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楚王都,都城南郊之外的一座庄园。
书房内,一名剑眉星目气质脱俗的青年男子盘膝坐在榻上,朝书桌后的一名白须白眉的老者说道:“贾师,这次行动事关重大,易江军只在吞狼关驻地派了区区两千兵卒是不是太儿戏了?”
白须老者大名贾思秋,是北楚原司天监太史令,二十多年前因故隐退,后又被楚王朝二皇子诚意所动,成了二皇子极为倚重的幕僚之一。
而那气质不凡的青年男子便是当朝二皇子项睿德,世称其为睿皇子。
贾思秋微微一笑:“殿下,就是因为事关重大,所以才不能从都城委派人手以免惊动旁人。易江军考虑周全,吞狼关的守将是他的旧部,指使起来颇多便利,再者吞狼关是万丘群山的边境驻地,在路途上也为我们节省了大量时间。”
“也是,要是从都城指派人赶去那个偏僻的不毛之地,不但容易引人注意,耗时更是良久,这一路就算是快马不停也得花个十天半月。”
睿皇子说完之后又问道:“贾师能确定新国遗库出世与群山里的那个什么谢家堡有关联么?”
贾思秋抚须摇头说道:“星象之学玄之又玄,贾某人也只能窥其一二罢了,而且最近突然有异星当空,雾中看星让人难以把握,所以更不能兴师动众。”
睿皇子微微点头道:“贾师谦虚了,反正不管这事儿有几成的可能我们都不能放过。”
说完之后他嘿嘿一笑:“传说得神兵者得天下,最近关于新国遗库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估摸着我那些皇弟也开始忙起来了。”
贾思秋正色道:“殿下,我们这次是趁着皇上东巡的机会才计划了此次的行动,所以这些日子殿下尽量不要有其他什么动作,以免多生枝节。”
“我省得。”睿皇子微微皱眉道:“我就是有点担心吞狼关的那一支驻军队伍能不能胜任此事,相隔太远我们也做不到如臂使指。”
“这也是没办法的,我已经传信过去这次行动由吞狼关的黄守将全权负责便宜行事,据说那黄守将还是很能干的。”
睿皇子微微点头:“这事儿就要劳烦贾师费心了。”
“份内之事,当不得劳烦二字。”
睿皇子犹豫了一下又道:“父皇此次出巡东域战线,太子监国,你看我们是不是还做点什么?”
贾思秋有点无奈,睿皇子虽然比一般人要沉稳许多,但多年筹谋等待也难免急躁,只能强调道:“此时不宜多生枝节,眼前还是要以新国遗库为重。”
睿皇子嗯了一声,他也知道自己略显急躁了,当朝太子根基稳固,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撼动的,就算自己搞点小动作也只能给对方添点麻烦,意义不大。
……。
万丘群山之间虽然多是天险,但悠久岁月下来也被无数代人开辟出了不少的道路。
北楚商道本来只是一条盘旋在深山之中的一条小径,后来因为商镇的逐步发展,往返群山与北楚的跑商越来越多,这条山中小路也慢慢变成了大道,成了商镇连接群山外界的主道之一。
商道上平日里来往的商贾不绝,为了共同利益,商贾们也都自觉的维护这一条商道的畅通,所以这条商道也成了深山之中最为安全的道路之一。
来福驿站就是商道上的一个驿站,也是桃源村去商镇路上的第一个必经驿站。
群山之中的驿站跟外界的驿站完全是两码事,外界的驿站那叫官方接待所,而群山的驿站只是起了这么个名字,实际上也就是一个民间自发而成的小集市,这里有客栈酒肆等基础设施,当然,也有商道上最重要的马场。
马场是这个世界交通畅达最重要的一环,其作用在商道之上更为重要,马场不仅仅买卖马匹,还有租赁业务以及马车的出售制作维修等等,其重要性不亚于牛进财前世的汽车站兼加油站。
来福驿站的客栈就叫来福客栈。
“这名字起的太偷懒了,这些人起名的水准比我差远了。”牛进财走进客栈的时候嘟囔道。
旁边的牛天宝很无语,对,你起的名字好,看看你在村里起的名字吧,妞妞宝宝喵喵……喵喵是吴叔家的狗子。
深山里交通不便物价偏高,两人要了一间房花了九十钱,一百钱就是一两银子,这个房价差不多是外界的两倍。
客栈占地面积不小,在深山里啥都贵就地不贵,当然,前提是你有这个能耐找到或是开垦成平整的土地。
一楼大堂很宽阔,牛进财目测了一下估摸超过五百平。
客栈进出的人员很多,断断续续的几乎不停歇,整个大堂里的桌子超过二十张,其中至少有一半坐了人,整个客栈大堂显得喧闹而杂乱。
牛进财与方天宝是第一次出远门,当然也是第一次住客栈,心里都有点小兴奋,舍不得上楼睡觉,而是在热闹喧哗的大堂里找了张桌子坐下喝茶,听周围这些跑商的老江湖们聊些个奇闻轶事。
牛进财耳里听着周围人的闲谈,眼睛则是四处打量着,这时候他的眼前突然一亮,用胳膊肘碰了碰方天宝,说道:“看那边,好大一只母鸡!”
方天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有一只大母鸡在墙角低头觅食,个头确实蛮大的,总有个八九斤。
他心中纳闷,老母鸡很奇怪吗?妞妞家都养了十几只老母鸡好吧,他俩可没少去摸蛋蛋。
见方天宝一脸疑惑,牛进财解释道:“不出意外的话张叔他们明天上午就能到,他们一路上走的都是商道,路两边哪有什么野味,大多时候都是啃干粮过日子的,你说我们将这老母鸡买下炖了到时候给他们打牙祭怎么样?”
方天宝表示强烈赞同。
两人走到老掌柜处开口要买老母鸡,掌柜有点为难,这老母鸡养的时间可不短了,而且蛋也没断过。
牛进财很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一两银子”
一般这个重量的老母鸡大概能卖个七十钱,三成的溢价还是很能打动人的。
老掌柜犹豫了一下正要点头答应,牛进财的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我出二两!”
牛进财转头望去,一个娇俏的绿衣少女正举着两根白嫩的手指冲着老掌柜比划。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相貌娇俏肤色白嫩,不过她的头发梳髻且刘海下弯,看这发型应该是谁家的小丫鬟。
虽然这个小妹妹看上去比较顺眼,但是牛进财不打算让步,毕竟可爱的小妹妹哪比得上他家张叔重要。
哼,我是一个正直的人!
“我出三两!”牛进财依稀找到了当年在拍卖会的感脚,心中有点小爽。
“四两!”丫鬟小妹毫不迟疑。
咦,碰上土豪了?牛进财心中思量,想起了拍卖惯用套路,准备吓跑这个竞拍者。
于是他用毫不在意的口吻淡淡的说道:“我出七两。”
不过显然他错估了对手,所谓一力破十会,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个小手段都只是浮云。
丫鬟小妹四平八稳,轻轻巧巧的说道:“十两!”
糟了,今天要被打脸了!
牛进财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第一次出门想装个逼就惨遭打脸,太窝心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退出竞拍,好歹再抢救一下挽回点面子,先开个十一两看看对方反应。
老母鸡悠闲四逛,东啄一下西啄一下,全然不知道自己身价暴涨。
这时候旁边的方天宝却急了。
牛进财是个甩手掌柜,他可是两人的财务总管,两人包里拢共也就七十两银子,你丫买只鸡就要十两,这是要了老命啊!
想想后面还有漫漫长路,更有富贵同学言辞凿凿承诺过要带他去的青楼勾栏,看漂亮的小姐姐是要花钱的!
一只老母鸡,十两雪花银!
方天宝心如刀绞!
眼看牛进财嘴里又要蹦出一个新报价,方天宝心急之下脱口说道:“我们也出十两!”
他还是很机智的,报出一个跟对方一样的价格还是不丢脸的,毕竟十两银子买只鸡还是很有面儿的,对方要是再提价自己就立马放弃,这样面子保住了银子也不浪费了。
果然,丫鬟小妹毫不犹豫,不过她正要开口加价的时候,楼上却突然传来清清淡淡的声音:“算了小冬瓜,就十两吧。”
叫小冬瓜的丫鬟小妹抬头望了眼自己小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吐了吐小舌头,小脸儿顿时就苦了下来。
牛进财好奇的抬头看去,楼上有一个少女正倚在二楼的木栏杆上往下望,少女白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点漆双眸,身形高挑纤腰盈盈,显得有点单薄。
牛进财前世留下的恶习,看人首先就看胸,瞄了少女一眼后就没了兴趣。
一对A,要不起!
他撇撇嘴不耐烦的说道:“我先要买的,既然价格一样这老母鸡就归我了。”
“当然是归我,我先开价十两的!”叫小冬瓜的丫鬟嘟着嘴说道,显得有点可爱。
牛进财想说那我出十两加一钱,想必加一钱应该不会突破方天宝的底线,大不了晚饭给那小子多吃两块肉嘛。
不过想想他又放弃了,万一他加价了激得对方也跟着加价就没意思了,到时又开始重复竞价了忒无聊。
当然,主要是他有自知之明,从这个丫鬟的口气就能看出这是遇到大土豪了,自己的财力肯定比不上对方的,一再抬价最终也只能便宜掌柜的。
再说对方还是个小妹妹呢,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让着点你说是吧?
于是他说道:“那好吧,既然如此,为了公平起见干脆就打一架吧,谁赢了归谁你看咋样?”
两人在竞价期间已经吸引了大堂内众人的关注,不少人还围了上来看热闹,听到牛进财身为一个男人居然恬不知耻要跟一个小丫鬟比武,看热闹的人群顿时炸了,四周一片起哄声。
乱哄哄的一片噪杂声中,方天宝不得不站出来大声说道:“我来跟你打,我今年才十三岁。”
看热闹的围观人群见方天宝虽然个头很高,但瘦得跟细竹竿似的,脸上那眉眼间稚气也是遮掩不住的,看这模样应该差不了。
周围众人稍微安静了一些,都是出来混江湖的,男女区别不大,十三岁的小男孩和十五六岁的小丫鬟比武也说不上是谁欺负谁。
这时候楼上的白纱少女突然说道:“打打杀杀的没必要吧,就为了一只鸡?要不我们比点别的吧。”
牛进财看着四周这一大堆虎视眈眈怜香惜玉明显屁股坐歪了的围观群众心里有点打鼓,于是赶紧接话道:“行,那我们比别的!”
说完之后他就拉着方天宝的胳膊就往楼上走,边走边说:“我们好好商量下看看比什么,下面太吵了。”
楼下许多看热闹的倒没有人跟上楼去,顺便看个热闹还行,跟上去追着看就有点不识趣了,一不小心就是惹事了。
见那一大堆人没跟上来,牛进财松了一口气,拉着方天宝也不客气,径直就进了白纱少女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