
人的体力是有限的,即使是体力出众的武术训练者,也终究会有他们体力耗尽的那一刻。汪东阳没有说一个字,心里担心着未来,也算明白了没有麦瑟,我们会是如此的狼狈!
想着这些,他喝了一口水,但也许是心急,水呛着了喉咙,一半被他从嘴里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
当自己结束了剧烈的咳嗽,汪东阳才看见,刘鹏飞和陈晓晓已经停了下来,一直在看着自己有些不合时宜的举动。
“抱歉…我呛着了。”
他轻轻喘息过后,重新把水壶挂在了自己的背包上。
“放心,东阳,我们一定会找到线索的!”
“嗯…”汪东阳有点惊讶于自己对陈晓晓的鼓励已经开始麻木,但是他始终强迫自己送给对方一个浅浅的微笑,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失望透顶。
“那我们快走吧,”刘鹏飞拿着地图,嘟囔着,“我可不希望到了太阳落山都找不到位置…没有光线,我们拿着手电筒…自从听了王然的一些档案描述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是啊,还有天气。沙漠地带早晚温差大得惊人,据说罗布泊周边地区的温度在夜晚都会达到零下一二十度,我们这样的装束,恐怕连最基本的保暖都会成问题。”
陈晓晓听得见刘鹏飞的话,赞同他的观点的同时,像是在担忧着晚上的安宁。
汪东阳没有说话,也可能是无话可说了,决定权在他的手中,权衡利与弊端,如同让他用一根足够长的木棍去翘动地球一样,艰难且漫长。
风股股而来,带着无数细微的沙粒,吹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他走在最前,不禁用胳膊护住半张脸。冥冥之中,他总感到谁在对着自己说,好运。
好运…他更加不敢松懈了,眼睛即使半暴露在外,却死死环绕住周围,连眨眼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如此之漫长。
“这是…”
话音瞬间被风沙走石完全性地淹没,他们这才意识到了环境的不对劲。
“不好!是沙尘暴!”
雨点一样的沙粒袭来,就好像刀背砸到脸上,生疼,且无助。汪东阳心中大叫一声不好,顿时惊叹那第六感的神奇,只不过,让自己没有丝毫的防备。
“快点!“他一边用手臂挡住沙砾,冲到了另两个人的后面,接上了他们的连接装置,“跟在我后面!弯腰!戴护目镜!”
“好…”
转眼间,更强的风带来了更多的沙砾,汪东阳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慢慢把身体压了下去。这一次,他无法选择逃避,面对屏障似的前方,狠狠迈出了第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