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风偏大,吹过我发端时,带着些熟悉的檀香,像极了他身上的味道,像极了师傅时常用来熏屋子的药草,像极了我的一生。我从长衫里伸出手,将兜头的毛衫拉至鼻尖,低着头瞅自己的影子,被天边那半轮残月拉的老长,也同我的一生,很像。
拢着外袍打了个哆嗦,就着风吹的方向踌躇了几步,又踌躇了几步,直到挪到了军营的边缘,我才是真真的想起,此番是来看一看热闹,再顺便砍一砍刘邦的。可惜这脑子一直犯糊涂,这一踌躇竟然就出了军营。拢着袍子换了个面,茫然的对着上百顶营帐发了个呆,这回去的路,怎么走来着?
我叹了口气,顺着边上的青松爬上去一小段,想着站得高看的也远些。一抬头,仍然是千篇一律的上百个长得差不多的营帐,只好认命的又往上爬了一小段,顺路凝了凝神,感知了一下停留在项羽边上的半缕神思,想着大约能知道个方位,却忘了自己现在就是办缕神思,使不出什么术法,感知了半宿没感知出个所以然来。
山边的青松长得挺拔茂密,就像眼下我扒在最高的枝丫上,竟然也没感觉它有丝毫的晃动。再抬头看时,几方土地尽收眼底,所有的营帐也一目了然。我伸手搭在眉眼处挡了挡有些扎眼月光,对着这千篇一律的营帐数了数。唔,方才我从项羽的营帐走出来,大约往哪个东边挪了几步来着?我从宴请的营帐走到项羽的营帐又走了几步来着?
我觉着,我今日委实有些倒霉,大约是出来时候没看好风水,得罪了哪位上仙,导致一直在晃神。方才呆在项羽边上看戏看的好好的,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想去见一见虞姬了呢,这下倒是好了,不仅看着虞姬示了个威,还把看戏的地方给弄丢了。
待要从树杈上爬下去,打道回个府,省的在这儿吃西北风。鸿门嘛,看不见就看不见了,也不会少我一块肉。余光却突然瞥着向右边数第二个营帐的后头,一个身着湖青色儒衫的青年。本来,军营里能瞧见几个人并不是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大事,若是没有人才叫奇怪。可在军营里头,仍然一身儒衫,行为同举止都那样风度翩翩的人,就不得不让人多看两眼。于是我赶忙扒稳便了树杈,伸着脖子使劲往那儿一瞧。一席湖青色儒衫,墨色长发高束,再多的我看不清,但那分明是张良。他现下不呆在宴请里头帮着刘邦想主意,出来溜风作甚,应当,是个什么大事吧。比如,尿急!
我撩起长袍再腰腹处扎了个结,挽起袖子就往下爬,一个没留神还是一头栽了下去,待我从地上艰难的爬起身,早就看不见了张良一丝衣角。只好摸了把辛酸泪,一屁股做回地上,“唉,这年头,我这妖都能被他们人耍的团团转了,不就想去凑个热闹,怎么这么心酸。”一心一意准备抹泪的我,耳中突然听见个声音,那声音同我说“张良去寻樊哙了”。
审核:admin 时间:05 15 2015 6:06PM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