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扣响沈俊迟的屋子, 却意外地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呜咽声。
“你……还是走吧!”里面的沈俊迟沉声道。
“少爷……是妙听最近做错什么事了么?”有咚咚磕头的声响,原来是一直跟着沈俊迟身侧的那个丫头,妙听。只听妙听继续低泣道, “少爷, 少爷……妙听做错什么事, 妙听甘愿受罚, 可是……少爷您不能敢我走!”
我心里猛然一顿, 突然想起在云隐谷带的日子里,我又提了提他的意中人,沈俊迟的年岁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了, 我希望他能郑重地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要太为云家卖命。
思来想去, 我觉得沈俊迟口中那个“要不起”的人大概就是妙听, 我这样猜测是因为——第一, 妙听跟着沈俊迟已经有些年头,能将一个丫头放在身边这么久, 想来沈俊迟是真的喜欢。第二,便是妙听的特殊身份,她一开始是姬瑢派来保护我的人,可现在姬瑢早已不和我一个立场,那妙听就是极危险的。鉴于我与姬瑢过去的那段事, 沈俊迟所以会认为妙听他“要不起”。
而我觉得, 妙听既然跟着沈俊迟这么久, 早已失去了原先的立场, 还不如成就了这一对佳人。
可……没想到, 沈俊迟竟然要将妙听赶走。
任妙听哭得凄惨,沈俊迟只一径儿的沉默, 终于沈俊迟叹了一声气,放低声音道:“听儿,其实你是知道的,当时在平王府时我将你讨过来,是因为不想让你监视我母……王妃,那时的想法,就是先将计就计,等过了那段混乱的日子,我自有处置你的方法,可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将你留在身边,却留了这么多年。是我耽误了你,耽误了你的大好年华,可是……你知道我……罢了,三日之后你便离开吧。”
“少爷……少爷,你赶我走,我这是去哪啊,我已经背叛了我的主子,现在只能在您这里了,我若从这里出去,哪还有立足之地啊。少爷,请看在听儿多年服侍的份儿上,不要赶听儿走,听儿什么都不计较,听儿也没有计较的资格,听儿只愿留在这里,任凭少爷差使。”
“你……”
有衣物摩擦在地上的声音,妙听又道:“少爷……我知道你一直很痛苦,自喜欢她之后你就开始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是少爷,如果你将我赶走了,谁还能替你掩盖那份心思呢!少爷……将我留下,是不是还有一点点的利用价值……”
后面妙听说了什么话,我再也无心听进去,只是慌乱地捂着自己的心口跑开了。
不可能,不可能沈俊迟还是个孩子,他不会对我——曾做过他母亲的人有那份心思,更何况我很有可能还是他的姐姐!
可是……回忆沈俊迟望着我的眼神,见到我时又欢喜又忧郁地情绪,我突然意识到他不再是个孩子,他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倔强地喊我“宋清”喊我“丫头”的小孩,再也不是那个看到我浪费粮食就气鼓鼓地小孩,再也不是那个任我掐脸蛋,随意说“打屁股”的那个小孩,他长大了,心里搁了自己的心事,仿佛叫我走不进,可是那个心事又承载的都是我。
回到自己屋中,我开始手忙脚乱地打点行李,我要离开这里,最好再也不要回来,也再也不见沈俊迟。
可是……手一顿,我失神地望着雪白的墙壁,这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啊,我的逃避能让沈俊迟活得更快乐么?时至今日,沈俊迟未向我开口说过关于这些事的一个字,我又何故去逃避呢?亦或许……
我想到了我的大哥,云斐。想到他明明是关心和爱护,却让我自己将我们的关系误会成那样,最终造成了万劫不复的毁灭。
我稳定了心神,但依旧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本来去沈俊迟那里就是想向他告别的,在云隐谷住了这么久,也该去看看自己的翡翠生意做的如何了。
……
没几天,就传出妙听被沈俊迟赶走的消息,我的心下也安了,如果沈俊迟将妙听留下,那就证明我所听到的那一段话真的是妙听说中了沈俊迟的心事。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才有勇气找沈俊迟问起为什么我说妙听是他的意中人,他就将妙听赶走,沈俊迟当时是这么回答我的,他也有意将妙听留下,可听我这样说,他觉得自己不能在错下去,是该舍弃妙听的时候了,毕竟她的过去不清白。
当我提出要离开云隐谷的时候,沈俊迟也并未挽留,只说如果需要帮助他会随时赶来。
为了让念儿多接触外界,性格不要那么清冷孤僻,这次我出去不仅带着想儿,还带上了她。
为此想儿十分开心,念儿却依旧冷冷的。
……
“依老奴看,这分明是有人在捣乱!”
这已经是我在第三个州镇,听到第三个管事说的这句话了。
我在云隐谷的这段时间,我所在州镇的翡翠生意陆陆续续出现了重创,有的地方抬高原产翡翠石的价格,有的地方压低翡翠成品的价格,有的地方出现与我们一向相交甚好的老主顾不再与我们合作的境况,还有的地方更神奇,只要是云氏翡翠,人人避之,唯恐买了就会丧命似的。
我想了想道:“没有放话出去么?”
“有,有,但这次竟然一点效果都没,以前每次合作不成,若提点一下对方……云家的势力有多恐怖,那些人巴不得腆着脸与我么合作,可是……这次……”
“罢了,”我挥挥手,“因为每次只是放话,就将那些人威慑住了,所以云家到底是怎样的手段,他们也都没有瞧过,我想那个与我们做对的人大抵看出了我们只是一个纸老虎而已,只是沾了云家的那个云字。你下去吧。”
那管事喏了一声,我退了下去,陷入沉思中。这个能与我们翡翠生意作对的人,来头还真不小,竟然能牵制住那么多与我们合作的人,而且……他的目的也并非那么单纯,若是生意往来何苦这般兴师动众,只怕是为了一探这翡翠云家和那盛传一时的神秘云家是否就是一家。
摩挲着茶杯边缘,我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平添了几分成熟男子韵味的容颜……
半个月内,云氏翡翠便关掉了半数的店面,亏得是一塌糊涂。
这日,我带着想儿在院子中玩,念儿依旧安静地坐在秋千上看着我们,这时有个店里的伙计跑过来道:“云老板,外面有个客人……说要换货!”
我皱了皱眉头,不悦道:“这种事……找管事处理就可以了。”最讨厌和孩子玩儿时候,被打扰了。
“管事正在处理这件事,就是觉得这个客人很奇怪,所以特让小的来报老板。”
“什么奇怪的。”
“那个客人说,他在咱们店买了一对儿假的锦绣!”
“胡闹,我从未说过云氏翡翠卖的是真锦绣,那对真的锦绣早在战乱的时候不知流于哪里了。”
“是是,可是那个人说他的朋友就在咱这买的是真锦绣。”
我又皱了皱眉,那伙计有些畏惧地道,“还说……是您亲自交给他朋友的呢,所以这个人想换货,甚至还要索要赔偿。”
我笑了笑,那个幕后人总算是来了,道:“我这就出去。”我吩咐妇仆将想儿和念儿照看好,自己来到了店里。
“云老板,您可算来了。”管事揩了揩额前的汗水,松了一口气道。
“那个人在哪?”我问。
管事指了指一个侧室,低声道:“那位客人在里面。”
我“哦”了一声就进去了。一个面色白净的贵公子正气定神闲地品着茶,泰然自若的神情一点都让我联想不到刚才他就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客人。
不过嘛……这种找人与自己合伙演戏最终达到自己目的事情,那个幕后人也做得不止一次了。
看到我到来,白净贵公子忙向我作礼:“云老板有礼了。”
我很直接地道:“这位公子不必客气,有话直说,关于索赔的事……”
“只要云老板愿见一面我的那位朋友,我们三个人一同商讨此事,赔偿之事就不必再提了。”
“好!”
“好?”贵公子不确定地望着我,“云老板果然爽快,不过只能你一个人去,不能带随从。”
“好!”
“那什么时间?”
“你定!”
“现在?”
“好!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