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空挡的议事厅里,只剩下萨鸥和阿德里斯两人,周围异常的安静,让萨鸥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便主动问道,“将军大人,有何吩咐。”
阿德里斯也是爽快人,并没有转弯抹角,直接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只是好奇,贵公会能人异士真是数不胜数,还有对异族如此了解的人,尤其是阁下,竟然还亲手斩杀过什么血魔。”
萨鸥聪明绝顶,很快听出了阿德里斯话中的意思,淡淡一笑回答道,“将军大人言过了,任啸天就来自于中古大陆,那里有一个地方叫贫荒之地,封印着一座异界之门,常年都会有异族从异界之门进入中古大陆,萨亚帝国世代守护异界之门,几乎每一个男孩子在成人之后都要进入封印,斩杀异族作为成人礼,所以对异族比较了解。”
“哦?”萨鸥的话引起了阿德里斯的兴趣。“阁下说斩杀过血魔,难道也是在中古大陆的贫荒之地?”
“没错。”
“请恕在下多言,中古大陆是我们这片土地的人从未踏足的地方,甚至听也没听说过,这次异族入侵,阁下能请中古大陆上的萨亚帝国出兵,又亲自去过中古大陆,莫非是与萨亚帝国或者是中古大陆上的人有什么渊源?或者说阁下就是萨亚帝国的人?” 阿德里斯略加思索后继续问道。
“我确实跟萨亚帝国有些渊源,其中的原委一句两句话很难说清楚。不过请将军大人放心,我出身在艾莎米雅港,十四岁加入公会,之后走南闯北,冰山大陆是我唯一的家,不管任何人想侵占我们的家园,我都会义无反顾誓死捍卫这片土地,抵御入侵者,即便是萨亚帝国有窥窃我们的想法,我也会视他们为死敌。”
阿德里斯略感欣慰,其实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不管是萨鸥本人,还是他的神圣守护者,更或者是萨亚帝国,都是强大的存在,如果他们有二心,即便打败了异族,也等于是驱虎吞狼,很可能引来更强大的敌人。
萨鸥的表态,让阿德里斯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下,不免也对萨鸥暗自赞赏。
这个年轻人不仅有着非凡的实力,而且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谈话,都要比普通人舒服,你一开口,他就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不用绕来绕去。
“阁下快言快语,在下也就倾囊相诉,不仅是我,冰山大陆很多人都有这种担心。听阁下一席话,让我放心多了。能与您这样的英雄同仇敌忾,是我的荣幸。”阿德里斯对萨鸥深表敬畏的行了一个骑士礼。
萨鸥同样还礼,“将军大人言重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说罢,萨鸥转身离去。
望着萨鸥的背影,阿德里斯既感且佩,莫名其妙的,阿德里斯还嗅到了一股睥睨于天下的王者霸气。
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席白色长裙的米苏迎面站在萨鸥面前,那款款深情的眼神,冷艳动人的脸颊,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与白玉般晶莹剔透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有一种圣洁的美。即便相识多年,彼此再熟悉不过,却依然让萨鸥看的如痴如醉,眼神不舍从米苏身上移开。
“在等我?”萨鸥走过去,语气无比温柔的问道。
米苏挽着萨鸥的手臂两人相对而坐,“阿德里斯单独把你留下,是不是担心我们成为冰山大陆的威胁。”
萨鸥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了怜爱和幸福,“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米苏却没有笑,但在萨鸥面前,早就没有了平日的冰冷,淡淡的说,“恐怕担心的不只是他,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担心,你一个人或者一个神圣守护者还好,现在萨亚帝国也要来到冰山大陆了,对于这片土地的人而言,他们一样是异族。”
“是啊,现在看来,双方同仇敌忾,是彼此扶持的合作关系,可等到击退敌人之后,开始瓜分胜利的果实,双方还能不能和平共处,真是一个很难预料的事。别说是他们,就算是我,也不能完全放心,毕竟我对萨宏基也不是很了解。”
“当初我们去中古大陆,萨宏基也想过要除掉你而巩固自己的地位,可见他并不完全是一个仁慈的君王,虽然现在跟你兄弟相称,不过还是不得不防。”
萨鸥一边点头认同米苏的话,一边苦笑,“防又能怎么防?难道现在让萨亚帝国不要支援冰山大陆吗?靠我们自己,能战胜异族吗?如果异族和萨亚帝国非要选一个成为冰山大陆的新主人,我宁愿选择萨亚帝国,他们跟我们总算是同类,我想即便有一天萨亚帝国重回冰山大陆,也不会把这里的人赶尽杀绝吧。”
米苏沉吟了许久,才悠悠的问道,“如果真的有一天,让你在冰山大陆和萨亚帝国之间做选择,你会怎么选?”
其实这个问题萨鸥早就考虑过,因此回答的斩钉截铁。“我永远不会与入侵者为伍。”
米苏感到很欣慰,同时也流露出一丝苦涩,“那样一来,这场仗就更漫长了。”
萨鸥伸出手,环住米苏纤细的腰肢,轻柔的说,“如果有一天我选择离开,你会跟我走吗?”
米苏不假思索当即回答,“会。”
“你都不问我要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最好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连你哥也不带?”
“在我哥心里,责任永远大于一切,他不会放下神圣守护者,尤其是现在跟艾尔莎在一起,他更不会让艾尔莎跟着他远走他乡,离开亲人,所以他一定会选择继续留在公会。”
萨鸥轻轻一笑,“看来你早就想好了。”
“你舍得离开吗?”米苏突然问道。
萨鸥一怔,反问,“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知道有些东西你看的很淡,但有些我怕你舍不得,就比如公会里的这些朋友们。”
萨鸥轻轻叹息了一声,“哎,米罗、银翼、诺伊尔、傻爷、洛伊这些人,我的确是希望我们能永远都在一起,不过天下也没有不散的宴席,总要有分开的一天,以后大家也会有各自的生活。何况等战争结束后,一切归于正轨,恐怕不管是六大国还是和评议会,都不会允许一个如此强大的神圣守护者存在。还记得当年的魔法公会吗?我不想我们跟他们一个下场,所以到时候可能我们想不分也不行。”
米苏感受到了萨鸥的话语中带有一丝苦涩,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对自己如此,对朋友更如此,自然不愿意有朝一日大家各奔东西,但米苏也明白,萨鸥身为会长,居安思危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银翼在这次壁垒之城沦陷后,已经跟我透露过,可能以后要回高山王国,保护他的家园。诺伊尔在圣域的身份,和银翼在高山王国一样,都对自己的国家和人民有着深厚的感情,我想他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其实我挺羡慕他们,相比起来,我感觉自己没有寄托,也不知道在为谁而战。我出生在海祭司帝国,可惜那个国家没给我留下任何情感,尤其是现在,他们选择背叛全人类,而我在他们眼里,也成了叛徒。萨亚帝国那边呢,我虽然有王室血脉,身上流淌着正义者之血,可惜那里不是我的家。我选择离开,他们拥护我、爱戴我,一旦我留下,就可能被视作眼中钉,想尽一切办法除掉我。”
萨鸥的无奈,从他的只字片语中,流露无疑,米苏也感同身受。
海祭司帝国,萨鸥是永远也不会回去了。萨亚帝国,表面上他是正义王,跟萨宏基以兄弟相称,其实这都是在萨鸥选择离开,对萨宏基不构成任何威胁的情况下,一旦萨鸥回到中古大陆,哪怕只做一个最普通的老百姓,也难保萨宏基能否容得下这个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
“世界这么大,总有我们容身之地,何况我也不想留在冰山大陆,更不想去中古大陆,等一切了结了,我们可以找一座小岛,不再理会尘世间的纷争,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生活。”米苏憧憬着,也想以此抚慰萨鸥那无处安放的心灵。
萨鸥笑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很幸运,即便全世界都容不下自己,只要有米苏在身边,生活就会像他憧憬的那样,略过浮烟不染虔尘。
“要带上小白,哦对了,还要带上洛伊和傻爷。”萨鸥也跟着憧憬起来。
米苏嘟起粉嫩的小嘴,好像有些不愿意,喃喃道,“带上小白是一定的,还要带上傻爷和洛伊啊。。。。”
“傻爷和洛伊跟我一样,都是没有家的人,如果他们愿意跟我们走,我们也不能拒绝啊。不过我觉得傻爷未必会愿意跟着我们,他喜欢热闹,喜欢打架,适合留在公会继续做一名公会战士,有米罗他们看着他,我也放心。至于洛伊吗,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好像见到了我以前的影子,跟我一样无依无靠,如果让我抛下他,我是真有点舍不得。”
“不如这样,等在过几年,洛伊长大些,我们也给他找个女朋友,到时候如果他愿意跟女朋友在一起,你也不用牵挂了,如果他想跟我们走,就带上他的女朋友,我们四个人找个与世隔绝的小岛,那样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不会经常打扰我们,没事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四个人聚在一起。”
米苏的善解人意和美好向往,就好像一道阳光,照近萨鸥心里,温暖了他蒙尘的心。
“我们可以去当年我跟小白住的那座无名岛,离开这么多年,我还真是挺想念那的,也不知道我的木屋还在不在。本来想借上次拿钱的机会回去看看,没想到遇到了海祭司帝国的埋伏。”
“不在也没关系,只要岛还在,你我和小白,也许还会有洛伊,我们一起肯定能修建一个更好的木屋。”
萨鸥把米苏拥的更紧,“是啊,就是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米苏的语气突然也低沉了下来,“萨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我们抵御不了异族,冰山大陆沦陷了,人类也灭亡了该怎么办。”
萨鸥沉默了,他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他不想说出这个答案。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只要萨亚帝国还愿意战斗,我就会战斗到死,如果萨亚帝国也放弃了,我就算还想战斗,凭我一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萨亚帝国不会放弃,因为不管两块大陆距离多远,我们毕竟是在同一个世界,两个种族之间终究无法共存,萨宏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米苏的高瞻远瞩,有时候甚至连萨鸥也自叹不如,这与她冷漠少言的外表,有着极大的反差。
“不放弃,那我就要继续战斗。这是我的选择,我想也是米罗他们的选择。”
萨鸥能感受到,当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时,米苏有一丝失落。
“我可能生来就是要战斗的,这是我无可逃避的命运,我不怕战斗,我只是怕我的选择并不是你想要的。希望我们能战胜异族,战争早点结束。”
“我憧憬我们的未来,但不管怎样,我也都会陪着你,你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
夜色中,灯光下,两个灵魂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