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开打之前,不是没有征兆的。
似乎是爬行的动作给了安安启示,安安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手手是很有力量、很有用的。于是,她便找准时机,不断地试验自己的手劲。
摇铃要摇着玩?当然不是!摇铃就应该用来拍地!用来扔墙!用来撞来撞去!这样一来,摇铃才能发出响亮的声音。
布书要摸着玩?当然不是!布书就应该用来拍地!用来扔墙!用来撞来撞去!这样一来,布书才能发出响亮的声音。
小积木要捏着玩?当然不是!小积木就应该用来拍地!用来扔墙!用来撞来撞去!这样一来,小积木才能发出响亮的声音。
于是,在不断的试验中,安安逐渐发现,只要自己用力挥动手臂,将各种物体打来打去、撞来撞去,这些物体就会发出响亮又好听的声音呢!
那么,如果挥动手臂,拍在其他的东西上,会不会也会发出这样响亮又好听的声音呢?
然后,安安的小手便挥到了郝有责的脸上。
本来,这天郝有责将安安洗得香喷喷的,正准备好好吸上一口,结果脑袋刚低下去,脸上就被糊了一巴掌,还是带着奶香的巴掌!郝有责瞬间就懵了!
过了好一会儿,郝有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安安给打了!
郝有责瞪着眼睛看着安安,难以相信刚才的发生的事情居然是现实。
安安则歪了歪头,脑子里却充满了疑问:咦?用手手拍爸爸不会有声音吗?是不是我拍得不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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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自己拍布书、拍小积木的时候,也是连拍了好几下才有声音。安安顿时认为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答案,抬起手臂又拍了下去!
这加下拍得结实有力,把魂游天外的郝有责给拍得“啊啊”直叫。
这下子,郝有责终于回过神来,安安真的在打自己!
自己最爱最爱的安安,自己最宠最宠的安安,没有用亲亲来表达对爸爸的感谢和爱意,反而给了爸爸好几巴掌!
认清了这个现实之后,郝有责的老父亲心暗暗碎了一地。
而就在这时,安安的小巴掌又糊了过来!
为什么糊?
因为郝有责刚才“啊啊啊”地叫了几声。
这几声,让她不仅明白自己的小手手打在爸爸的脸上也会让爸爸发出响亮的声音,更是迅速地点燃了安安的热情,让她还想多拍几下,多打几下!
于是,郝有责连挨数个巴掌,被打得嗷嗷直叫。郝有责原本也想阻止安安,但又怕推搡之中弄伤了安安,便只好左躲右躲。
安安一见这架势,还以为爸爸在跟自己玩游戏了。顿时热情高涨,两只小手手轮番上阵,左右开弓!
郝有责没办法,只好求饶:“停一下!停一下!安安,我是爸爸啊!你怎么能打我呢?我是爸爸啊!”
安安的手手逐渐停了下来。
她歪了歪头,粉红色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缓缓地吐出了一个音节:“……巴……?”
郝有责原本有些伤心气氛的情绪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如同一杯清水,全都倾倒在了安安的身上。
“安安,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给爸爸听听。”
郝有责抱着安安,和后者四目相对,眼中满是压抑的兴奋和渴望。
安安歪了歪头,似乎有点不太能理解爸爸的意思。
郝有责极有耐心,引导着安安,“来,跟着爸爸念:爸……爸,爸……爸,爸……爸。”
安安眨了眨眼睛,小小的脑袋在拼命转动。
郝有责依然非常有耐心,语气温柔,“跟着爸爸念:爸……爸,爸……爸,爸……爸。”
终于,安安粉红色的小嘴唇动了动,轻轻地道:“巴……把?”
虽然音调和正常的不太一样,但这小小的一声称呼还是让郝有责激动得蹦了起来。他举起安安,高兴地在客厅里转了好几个圈圈,又逮着安安狠狠地吸了好几口。翻过来覆过去地折腾了好几分钟,郝有责这才终于稍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
安安叫我爸爸啦!
安安叫我爸爸啦!!
安安叫我爸爸啦!!!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地点不对,郝有责真想立刻冲出家门、冲到最高最高的山顶上,对着天、对着地、对着全世界的人骄傲地宣告——我的女儿,安安,会叫我爸爸了!
虽然不能昭告天下,但激动的心情还是要找人一起分享的。
郝有责直接给郝妈妈发了个视频通话,激动地道:“妈,安安刚刚叫我爸爸了!她会叫爸爸了!”
“真的?”郝妈妈也是满脸惊喜,“快!你让她叫给我听听!”
郝有责抱过安安,引导着安安叫爸爸。但安安却没有开口,反而对手机视频中的郝妈妈显露出了兴趣,一双小兔子般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郝妈妈看呀看。
郝妈妈冲着安安招了招手,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安安,还记得奶奶吗?我是奶奶啊。”
温柔的笑容感染了安安,让安安原本有些不安的小心情平复了下来。本来就很聪明的小脑瓜迅速地抓住了句子最后的几个词。
安安的小嘴动了动,模仿着念道:“奶……乃?奶、耐!”
安安的声音虽小,但却如春雨惊雷,一下子在两人之间炸开了!
一阵沉默之后,郝妈妈一张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红红的血色晕染了整个皮肤,两只眼睛闪着喜悦又满足的光:“诶——!”
郝妈妈拖着长长的尾音,响亮地应和了安安的称呼。
“我家安安真乖!都会叫奶奶了啊!来,再跟着奶奶叫几声:奶……奶,奶……奶,奶……奶……”
“内……奶。”
“诶!”
郝妈妈笑得异常满足。
郝有责则仿佛吃了一整个柠檬,酸得胃液都要冒出来了。
于是,郝有责将安安抱回了房间,放到了小床上。
“诶,你这孩子干什么呢?怎么把我孙女给抱走了。”郝妈妈正在兴头上。眼见着郝有责把安安给抱走了,就特别地不开心。
郝有责表示:我也很不开心呢!
但这话不能明着说出来。说出来,就没有面子了。
于是,他特别义正言辞地道:“到安安睡觉的时间了。随意打乱生物钟的话,对安安的生长发育不好。”
郝妈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又立马收了回去,做出一副“我明白了,既然事关安安成长,我责无旁贷”的严肃脸。为表真诚,还特别郑重地点了点头。
也是非常给儿子面子了。
随后,母子俩便随意地聊了会儿天。
郝妈妈突然轻轻地“呀”了一声,指挥着郝有责将脸往屏幕前凑了凑,“你的脸怎么了?”
郝有责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这才发现自己脸颊上有两条红印子。稍微用力按一下,还挺疼的。
“没事儿,可能是刚才和安安玩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是被安安抓伤的吗?”郝妈妈的脸色一下子凉了下来,满脸严肃地道:“小孩子下手都不知道轻重,你这个做爸爸的要多管教管教。俗话说‘三岁看到老’。小时候不教好,长大了就管不住了……”
絮絮叨叨的一套说辞,一下子将郝有责带回到了8年前的川省。
郝妈妈也是这样不停地说教他,让他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梦想,只能按照郝妈妈的意愿而活。
郝有责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他的声音也凉了下来:“妈,别说了。我是安安的爸爸,我知道该怎么教育安安。不用你来教我。”
说完,看也不看郝妈妈一眼,郝有责直接关掉了威信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