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瀚蓝斯湖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德国的深冬下起茫茫大雪,雪花飞舞、千里冰封, 那纷纷扬扬的白雪, 像巨大的羊毛毯子, 覆盖摘在这平静的湖水上, 闪着寒冷的银光。滴水成冰、玉树银花。雪花反射出冷冷的银光将这漆黑的夜晚照亮, 唯一不辨人影的地方就是那片树林。
雅加打开车门,正欲赴约,一只手横空过来稳住车门。
他抬头一看, 冷冷问道:“利克特?你来这里做什么?”
“元帅,您九点必须离开瀚蓝斯湖边!”利克特低低的说道, 语气快而急促。
“为什么?”
“格尔达约您八点会面, 这一切戈林都知道;他就等着您和复国军两败俱伤后, 坐收渔翁之利!您一定要记得九点必须离开。”利克特急急的说着,语气是说不出的焦急。
他说完后立刻警惕的查看四周, 拢了拢大衣的领口,一下闪进路边的密林中,只听‘簌簌’几声,就不见人影。
八点?明明时间是七点,格尔达为何说谎?难道她已觉察戈林的狼子野心?
雅加一路揣测格尔达的用意, 直奔瀚蓝斯湖。
犹太秘密集会地点, 看着坚毅果决的女子, 临行前, 弗莱明再一次问道:“你决定了吗?”
格尔达漠然点点头。
“你真的答应戈林?难道你不知道就算你杀了雅加•莱克, 你也不可能活着走出他的封锁和追杀!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就是要雅加•莱克死!其他一切都与我无关!”格尔达冷冷道。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这么多跟随你的战士呢?你也忍心看到他白白送命?”弗莱明愤怒的厉斥, 满是无奈和不可置信。
“因为悲情,所以残酷;弗莱明,你还不明白我么?维克多死的那一刻我也死去,我的整个余生只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复仇!”
提及爱人,格尔达眼中泛起晶莹的泪光,“我不能让他死不瞑目!那样我在天国也无颜面对他!”
那样剜心刺骨的痛,她一定要那该死之人也尝尝是什么滋味。
“我知道戈林只是利用我对付雅加;他不会放过我,但是你放心,所有的一切我都安排好,我在瀚蓝斯湖边埋下炸药,即使戈林想围剿我们,也一定让他有来永无回!”格尔达眼中泛着冷冷的光芒,说出的话却是酷烈无比,“我不会拖累你们,你带着战友埋伏在树林里,那是炸弹的外围;如果我没能杀死雅加,你帮我一把!”
那些炸药早在八年前就偷偷埋下,他当时亦知晓;当年觉察雅加对夜来深藏的情愫,也觉察出他对瀚蓝斯湖的莫名喜欢,格尔达就准备在湖边策划一场爆炸活动,炸死这个杀人恶魔;但最后突然的撤离让这个计划泡汤,却没有想到八年后却可以派上用场。
女子冷静的安排着一切,弗莱明突然觉得眼前的周密计划一切女子有些陌生。
他早已忘了眼前独臂的女子领导复国运动十年,从未有过失误,心计谋划远非一般人能比;他能想到的,她自然能想到。
看着冷定如铁的女子,他自嘲的一笑,沉默片刻问道:“格尔达,你一心求死吗?”
那埋在湖边的炸药足以炸死所有进入包围圈的人,一旦进去定是永无回。
女子微微一笑,淡然吐出一句话:“生无可恋!”
他一怔,突然就释然了;不再去纠结那些残酷悲情的过往,不再为这么多年的付出愤愤不平,也不再去想赢得她的内心;这么多年的心事也终于可以放下,他顿时觉得身上一轻,绽放出春风般温暖和煦的笑容,那张原本恐怖不堪的脸在这样的笑容下熠熠生辉。
“好!一切按你的安排!”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次话。
他平静淡然的走下地下室,眼角沁出点点泪光;格尔达,请原谅我这次不能陪你一起!一直以来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但这一次不行;你们一个个离去,我必须替你们完成那未完成的事业,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能在一片乐土上生活;如果求死能让你的灵魂得到解脱,那么即使痛彻心扉我也绝不拦你。别了,我此生最爱的人!请原谅我此时此刻放下的手,为那些悲情的岁月,为那些浴血奋战的灵魂。
身后那一群不知名的复国军战士纷纷脱帽扣在前胸,双臂交错庄静肃穆的深深鞠躬,向这位复国军的最高领导者致以尊崇的礼节,格尔达顿时泪流满面,泪眼模糊中她似乎看到维克多多年前领导复国运动的模样。
“我不会让世人看扁我们犹太人!知恩图报,有仇必报这是我们的信条!如果诸位有一天遭受折磨死去,那么我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替你们讨回公道!这才是我们这个民族的精魂所在!诸位请务必牢记!”
这是复国军的女首领最后一次训话,战士齐齐沉默,悲怆看着这位心如钢铁的独臂女英雄,此去定是死别,众人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悲伤。
“好!出发!”女领袖下达了她人生最后一个命令。
借着夜幕的掩护,弗莱明率领富国队员秘密潜伏在树林里;就在他临行前与夜来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不动声色的握了一下她那被反绑的手,夜来一愣,却又按捺住。
八点,格尔达押着神情呆滞的夜来和凯莉准时来到湖边。这一晚月华满天,如水般倾泻大地,映衬着那道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色身影更加寂寞萧瑟。
“雅加将军,真准时!”格尔达冷笑赞道。
雅加环顾四周,却只见她一人,他冷冷一笑,击掌赞道:“不愧是复国军的首脑,孤单赴约这份勇气可钦可佩!”
然而那样的笑容与赞叹只在一刹那,他的目光落在夜来身上,只见她和凯莉的口被布胶死死封住,脸色雪白的几乎透明,他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解开她的封条!”他冷冷厉喝。
格尔达冷嗤一声,“嗤”一下拉下口上的封条,夜来顿时得以大口呼吸空气。
“夜来,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虐待你?”雅加焦急的问道,担忧和心疼的表情一览无余。
她并不回答,只是抬起头,沉默而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那目光陌生而忧伤。
雅加在那样目光的注视下,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详的感觉。
“是你杀了维克多,对吗?”沉默良久,就在雅加以为两人之间间隔的空气都要被冰封时,她忽然淡淡开口。
“不是!”帝国元帅忽然冷厉出声,截断她所有要说的话。
“不是你是谁?”夜来冷冷的质问,“难道还有比你更想让他死的人!”
格尔达冷冷抛下一叠照片,那照片伴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洁白无瑕的大地上;雅加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眼眸里的光芒瞬间一顿,透出一片噬人般的冰冷,那薄薄的唇角抿的如刀片一般,他猛然抬头,夜来那苍白绝望的神情让他全身一颤。
“还要狡辩吗?雅加元帅!”她几乎是哭着喊出这句话。
看着地面上的照片,米尔斯全身一颤;照片中正是他出于本能反应的那个拔枪动作,他终于明白那个神枪手为何没有在唾手可得的情况下杀掉自己,他们所要的就是一份罪证!
阴谋的牢笼不偏不倚的扣在雅加的头上,在这盘棋局中他们都是棋子。
“夫人,您听我解释!我没有——”
“你闭嘴!”夜来冷冷打断他的话,“我只听他说!”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铺满了雅加的肩头,他一动未动盯着那雪地上的照片。
沉默良久,他忽然抬头,“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
夜来强忍着的泪顿时流下来,“你从来就没有变过!你真的心如钢铁啊!就连对我,你也未曾有过丝毫的慈悲!”
“闭嘴!”雅加怒道,“如果我想杀维克多,当年你们撤离德国我就可以动手!我何必等那么多年!”
“因为你怕她知道,”一旁的格尔达冷冷讥诮,“‘当□□还要立牌坊’这话真适合元帅您啊!”
那样刻薄讥讽的话却没有引来雅加任何怒意,他死死盯着夜来,“如果我杀了他,你此生绝对不会忘了他!我怎么可能争得过一个死人!我有那么愚蠢吗?夜来,你动动脑子想想!”
话到最后语气近乎哀求,那样恳切的话让夜来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