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广回到火塘家中,将金明池比武之事从头到尾告诉了家人,桂英当听到他箭射金钱时,脸上还有些笑容,后来听到他与赵俊钊比武、展逸如何相救他和八姐,神色渐渐变了,仿佛有些吃惊,最后听到宋仁宗要挂她为帅,立刻眉头大皱,说:“你这孩子,叫你去打探消息,你倒跑去了御校场卖弄武功,还拿了帅印回来!哎!咱好不容易过上了平静的日子,现在又不得安宁了。”
六娘也有点责备文广:“你跟那襄阳王的儿子争夺帅印,得罪了襄阳王不说,就说我们杨家,如今老的老,小的小,哪个又能领兵上阵呢?”
苑萝和四娘也道:“是啊,文广,你今次太冲动了。”
文广辩解道:“文广并非是存心要去出风头的,只是看不过那襄阳王的儿子如此嚣张。再说了,最后夺魁的人也不是我,是展盟主!原本圣上是要把帅印给他的,是他太谦虚,不肯接受,就推给了咱们。还有寇丞相,他也有份保举我们杨家呢。”
五娘一笑,看了太君一眼,道:“素闻展逸那位少年英雄行侠仗义,忧国忧民,他宁可自己不当元帅,也要推荐我们杨家,乃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他和寇丞相的一片苦心,媳妇认为,不可轻易辜负呀。”
太君看着那颗帅印,不禁感慨:“算起来,这颗虎头帅印离开我杨家已经二十年了,我只当它一去不返,谁想到今日又回到我们的手上。当年老令公、大郎、六郎、宗保,都先后当过它的主人。这真是好稻才能打好谷,将门还生将门根!我不为帅印而喜,喜的是杨家每一代人,都能用它来报国。”于是对桂英说:“你也别怪文广了,为国着想,你该答应出山才是。”
桂英长叹一声说:“太君,我不是贪生怕死,不肯挂帅,就为皇帝昏庸,是非不分,实在太令人寒心。回想当年,我穆桂英南征北战,哪天离开过战马?杨家将更是代代不离战阵,穿破了多少铁甲,磨坏了多少鞍镫。哪一阵,不是伤我们杨家的人?好不容易才保得江山无恙,国家升平,可沙场上死的是杨家儿女,安享荣华的却是那班奸佞。虽说我们赤心为国,不图高官厚禄,只是叫人心里如何能平?再说,今天也比不得出征西夏的时候了,大娘、二娘、三娘和九妹都不在了,排风和皓南归隐了,文广和文悦又年轻,让他们去冲锋打仗,我们怎么放心得下啊?”
五娘却道:“杨家三代抛头颅、洒热血,百战沙场,为国尽忠,讲功劳,一时如何讲得完?且让天下后世去作评定吧!至于你说文广、文悦年轻,当年宗保、宗原上战场的时候,应该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吧?”
太君点了点头,道:“五娘说的没错!如今国事艰危,杨家子孙责无旁贷。桂英,你要是不答应,那便让我这个九十岁的老婆子去挂帅出征吧!”
太君出语虽豪壮,却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喘作一团,五娘忙道:“桂英,太君如此高年,还要为国出征,难道你还要推辞?”
四娘、六娘、苑萝都于心不忍,桂英不由得叹气,道:“太君年事已高,桂英怎忍心再要你操劳?好吧,我答应挂帅就是了。”
太君大喜说:“我原知你是个深明大义的人!”
桂英又说:“不过,桂英有个提议,就是文悦现在去了黄山戒除毒瘾,我认为他目前的身体情况不适宜随同杨家一起出征。今次上战场,我们带文广去即可。”
苑萝感激地看了桂英一眼,知道桂英其实是担心兵凶战危,怕文悦一起出征会有危险,为了保住她和宗原的后裔,所以才向太君如此提议。
佘太君听罢也觉有理,便说:“好,文悦上战场的事不急,一切都等他调理好身体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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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山下有一片一眼无际的花海,仿若人间仙境,彩蝶纷飞,蜜蜂起舞。
只见花海中有一黄衫少女,手执长剑,纵横挥霍,左右劈刺,利落敏捷,像一只欢快的精灵,在花丛间穿梭往来。
她自顾自地练着剑,花海中突然现出一个三绺长须,羽扇纶巾,飘飘若仙的白袍老人,身法之快,就像从天而降一样。
那老人轻摇羽扇,笑咪咪地说:“这路灵山剑法,你已经有三成火候了!来,为师给你喂喂招!”羽扇一收,向那黄衫少女攻去。
黄衫少女不慌不忙,一剑刺出,老人身形微晃,这一剑就刺空了,黄衫少女随即一个转身,右手剑锋刷的一声又刺向老人胸口。
老人又是一晃,哈哈笑道:“快则快矣,准头尚差!”飞身一跃,足尖轻点那少女的肩头,翻到她的背后去了,接着用扇柄刺出,快碰到少女后背的穴道时又停住手了。
黄衫少女知道又输了,嘟了嘟嘴:“师父身法奇快,徒儿不是对手呢!”
老人笑道:“灵山剑法,就是讲求一个‘快’字,不但出剑要快,回剑也要快。这一点,你的大师兄就做得很好。”
这老人正是展逸的师父、灵山剑派的掌门史驰海,而这黄衫女孩是他的二弟子沈澄雪。
澄雪咯咯一笑:“我可不敢跟大师兄比,大师兄青出于蓝,连师父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呢。”
提起这个大弟子,史驰海心中颇为骄傲,自豪道:“是啊,逸儿天资过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灵山剑法得到发扬光大,也全是他的功劳。想我史驰海一生所收的弟子中,就只有你和逸儿最具天聪,为师一直对你们两个寄望甚高,你知道吗?”
澄雪笑道:“知道啦,师父你已经说了几百次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说着便和澄雪一起返回山上。
二人行至一个海边,澄雪见远处礁石上躺着一个全身湿透的人,叫道:“师父你看,那里有人,看样子好像是溺水了!”纵身一跃,跳到礁石上察看,原来是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孩。
那女孩听见人声,逐渐清醒过来,睁开一对大眼睛,虚弱地望着澄雪。
澄雪蹲下来,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女孩原来就是小鱼儿。她在香桃山失足跌下山崖后,落入江水之中,不知怎地飘到此处。
小鱼儿只觉头痛欲裂,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呆呆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说着挣扎着站起身来。
澄雪见她额头有一大块淤痕,想来是她脑部受过重伤,所以才会神志不清,当下伸手扶她站起,又回头看向史驰海:“师父,这个女孩身上有伤,好像还失忆了。不如我们带她回去紫云宫疗伤好不好?”
史驰海本来就是怜贫惜弱之人,他门下的弟子大多都是孤儿,于是点头道:“嗯,没问题。”于是过来牵起小鱼儿的手,说:“小姑娘,我是灵山剑派的掌门,现在我们带你回去灵山疗伤,你愿不愿意?”
小鱼儿也搞不清自己现在在哪里,只好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们刚走了几步,小鱼儿身上忽然掉下了一块玉佩,史驰海捡起来一看,心头大震,忽然抓住小鱼儿肩头,质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块玉佩?”
他这么用力一抓,把小鱼儿的肩骨抓得格格直响,小鱼儿痛叫起来:“好疼,老伯伯,你抓得我好疼!”
澄雪不明所以,问道:“师父,怎么啦?”
史驰海的神情变得严厉起来,喝问:“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块玉佩哪儿来的?”
小鱼儿脑子里一片空白,大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啦……呜呜……”
澄雪一惊,她哪曾见过师父这个样子,也有点怕了:“师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史驰海紧握着那块玉佩,脸色越发苍白,一手扭着小鱼儿的脸庞,仔细打量,只见她眉目之间,宛然有那人的几分英气。当下心中再没怀疑,知道此女定是那人的后裔。
他竭力平复下来,冷声道:“没什么,是师父认错人了。”当下对澄雪强颜笑道:“我们先带她回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