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彩云见青芳脸色不悦, 明白了青芳不同意这件事,是啊,放到谁身上, 谁愿意哪。可是, 弓军已经把事情做到这儿了, 再说也是自己的儿子, 胳膊肘儿只能往里拐啊。老太太用眼睛示意弓军去和青芳谈这事。
弓军不去。
孔彩云指着他的鼻子气得说不上话来了。
弓军又怕把老妈气出个好歹来, 只好去了卧室。
弓军进了卧室,见青芳坐在床上正无目标的乱翻一本小说,就坐到了对面椅子上。他没觉自己有求于人, 神色依旧冷冷的。
“我们的谈话你可能也听到了,你别以为我是来求你的。你代孕了, 大家都有好处, 你的好处最大。你想啊, 我要是有个好歹儿的,谁养活你啊?谁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啊?还不是你吗?你至少的出去找工作。现在大学生满街都是, 还不好找工作,何况你啊。当家庭妇女都多少年了,你要找不上工作,全家怎么活?你怎么活?你别以为这事是为我,实质上是为你自己。”
青芳“呼”地站起来, 吓了弓军一跳。她一指外面:“滚出去!从我这儿滚出去!滚!”
弓军一愣, 没想到青芳如今变得如此暴躁。他稍定了会神, 鼻子里一“哼”, 站起来出去了。
孔彩云看看儿子的脸色, 知道没说通,只好拉下老脸去和儿媳妇好好谈谈。
孔宏伟在一旁阻止:“姐, 你干什么呀?”
孔彩云好象没听到,没理孔宏伟,径直来到青芳房中。一进卧室就准备给儿媳跪下,自己生了这么不成器的儿子,让儿媳受苦也太对不住她了,可是,事情已到这儿了,也只好硬着头皮这样做了。人老了,腿脚不方便,一下子跪不下来。
青芳见势,吓得跳起来,一下子抱住了婆婆:“妈!你干什么?有事不能好好说呀,这样逼我干么?”
“芳啊,妈生了这么个畜生,没脸和你说,可这事已到这份儿上了,只有这样做才比较合适。”
“妈!千事万事,我都能做,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推辞。可这叫什么事啊?”
“是,是,是。妈也知道这不叫个事,可是,你想啊,那畜生闯下了这么大的祸,张娜注定不会饶过他的,张娜什么性格?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不说日子怎么过,就是让人笑话也笑话死了,咱以后怎样见人啊?咱败不起这兴哪。再说,孔家也……”
青芳把脸一扭:“弓军罪有应得!”
“是,这畜生是活该!可咱们呢?不是和他连在一块儿吗?孩子,妈求你了,你受个罪,再受回委屈……”
话还没说完,孔宏伟和张娜一前一后进来了。
孔宏伟拉住孔彩云说:“姐,你这是干什么呀?青芳为咱家、为弓军牺牲的够多了。她是善良,识大体,哪能也不能没有止境,没有尊严吧?这事,本来就不能这么办,你怎么还逼她呢?我给你说,姐,就是她同意了,我也不同意!”
张娜也说话了:“算了,算了,别为难青芳了,我饶了弓军就是了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张娜一脸的沮丧。
如果孔宏伟不说话,如果只是弓军母子的跪逼,就算孔彩云跪断腿,青芳也不会答应。至从自杀的那刻起,就已经对弓军彻头彻尾地失望了,她背负的太累了,彻彻底底地放下他了,不再想为他做任何牺牲了,从心里将他彻底踢除出境了。他造的孽,他活该受到惩罚。
可是,可是听到孔宏伟为她说话,时刻站在她的身边为她着想的时候,她的心软得没力量跳动了。他望她的眼睛满是深情,只有他最关心她,最尊重她,最理解她,最体贴她。她也愿意为他做一切事。为孔宏伟生个孩子,青芳为孔宏伟生个孩子,青芳为自己深爱着的孔宏伟生个孩子,如果这事就只是这么单纯的想……青芳的心颤抖起来。
为自己所爱的人生个孩子,这是很幸福的事!青芳愿意为孔宏伟做一切事!这愿望早就偷偷地藏匿着了,好多年前它就很顽固地很温柔地蜷缩在内心深处的角落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只不过是只能深深地,静静地,悄悄地藏匿着,尤其是孔宏伟结婚后,它藏匿得更深了,但只要有人轻轻地去触动它,它马上就会跳跃起来,尖锐地痛痛地刺扎心脏,让心儿猛烈地颤栗。即使是需要下地狱,只要还拉着他的手,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只要是为他,这个总带有她梦中闻到的苹果香味的男人,她就无力去拒绝。要给自己深爱的男人生个孩子,其实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此时此刻,青芳明白了,自己原来十分挚爱孔宏伟,很深很深的爱着他。只是因为不能爱,而把这爱压扁了,挤碎了,然后悄悄地把它埋藏在心灵最深处,然后告诉自己:不准动它!如今是为自己深爱的男人生孩子,这应该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荣幸。不管这件事之所以发生是什么原因,它的实质性结果就是为孔宏伟生个孩子,为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生孩子!是为他,宏伟,我的爱人!呵,我怎么能够拒绝这种荣幸呢?为了他,我还有什么事不能做呢?就算是下地狱吧,又有何拒!
“好吧,我答应!”青芳突然利落地扔出这句话。
人们一片惊鄂,屋子里静极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包括孔彩云,她刚才看到儿媳决绝的神态,想想弓军平时那样对待青芳,现在夫妻二人的关系又只成了表象,估计这事行不通了。正在深深的失望中,猛然间听到这么一句话,不会是听错了吧?
谁也不知道青芳在霎那间心灵深处暴发出的一片激情,就连孔宏伟也诧异了半天,她怎么会答应了呢?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从青芳的眼睛里他悟到了她的心声。她是为了他孔宏伟才这样做的!他是最了解青芳内心的人,也是最能懂得她心声的人,就因为他的“懂”,青芳才乐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孔宏伟明白,如果要是他拉着她的手,就是下地狱她也会犹如上天堂。她是很爱他孔宏伟的!爱得不顾一切!这女人,要么不爱,要爱就爱得痛快淋漓!青芳啊,亲爱的,你真是让人心疼得发狂。可是,我怎么能让你做出这么大的奉献呢,我凭什么享受你的爱情啊!决不能让这可怜的女人为我做出一点点牺牲。
“青芳,不行!我不同意。”孔宏伟大声吼着,脸脸孔激动得都发红了,眼睛里的深情已变成了无法遏制的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