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忍着心里的怒气,把刚刚体会到,还并不熟悉的心神伸张开去,不到一秒钟她就“看见”了,荷塘边上新栽的那两排槐树后,果然有三四个陌生男子正说着什么,栓栓气的小脸儿通红被小苗挡在身后。
木艾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安去叫人来,夏至把幸儿送回宅子去,剩下人跟我走。”
本来就没几步远,刚穿过树林,栓栓看见自家姐姐来了,也不顾手上的泥土,冲上来抱着她就哭,嘴里呜咽着,“姐姐,他们是坏人。”
“好了,不怕,姐姐在呢。”木艾拿帕子给她擦了脸,感觉她的小手都在颤抖,看样子真是气得狠了。
抬头看向那四个男子,都穿了棉布儒袍,头上戴着方巾,手里摇着纸扇,全身上下都是书生的标准行头。面貌也还算清秀,但是,这是在他们去掉一双眼睛的前提下。因为自从木艾出现,他们的眼珠子就定住不动了,一副恨不得把她印在眼睛里的架势。
木艾忍着身上鸡皮疙瘩,沉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我们府上地界?”
四个书生很快清醒过来,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当先开口说道,“这位夫人,小生贾和这里有礼了。”说罢躬身施了一礼,然后唰的打开扇子摇了摇,摆了个自认为很潇洒的姿势。却见木艾神情冷淡的看着他,根本没有半点还礼的意思,脸上就有些讪讪的,眼珠儿转了转,接下去说,“夫人有所不知,小生前些时日受聘于此教授村中学童。今日几位朋友来访,听说这里有处荷塘,就冒昧前来观赏游玩一番。路遇这位小姐,秀外慧中,楚楚动人,我朋友心中倾慕,一时上前搭话,唐突了小姐,还望夫人见谅。”
这一番话说得有条有理,不知情的人听了还真不好再追究什么,可是,栓栓却从姐姐怀里挣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撒谎,明明我和如意小苗在查看瓜苗,他们从后面过来,那个人就想要抱我,被我踢了一脚,如意去报信儿,他们一直追到地中间来,还说,如果我跟了他们中任何一个,以后都有绸缎穿,有首饰戴。如果不是姐姐来了,他们…他们…”
那个被栓栓指到的书生,身子微微有些僵硬,但是,转而又立刻挺直了胸膛,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他好赖不济也考了个秀才,家里父亲开了三四个铺子,小有资财,叔叔也是衙门里得用的主簿,就是在花王城里也是经常横着走的,何况是在这个穷乡僻壤的破山村里,调戏个粗野丫头。
手上扇子摇了摇,嘴巴差点撇到天边,他一脸的不屑,“小美人儿,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了,我们几人从路上过来,你不但不避让,反倒站在路边,湿衣贴身,难道不是存着勾引我们几个的心思。如今,怎么反倒污蔑说我们调戏你,想我们堂堂秀才之身,会为了个粗野丫头污了自己的名头?”
这话一说出,别说是栓栓气得发抖,就是春分几个也都捏紧了拳头,栓栓一早就下地,衣物是被露水打湿一些,但是,湿的却不是胸口或者哪个敏感之处,仅仅是布鞋和一截裤腿,这书生明显是强词夺理,外带恶语中伤,要知道“勾引”的罪名一说出去,不管是不是被冤枉的,栓栓的名声就算完了,这要她以后该怎么说亲嫁人。他调戏不成,反倒还如此栽赃,实在让人生恨。
不待木艾发火,郭淮就领着七八个家人各自拎了棒子、锄头跑了过来,当先一个就是一身黑衣的欧阳,这话他自然也听到了,想也不想,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啪啪就是两巴掌,打得那书生滴溜溜转了几圈儿就扑到在地,剩下的三人没想到突然出来个人上手就打,吓得连连退了几步。
欧阳打过了,顺了顺气,转身站到木艾面前,低声说道,“怎么回事?”
木艾一脸怒气的简单把事情说了说,郭淮几人当然也都听到了,气得都红了眼睛,天下居然还有这样无耻之人,亏他们还是秀才,难道那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了不成?
那书生一时被打得发懵,被三个同伴扶起来,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两边脸颊又麻又痛,呸得一口,吐出血水里面还混着两颗牙齿。他立刻就暴怒了,跳着脚捂着脸颊骂了起来,“臭*子,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叔叔是主簿,你敢打我,我要让你们下大狱…”哪还有一点刚才风度翩翩的才子摸样,简直就是一个市井泼妇。
“掌嘴”木艾以前虽然缺少亲人护持,但是也只是受了几句野种之类的闲话,还真没被人如此辱骂,如今听他不但污言秽语,还叫嚣着威胁,哪里还会惯他脾气。
欧阳也不等别人动手,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噼里啪啦又打了他四五个嘴巴,成功的让那书生又牺牲了三四颗牙齿,脑袋也肿成了猪头,嘴里呜咽着却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郭淮等几个人看着十分解恨,挥着锄头叫好,恨不得自己上前抡两下才好。要知道自家主母在他们心里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怎是他一个色胚能辱骂的。
那贾和缩在旁边看着,脸上微有畏惧,但是心里却不知有多高兴,这么几句话的功夫,眼珠儿乱转,打了无数个主意。
他原本也是个清高傲气之人,一心苦读,想要出人头地,但是无奈家中清贫,勉力考上秀才后,想要去参加大考又筹不到路资,平日里同窗们或喝茶或诗会,他也都是混蹭着吃喝,时间久了就难免被人嘲笑,他心里就开始生了嫉恨,渴望着可以立刻发一笔大财,叫他们立刻羡慕,出出一口恶气才好。正月里,这邢光借了他叔叔的梅花园子开诗会,他拎了一坛包谷酒凑去巴结,正巧听说和他状况相似的王秀才被聘为西席,束脩极高,还提供吃住。一时间让他羡慕极了。时不时的感叹两句,王书生真是好命。
没想到,前些日子,王书生突然找上门来,说是要介绍他到村里教蒙童,不但束脩和他一般是二十两,也提供住处,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居然就落到了他头上,他简直欣喜若狂,收拾几件衣物行礼就随车来了李家村。
没想到这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小村子很是富裕。村民们也都是老实本分人,对他这样的读书人很尊重,一口一个先生,时不时就送些野物或者蘑菇之类的吃食,也让他对这地方越发满意。
待得闲来无事在村中走了两圈儿,更是发现一座气派大宅,出入奴仆也多。旁敲侧击问了几人之后,他心里就活动开了,如果能娶了这无依无靠的小寡妇,那这宅子、这地岂不都是他的了。
也是赶巧儿,他这念头刚起了没几日,就机缘巧合的见到了木艾一面,立即就被迷的神魂颠倒,日夜都在做着人财两得的美梦,课也不好好教,没事儿就揣着发簪在大宅子四周晃荡,想着像话本里一样,借着还发簪的机会,凭着自己才学风度,让佳人芳心暗许,哭求进他家门。
可惜,木艾轻易不出门,他也没逮到机会。昨日下午他安排了学童门练打字,然后一个人站在窗边发愁,正巧这邢光却和另两位同窗刘中、赵玉上门来了,嘴里喊着城里呆着无趣,来山里散心找点写诗灵感。
他敷衍着招待几人住下,又去找了王秀才一起,才不过喝了一晚酒,今早儿再去叫王书生,他的老母亲就把自己赶了出来。还骂着他什么拐带他儿子不思进取。他心里气不过,草草吃了饭,就领着几个人往这边来了,没想到王书生还是避而不见,好在碰见个丫头问了问,才知道有这么一处荷塘,他立刻就觉得这是个机会,也许会巧遇那女子也说不定呢。
没想到,半路几人见到栓栓在田里忙碌,虽然布衣布裙,但是脂粉不施,秀美清丽,邢光是个常逛烟花之地的,就忍不住念了两句酸诗,贾和本就有心惹出点事儿,引出那女子来,于是撺掇着他上前说话,邢光也是没把村野丫头放在眼里,虽然刑律严苛,但是架不住百姓生活困苦,像这样贫苦的农家丫头,别说调笑几句,就是真有什么肌肤之亲,不过也就是抬到家里当个小妾,她娘家不但不会上告,反倒要敲锣打鼓,为攀上个富户庆祝一番。可几人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如此烈性,又是踢又是骂。果然引得木艾出现了,正好和了他的心意。
当下也不顾倒地呻吟的邢光,上前一步,装作一脸焦急的模样,低声说道,“这位夫人,请听小声一言,您,您这可惹下祸事了,我这朋友家里在花王城极有势力,今日这事恐怕不会善了啊。”
木艾看不得他眼珠儿乱转,明明一副贼像,还偏偏装好人的样子,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微微垂了眼帘,冷声说道,“是吗,那依贾公子的意思,现在人也打了,该如何收场是好?”
(书名:庶女也逍遥作者:细雨佾佾简介:玉珠握在手,种花种地绝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