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你明白,感情无法勉强。”
夜杀冷肃如石像,倘若不是衣袂与墨发齐飞,会误以为他是冷硬的铁人。
月轻烟凄婉地苦笑,心头那么苦涩,“是啊,无论我做多少事,牺牲多少,你对我就是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凄冷的夜风在天地间哀伤地回荡,那颗星辰在广阔的苍穹孤独地明灭。
夜风撩起她的烟冷月裙,“夜杀,希望下一世,我还能再遇见你。”
“倘若下一世,你我还是没有缘分,那么,还是不要遇见的好。”他淡漠道,俊眸冷酷地轻眨。
“好。”她走到他面前,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凄婉至极,令人心生恻隐,“今后,你我不会再相见。我可以最后抱抱你吗?”
夜杀想立即赶回去,与倾儿在一起。
然而,既然月轻烟已经摆出姿态,他稍微满足她一下,就能永远摆脱她的纠缠,有什么不好?
他轻轻点头。
月轻烟轻淡地一笑,美眸泪光盈盈,上前三步,搂住他。
在千里之外的炼器协会,昏暗的石室里,幽暗的烛火明明灭灭,森然诡谲。一个装扮奇诡、面目阴森的老妪盘腿而坐,双臂时而划圆圈,时而做出各种手势,时而嘴里念念有词,一波波的血红流光从她指尖泻出,往外流奔。
浓夜轻微的光亮里,纤纤玉指轻微翻转,两指轻捏的银针泛着森冷的银光。
月轻烟凄伤哀痛的眉目乍然变得狠绝嗜血,夜杀,我终究会得到你!
夜杀正想推开她,后腰蓦然一痛。
那是一种尖锐的痛,应该是银针刺入。
他狠厉地推开她,眉头拢成一座小山,眼里戾气翻涌,“你给我下毒?”
“不是下毒……”她的声音,温柔似月辉,洒遍人间。
“你……”
见她走过来,他拍出一掌,妖力劲袭而出。
尔后,他提气飞奔。
月轻烟不追,也不着急,冰冷地看着他施展轻功飞走,美眸轻眨,好似笃定他跑不掉似的。
果不其然,一里地外,夜杀摔落在地。好不容易爬起身,他再度运起妖力,妖力却一泻千里,根本凝聚不起来。而且,全身似有千万只虫子啃噬他,四肢百骸,脏腑的每一个角落,剧烈的痛越来越厉害。
他几乎咬碎自己的牙齿才忍住这啃噬之痛,痛恨地瞪着她,恨不得立即将眼前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撕成碎片。
“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毒?”他哑声问道,全身抽搐。
“你放心,不是毒。”见他这般痛楚,月轻烟心有不忍。
然而,为了得到他,为了以后他们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她只能冷目看他备受煎熬。
夜杀暂时压制住剧痛,调起所有妖力,将剧毒逼出体外。
他就不信,凭他的妖力,奈何不了这区区剧毒!
“无需白费劲,这不是毒。”
她语声娇柔,媚眼如丝的目光攀附在他身上,犹如毒蛇爬行,“这辈子,你休想脱离我的掌控!”
说罢,她五指微张,转了一圈。
若非有十分的把握,她怎么会让他身受这种痛楚呢?
若非胸有成竹,她怎么可能狠得下心肠?
万虫咬噬的痛越发剧烈,夜杀全身冒汗,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在地上翻滚,抽搐得厉害。
他万般痛恨自己,千般悔恨,为什么要出来见她?为什么要轻信她?为什么要让她抱?为什么那么疏忽大意?
再痛恨,再悔恨,也没有用。因为,为时已晚。
银发碧眸的真身时而闪现,可见这痛苦的折磨已达到极点。
他的眼眸闪着碧青的光芒,宛若一对即将碎裂的碧色琉璃,闪烁不止。
月轻烟冷冷地俯视他,紧蹙的眉心却出卖了她的心。
不可能不心痛。
然而,这一关,他必须熬过去。
不多时,夜杀终于不那么痛了,渐渐平息下来。
她扶他坐起身,蹲在他身旁,循循善诱道:“你是夜杀,你记得吗?”
他莫名其妙地看她,好似看一个陌生人,眉宇平静得出奇。
“你是谁?”他的声音平淡如水,如同一个失去了记忆的痴呆儿。
“我是月轻烟,是你最爱最爱最爱的女子。”月轻烟蛊惑道,语声温柔得能凝出水来。
“哦。”夜杀呆傻地应道。
“稍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要跟一个人说一些话。我教你怎么说,好不好?”
“好。”
“你要仔细听,还要记住,不能漏掉一个字,知道吗?”她扶他站起来,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粒丹药,放入他嘴里,“吞下去。”
咕噜一声,他乖乖地吞下去,“有点甜。”
月轻烟娇媚地笑,“若你听我的话,每日我给你一颗糖吃。”
夜杀点头,露出纯真无邪的微笑,不那么呆傻僵硬了。
……
浓夜如墨,白雾弥漫。
魑魅魍魉,怨气肆虐。
薄慕倾看见夜杀一直往前走,于是大叫:“夜杀,不要走,快回来!”
然而,他好似听不见她的叫声,继续往前走,毫不停留。任凭她声嘶力竭地喊,他也不回头。
夜杀,你为什么要走……
泪水滑落,满心凄伤。
啊……
她猛地睁开双眼,才知道做了一个噩梦。
可是,梦里的场景那么清晰,清晰得好似真的。
她拭去面上的泪水,坐起身,才知道自己等夜杀等得睡着了。
夜杀还没回来,好像去了很久。
此时此刻,薄慕倾惴惴不安,会不会跟上次一样,出了事?
她戴好狐狸面具,穿好衣裳开门出去,看见院子里还有人,可见时辰还不晚。
薄凌雪、薄千紫、薄千姿从茅房回来,看见她站在走廊,呆呆地望月,不禁对她多看了两眼。
这时,纪晓岚、贺兰清从外头回来,看见她,欣喜地笑,“无情姑娘,你也还没睡吗?”
她摇摇头,“你们去哪里了?”
“我们去街上逛了一圈。”贺兰清笑道。
“顺便买了一些东西。”纪晓岚举起手里的一包东西,“伙计说这里的云记糕点非常好吃,我们就去买了一些。明日一早,我们去买几个大肉包,伙计说和记的大肉包冠绝方圆百里,吃了一个还想吃三个。”
薄慕倾淡然一笑,却心不在焉。
他们将东西拿到客房,然后出来陪她闲聊。
贺兰清正想问那只鹤去哪里了,居然不陪着她,突然,有人落在对面的屋顶,正是那只鹤。
可是,让他们料想不到的是,那只鹤与月轻烟在一起,姿态相当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