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赫把酒喝了，说道：“你也先别瞎激动，事情是这么计划的，成不成还得两说呢！你先别四处嚷嚷，免得到时候成不了，让别人也跟着白白抱希望。”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程实点点头。
江予桐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多少人一掷千金，花几万几十万，买一个奢侈品牌的包包回去，但是就在这里，却有人愿意将花了这么多心思编制成的精美物件，廉价卖出去。
不，就算他们愿意卖，却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买。
几百年的精美手工艺传承，就这样被视作糟粕一般被丢弃了。
难道咱们自己的东西，就真的不如那些国外的货吗？
可以想象，如果程赫上传在网上的龙灯图片不受人欢迎，乡村竹编这项手艺活儿将会慢慢消亡。
多年后人们再想起时，恐怕也只能对着图片来惋惜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做些什么。
天色暗得很快，原本夕阳的金边还洒在小院里的，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些残余的微光了。
这倒让程心心的小龙灯越发显亮了起来，地上能清楚的看到一个龙形的光影。烛火跳跃，光影舞动，灯火阑珊。
程心心大概是觉得影子很有趣，便总想着追上它看看。可是影子总是跟她作对，她跑影子也跑，她停影子也停，累得她绕着小院跑了几圈，也没有追上。
一院子里的大人们，谁都不说话，就这么笑着看着，看一个小萝莉焦急的追赶自己的影子。
这样的幼稚童真，谁没有过？
江予桐离开之前，拿出手机将龙灯使劲儿拍了一堆照片。程赫放在网上的图片，那都是白天拍的，晚上点了蜡烛后，更有艺术效果，更漂亮。
程心心眼巴巴的瞧着自己的玩具，被别人拿在手里拍来拍去，生怕别人把她的拿走了似的，亦步亦趋地跟着。
到江予桐拍完照，把龙灯还给她时，才放下心来。
回到农家乐，江予桐拿出手机，再次欣赏拍到的龙灯，越看越觉得有艺术价值。
她打开了程赫的黄杨木的论坛网页，果然见到一个龙灯的关联置顶广告，点了进去。
她不由得轻轻一笑。
不得不说，程赫的商业头脑让她刮目相看，那个看着挺朴实的、还整天带着个孩子的山民，在见到黄杨木这个网页火爆以后，立即见缝插针，将新网页给关联起来，以带动流量。
这样的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村农民？
而且他把页面也做得很漂亮，图片拍得好不说，再加上他的文案说明，也很能打动人心。
以她的眼光来说，也看不出丝毫不妥的地方。
现在，网站上已经有了一些回复，算是比较热的帖子了。
大概是受了上一个不正经贴子的原因，一些人也过来跟着灌水，说这个龙灯是假的、骗子云云。
另一些人则说龙灯很漂亮，和精美，是真正的山村文化。真正消失了会让人心酸。
总之，网络是一个无所不包的世界，不可能指望所有人都说好话。
只要有部分有心之人，那就够了。
在上百条的回复里面，果真还有那么一两个，表示竹龙灯很漂亮，愿意买一个回家，并向发布者询问，在哪里可以买到。
其余也有一些表示，竹编龙灯其实挺漂亮的，有一股高雅的艺术感在里面，且不说实用性了，就说放在家里当摆件，那也是很相宜的。
江予桐翻完了评论，感觉仅仅靠这样在论坛上宣传，那还是不够的。
她想了想，把自己拍到的龙灯图片，选了最漂亮的一张，用微信发给了爷爷。她觉得，自己这个搞了一辈子艺术工作的爷爷，应该能帮得上忙。
很快地，她就收到了爷爷的语音回复：
【丫头，最近眼界开阔了，品味也跟着提升了不少。这东西不错，很有民间艺术气质。】
就知道爷爷会喜欢！江予桐偷笑。
她干脆给爷爷发了视频过去。
视频中，头发花白的江家老爷子笑得很舒心，说道：“丫头，怎么舍得这时候给爷爷打电话？现在怎么样，项目的事情有进展没有？”
江予桐不悦道：“爷爷，不怨我怕给您打电话了，您看看，才一接通您就问工作，还让不让人喘口气啊！”
“哈哈哈……我不问、我不问，这总行了吧？爷爷知道你有分寸，这不是怕你压力太大嘛，关心一下而已。那什么，吃晚饭没有？这个总可以问吧？”江谦笑问道。
“嗯，这个可以问。您还可以问我晚饭吃的是什么，我就不用等您问，自己回答了吧。我在一个山民家吃的晚餐，爷爷，您没来吃，真是亏大了！那青芦笋，鲜嫩脆爽，那叫一个好吃啊……”江予桐夸张的说道。
“行行行，你就别馋我了，明知道我就喜欢吃点芦笋，还在我面前显摆。丫丫，山村过得怎么样？这苦你还受得了吗？”江谦出言问道。
起先还带着些打趣的口音，但到后面，关怀意味十足。毕竟此时一家人都好好生生的坐在家里吃喝，宝贝孙女此刻却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住着呢。
江予桐对着视频做了一个鬼脸，说道：“我好着呢！……好了好了，寒喧结束，该说正题了！”
“哟，合着咱们刚才只是寒喧啊？爷爷不是在关心你？”江谦一脸受打击的样子。
“是的，您是在关心您的孙女，但是孙女有别的事情，现在说行不行？”江予桐拖着长音说道。
“说吧说吧，看看你小脑袋瓜里，又在琢磨些什么。”
“爷爷，您刚刚不是说，我给您发的图片，里面的物件儿不错，很有民间艺术气质吗？”
“是啊，怎么了？”
“您知道吗？现在啊，山村很穷，一些人为了赚钱养家，都出去打工了，只有老年人和小孩留守在村里。老年人没有生活来源，就编织这个想赚些钱，可是很便宜都卖不出去……”
视频那头，满头白发的江谦沉默了下去，眉头皱了起来，神色充满忧思。
江予桐趁热打铁：“爷爷，这可都是上好的民间艺术品啊！这些手工艺术品再卖不出去，等村里会这些的老一辈过世了，说不定这些艺术都消亡了呢！您说多可惜！”
江谦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卖不出去，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只是个搞艺术的，或许有一些光环在身，可那些光环不能随便动用啊！不能犯纪律！
江予桐机灵一笑，说道：“这件事情嘛，在别人那里是难事儿，但是在您这里，真不难！我觉得，现在这产品是缺了面向世人的机会，而您恰恰有可以让它们见光的机会！”
话只说到一半，马屁也是不轻不重的拍一下，却是拿捏得刚刚好。
江谦被她稍作提醒，立即醒悟，然后仔细思量了一番。
江予桐不催促，安静的等着。
江谦思索了一阵，说道：“那……你先弄几个样品来，我看看最近有哪几个国际展会！”
“得勒！我就知道爷爷您是最厉害的！”江予桐大笑，马屁连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