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狄子玉的归顺,第二天夜里,又有两位夏国的将军归顺,有一位是镇守南门的城门官,狄子玉等人就是从南门里偷偷出了统万的。
若不是每个门都有超过四位大将镇守,狄子玉等人原本是想让这位城门官里通外合,给魏军打开城门的。此人虽然也是城门官,却地位不高,真要打起仗来,怕是还没冲到门前,就已经被自己人斩了。
统万四门,南门是朝着长安的方向,北面是魏国大营的位置,从狄子玉开始,这些人从南门绕了一个大圈才到了北面魏军驻扎的地方,自然惊动了东西两门的夏国将士,顿时统万城里如同炸了锅,皇宫方向彻夜灯火通明,看的魏军中众人各个欢欣鼓舞,士气一时高涨到人人几乎恨不得连夜出战的地步。
城门官叛变,赫连昌已经开始不相信任何人,他换掉了四门的守将,让自己的心腹监督众军。要不是狄子玉等人的家人都不在统万城中,如今怕是家眷也都糟了毒手。
第三日早上,魏国司空、上将军奚斤率领五万原本镇守长安的大军到达了统万城外,近二十万大军围城,外有大军压境,内有流言蜚语胡乱传递,眼见着统万城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
大夏宫。
“公主,你赶快藏起来吧,如今没人顾得上你不见了。”
赫连明珠的侍女玉翠将食物包好,又将特制的小皮袋装入水,放入包里。
另一位婢女玉叶把细软塞进赫连明珠衣衫的暗袋之内,两人做完之后,对她盈盈下拜。
“狄将军走之前送了信,外面有十几万大军包围,统万城应该很快就守不住了。他让您小心躲藏,他一定会来宫中接您,如今兵荒马乱,您也只能相信他一次了!”
赫连明珠知道朝中许多见过她的男人都对存她有爱慕之意,或是色/欲之意。她从小在宫中生存,知道如何使用自己这张脸达成目的,是以许多男人都认为自己倾心于他,对她颇多照顾。
狄子玉虽然地位不高,但他是羌族首领之子,武艺高强,又有几万羌族儿郎随时可以因为他的一声令下随他出战,赫连明珠便也对他态度温和,经常不时互赠些礼物。
可若说让她跟了一个反叛出夏国的罪人从此私奔,就算是她在没有脸皮、再没有傲骨,也不会答应。
“我若真的这样做了,列祖列宗在天之灵都不会安心的。”
赫连明珠摇了摇头。
“统万城若真的被攻下,无论我藏在大夏宫的哪里都会被找出来的。鲜卑人凶悍,为了搜刮财宝,便是密室也会被搜出来,更何况汉人的史书上也写着,许多皇帝打下别国的皇宫就付之一炬,若是被活生生烧死,我还不如就留在后宫里,好歹我是公主,不会被当做猪狗一般对待。”
最差的,不过就是以色侍人。
她现在虽然没有以色侍人,可是跟以色侍人也差不多了。
“你总要想想平原公大人吧!外面都说平原公大人没降,就连他的家人首级被丢下城去他都没出来。若是日后他真带了大军回了夏国,看见家人全部死了,您又成了阶下囚,他该多难过啊?”
玉翠开始用四公主最在意的事情劝说她。
赫连明珠听到兄长的名字,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如此无能,没有保住兄长的妻儿家小,如今还在想着如何苟延残喘……”
“陛下已经疯了,宫中那些宋国人也不见了,显然是不想再管。原本陛下对您礼遇有加,那是因为宋国希望能和陛下结秦晋之好,指望您和亲的。如今宋国人走了,陛下说不定哪日就会发疯,对您动手。”
玉叶准备的都是经饿之物,虽然不好吃,但是却能保命。如今宫中一片慌乱,人人都在想着保命的法子,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含珠殿里少了一个婢女。
“公主,想想平原公!狄将军靠不住,平原公总是靠得住的!”
赫连明珠擦去眼中的泪水,接过玉翠给的宦官服饰穿上。她在飞速的穿着衣服,身边的玉翠便给她涂上厚厚的黄色姜粉,又将她的眉毛画粗,将她的面容变得晦暗无光起来。
赫连明珠原本是世上难见的美人,她的眼睛漆黑,皮肤如凝脂,脚秀而翘,腕、踝都肥瘦适度,美妙天成,两颊鲜润的如同童女一样,更别说她那厚重华服下包裹着的妖娆体态。
若非赫连明珠有赫连定那样的兄长,又颇得赫连昌的宠爱,怕是早就已经被当做联姻的好人选给送出去了。
如今即使赫连明珠的两位心腹女官努力将她扮丑,她也还是能从那难看的杂役宦官衣服下看出色若婵娟的姿态来,好在宦官多是无根之人,原本也就阴柔,看起来便不显眼了。
“如今我要去哪儿?你们怎么办?”
身为含珠殿里的掌宫女官,若是玉翠和玉叶也不见了,怕是马上就要生乱。赫连明珠已经隐隐知道两位女官肯定是要留下来,她们主仆一场超过十年,有了这样的预感,顿时心中又是不安,又是愧疚,脸上便全部带了出来。
“平原公家人惨死,宫中人人都知道你日夜哭泣,哀思过重,如今人人都怕安慰您会得罪陛下,这时候您出去是最安全的。我和玉叶在宫中替您挡走窥探之人,若统万真破了,我就替您穿上公主的华服,为您掩人耳目一番……”
匈奴贵女的华服冠冕是遮住脸的,玉翠和赫连明珠身高和声音都相仿,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如今到处都不安全,公主,您若不害怕,去武英殿吧。”
玉叶叹了口气。
武英殿是赫连定还是皇子的时候所居住的宫殿,他的家人被囚禁于宫中之时,都被软禁在武英殿里。
赫连昌派人血洗武英殿,武英殿里的尸骨就被抛弃在那里,几乎没人敢去那里,宫中甚至还有谣言,说是一到半夜,武英殿里就会有妇人小孩的啼哭声,更是人人发憷,连经过那里都绕着走。
“去武英殿?”
赫连明珠只要一想起自己冲去武英殿时看到的那一幕,就又有了将赫连昌碎尸万段的想法。若不是当时被人打晕带回了含珠殿,她早就收殓了兄长家小的尸骨,何至于传出他们化为厉鬼的恶名!
可恨宫中无数宫人受过她兄长的恩惠,如今竟连敢收殓尸身、为他们敬上一炷香的人都没有!
赫连明珠想起武英殿的惨态,慢慢挺直了脊背。
“好,送我去。”
她对着玉翠玉叶也盈盈一拜。
“两位大恩,明珠这辈子都谨记在心。”
“公主说什么呢,我们深受平原公大恩,被送到您身边来,原本就是替他保护您的。如今若是平原公真降了魏人,您就安全了,假扮成您的我也不会有事。若平原公没有降了魏人……”
玉翠一僵。
“若我兄长没有降了魏人,我便是死了,也能挺直脊梁了。”赫连明珠冷笑,“我等着见赫连昌听到错杀我嫂嫂侄儿后的蠢样!”
赫连明珠扮成要去武英殿为公主偷偷烧香叩头的小宦官,抱着露出一小截香烛的包裹,跟着一个宫人往武英殿走。
这宫人并不是含珠殿的人,却是赫连定还做皇子时的心腹,早已存着死志。
宫中人人都知道赫连定的家人死的冤枉,即使见到这低着头的小宦官也当没看见。冬日天冷,赫连明珠穿着厚厚的衣裳,她又不是娇小类型的身材,装作宦官跟在那宫人身后,一路径直到了武英殿,路上连看到他们的人都避让开来,不愿意惹祸上身,让赫连明珠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愤怒怨恨。
宫人将她送到武英殿的主殿门口,又告诉他只要他在宫里,就会时时来送食物和水,让她不要先急着用包裹里的应急之物,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赫连明珠环抱着包裹,再摸了摸腰上藏着的匕首,轻轻推开了殿门,闪身入内,将门紧闭。
待赫连明珠转过身子见到殿中的景象,一下子跌坐于殿中,瞬间失去了意识。
拓跋焘和众多大臣商议过后,决定赌上一把,相信夏国太史令张渊的投诚。
奚斤和古弼都一力想要让拓跋焘用上此计,因为即使这计策是假的,对于魏国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
若是怕拓跋焘在北门会有危险,大不了那天在北门换个身材相仿的宿卫假扮皇帝,拓跋焘装作一般的将领,率领精锐攻打东门,这样只要赫连昌一逃出北门,东西两军合围,拓跋焘既能赶上杀敌,又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库莫提听到这种安排后,也同意了北门外的诱敌之计。剩下的便是安排好种种细节,等待大战之日。
攻城那天,大将奚斤带领两万骑兵,被安排在假扮的“拓跋焘”身边,攻打北门。因为奚斤是攻夏的主力部队,所以只有他跟随在拓跋焘身边时,才格外的让人信服。
而且北门外不远处是魏国的大营,奚斤带的人马最多,镇守大营也是正常。
东门外是南阳王拓跋伏真的队伍,他一直负责保护攻城器械,东面地势平坦,最适合骑兵守护器械。
南门一直是魏军主攻的城门,如今也不例外,南门有司徒长孙翰亲领五万大军,大多是宋几留下的攻城步卒,带着攻城器械一起攻城。
西门的守军是最少的,因为统万城的西面是一片流沙之地,所以没人会往那个方向逃,为了拓跋焘的安全考虑,西门外由拓跋焘和拓跋真(库莫真)两兄弟带着三万精兵强将镇守。
龙骧将军步堆接管了周几的几万人,周几的部下大多都是步卒,曾经共打过宋国,对攻城极有经验,是四门主力的攻城部队。
步堆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居然真的拉出一队骑兵打出“赫连定”的旗帜,让部下穿上从赫连定死伤的部将身上拔下来的衣衫,又找了会说匈奴话的士卒混在其中,准备一到了战场,就挥舞赫连定的降旗对夏人进行劝降收拢。
因为拓跋焘要乔装改扮成普通的将领,所以这次出战,库莫真穿的倒比拓跋焘还要拉风。拓跋焘这次出战不得已骑了越影,因为夏国人人都知道拓跋焘的坐骑皆是大宛神骏“汗血宝马”,这种马和夏人、魏人常骑的同罗马(蒙古马的前身)截然不同,纤细高大,比一般的马要高出一大截来,体态和样貌也是优美至级。
贺穆兰骑着的红马便是大脸粗脖子,拓跋焘一个普通将领要骑着比主将还好的马,只要略为细心的敌将便能察觉出不对来,所以拓跋焘只好让几匹马里最矮的越影做了主马,另有两匹同罗马做了替马。
越影第一次被牵到战场打仗,但丝毫没有表现出不安稳的样子。它这段日子被好好伺候,又吃黑豆又喂精粮,天天还被人刷背、带出去驰骋,可谓是吃得好玩得好睡得好,心情大好之下,便给了拓跋焘一个惊喜。
“你那部下花木兰果真是懂马之人!如今越影虽然依旧瘦小,可是单论速度和沉稳,已经不在超光之下了!”
贺穆兰听了拓跋焘的话,咧嘴笑了笑,看了眼越影。
你这小子,今天一定要听话啊!若表现不好,可真说不定就小命没了!
越影没感觉到贺穆兰的不安,老想踢身边那可怜蛋的腿,拓跋焘怕它惹事,将它微微往前带了点,只在库莫提的身后。
库莫提的身后便是骑着红马的贺穆兰,越影对贺穆兰印象很好,也乐于卖她的坐骑一个面子,便没有再捣乱了,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打个仗,既要担心自己的小命,还要担心主将的小命,更要担心皇帝的小命,现在连皇帝坐骑的小命都要担心着,日子怎么过哟!
贺穆兰泪流满面。
号角声之后,十几万人攻城的声势真足以丧人心胆。
鲜卑人的军中居然也有“军乐”这种东西,出阵曲奏过之后,曲声和马匹的嘶鸣,钢铁的铿锵、攻城器械发出的铰链声混杂在一起,奏出一曲怪异而骇人的音乐。
在花木兰的记忆里,似乎非常不喜欢攻城之战。她情愿待在风霜如刀的塞外,年复一年的抵抗着蠕蠕的袭击,也不愿意伴随皇帝亲征,去攻打城池。
征北凉那次是个意外,因为拓跋焘需要黑山大营奇袭北面,所以花木兰才跟随黑山大营的主帅们南下,但除此以外,贺穆兰在花木兰的记忆里,几乎找不到什么有关于“攻城”的丰功伟绩。
若不是花木兰没有真的攻打过什么城池,便是这些记忆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好。
贺穆兰先以为是前者,不过是片刻之后,便觉得应该是后者了。
冷兵器的时代,战场上的残忍程度几乎超过人们的想象,那是一切血腥暴力的结合体,但冷兵器时代还有比刀剑相加更残忍的一幕,那便是攻城器械与城墙的较量。
巨大到让耳膜能够鼓动起来的爆裂之声不停传来,投石机带着巨大的石块砸在城墙上,然后碎裂成无数的碎块。
碎块并不能砸开城墙,但碎石却能砸碎城墙上那些人的脑袋。这是比刀枪收割更可怕的场景,贺穆兰甚至不敢想象若是出现了火药的年代,那攻城是不是更加血腥和让人恶心。
步卒们身前都是举着重盾的“象兵”,说是“象兵”,其实是做成像大象一般的坚厚掩体,里面藏着骑着马的骑兵,这些马都是善于在黑暗和狭小地方奔跑的矮马,他们顶着这个有些可笑的东西,替步卒们开路,冲开箭矢和滚石等物,让步卒们能够带着檑木冲到门下。
贺穆兰跟着库莫提,他们都是骑兵,是防止有敌军出逃而追击的守将,对于这场攻城之战,除了看着拓跋焘不停的下达各种指挥的命令传送出去外,几乎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她飞不到城墙上,也无法帮助那些被滚石热油烫死的同袍。她无法驾着马踏上登墙梯,也没办法以一己之力将已经倾倒的梯子再推回去。
她不知道花木兰不喜欢攻城战的哪一点,但这种一点忙都帮不上,不得不跟在主将身后干瞪眼的无力感,已经让她忍不住露出有些焦躁的表情。
“第一次攻城都是这样,习惯就好。”
拓跋焘看见了她的表情,如是说道。
“等赫连昌出来,我们抓住他,然后趁机攻入大开的城门。到时候,整个统万城都向我们敞开了。金银珠宝、牛羊马匹和女人,都会是我们的……”
他似乎很沉迷于这样的胜利,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整个笑容彻底让贺穆兰明白过来,这是一位真正的皇帝,一位鲜卑人血统,从发丝到脚趾头都叫嚣着“战斗”和“胜利”,而后取得战利品的皇帝。
魏国是没有军饷的。
魏国的官员是没有俸禄的。
那么,统万城被攻下来后,会面临的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
蠕蠕当年攻入魏国的云中城,最后云中成了什么样子?
“上天入地,你找不到贞洁的妇女,也找不到活着的勇士。”贺穆兰喃喃自语。这不是贺穆兰的话,而是来自于花木兰的记忆。
拓跋焘听到了一些,愣了愣后,嗜血的笑容变成了得意。
“是的,你说的没错,统万城被攻下后,便会是这般。”
被洗劫一空的城市是什么样子?贺穆兰没有一点概念。她对攻城后的认识全部来自于书籍和影视,而没有什么能够完整的表现出这些苦痛和残酷。
贺穆兰突然一点也不期盼攻入城中的那一刻了。
她眨了眨眼,小声说道:“陛下,统万城一灭,夏国就全部归入我大魏了。如此一来,夏国的子民以后也就是我魏国的子民,夏国的妇孺也就是我魏国的妇孺,那到时候,屠戮的,奸污的,岂不是就是我大魏的百姓?”
贺穆兰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觉得这些话特别空洞。
真的,玛丽苏到她自己都觉得羞红了脸。
“大魏的百姓?”拓跋焘似乎颇感有趣。“当然,你说的对……”
贺穆兰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轻易就承认了的拓跋焘。
这位二十出头、身材雄武的少年皇帝,从未在贺穆兰的心目中形象如此高大过。他那不起眼的铠甲和瘦小的让贺穆兰在心里发出过窃笑的越影,都被她的想象衬托的犹如降临凡世的慈悲帝王。
“你的劝谏很有趣。可是在夏国完全归顺之前……”拓跋焘瞥了一眼脸色突然苍白起来的贺穆兰。
“我要先喂饱我手底下的狼崽子们。”
贺穆兰眼前那高大的形象,慈悲的帝王,一下子就这么黯淡下去了。
只余下脸上的滚烫,让她明白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傻话。
拓跋焘的鲜卑名字叫“佛狸”,魏国人很少直呼其名,但北方诸国称呼起拓跋焘,喊的都是“佛狸”。
佛狸,是巨狼之意。
所以他的狼崽子,便是正在努力攻打统万的魏国将士们。
库莫提显然是听到了贺穆兰的劝谏,在前方默默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忍不住叹息。
从花木兰甘冒危险去收敛同袍尸身来看,这个年轻人明显是还没有变得心硬如铁、坚如磐石的战士。
当他经历的多了,见到的杀戮多了,便不会被这样的事情所困惑。
在这个乱世中,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今日他们不夷平周围虎视眈眈的国家,他日大魏势弱,就要被他们夷平。
与其等那时候沦为猪狗,不如趁着最强盛的时候,为自己的后代挣一个不需要挣扎的未来。
花木兰是个好战士,但眼界太小,心肠太软。陛下为什么会把这样的人送到黑山大营里去呢?
这真是个谜团。
库莫提看着北面,等战斗胶着到最危机的时刻,赫连昌便会从那里出来。
那是看起来最薄弱的北门,无论是战,还是逃,他都只能选择那里。北门外虽然是大营,但如今三军尽出,大营里也没有多少人,反倒成了最安全的一条退路起来。
但退路,有时候也会变成绝路。
库莫提看着身后的拓跋焘和花木兰,将身子挺得更直,好让敌军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然后才是他身后的拓跋焘等人。
花木兰似是为自己刚才鲁莽而出的话感到羞耻,所以一直紧抿着唇,不发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赫连昌如此残暴,若我和他一样,又让这些夏臣的妻儿生不如死,说不定那些归降的夏臣就会灰心,再度反叛……”
库莫提听到拓跋焘突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猛然扭过头去。
在他的身后,满脸思考表情的拓跋焘搓着自己的下巴,在自言自语:“唔,崔太常不在,崔太常若在这里,会说些什么呢?啧,我为何让崔浩去了黑山,应该让他随军才对。真是麻烦,攻城之战如此紧张,伤亡也重,若没有女人放松精神,弄不好马上就哗变了……”
库莫提眼里的花木兰,露出像是看到有神仙在面前跳舞的表情。
这表情太过怪异,库莫提抽了抽嘴角,咳嗽了一声。
“咳咳,陛下,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他发誓,他看到花木兰瞪了他一眼!
“您若真的担心将士们杀戮太过,控制不住局面,不如等拿下赫连昌后,让夏国的文武百官出城归降便是。”
库莫提随口一提。
“等文武百官归降,又拿下了赫连昌,那夏国便是我大魏囊中之物,也就没什么强行攻城的事情了。”
他刚把话说完,贺穆兰和拓跋焘均一击掌。
“对啊!抓住赫连昌就是了!”
“对啊!一定要抓住赫连昌!”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后,贺穆兰露出吓坏了的表情低下头去。
拓跋焘对着北门的方向眯了眯眼。
赫连昌。
你的子民会不会无辜枉死,夏国的妇孺会不会被撕成碎片,就看你敢不敢出门了。
‘真是荒谬,我一个帝国的君王,却要为敌国的百姓会不会被我自己的部将所屠戮而担忧。’
这是我将要消灭的第一个国家……
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在那之前,不能让他们存了与城池共存亡之心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