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道,“是呀,金四哥,它全身雪白,眼睛跟桃花一样,真好看。”
“哎呀!”金四哥道,“那可得恭喜你们,这白麂和白獐可是神物,最有灵性的,你们有缘瞧见,定是有福之人,大吉大利。”
“是么?”安宁欢喜道。
“真是哩,”金四哥道,“象我们常常在山里转的人,一年也不见得能遇到一只,你们一来就遇到,肯定是要交好运了。”
朱景先低声道,“六妹,你此去晋国,定能一帆风顺,找到你相公。”
安宁脸微微一红道,“大哥你可别笑我。”
朱景先道,“不笑你,大哥祝福你还来不及呢!”
赵顶天道,“大哥,你们怎不叫我来看看?也沾点福气。”
“你?”朱景先笑道,“当时怕就是八匹马也不能把你从地上拉起来。”
赵顶天呵呵笑了,他走了一.会儿,忽转头道,“大哥,你这马儿真聪明,跑得快,又听话,这驯马的功夫你得空了也得教我。”
朱景先道,“好,只要你有空学。”
行至日落西山,金四哥带他们爬上了一座高岭。
此处树木稀少,有一小片空地,靠.着个大岩石,搭着个简陋的木屋,想来也是猎人们弄的。里面地上还算平整,当中有石头砌的灶台,还有个瓦罐,不过是空的,棚子四面都有些漏风,但总比野地里强多了。
金四哥拂了拂土炕上的灰尘.道,“看来今春我还是头一个到这儿来的。”他把东西放下,对赵顶天道,“小子,跟我捡柴禾去。”
朱景先道,“要我去么?”
金四哥摇摇头,“你就不用了,看你也不象个会捡柴.禾的人哩,还是在这看好东西,照顾好她吧。”
朱景先也不着恼,把马上的行李拿了下来,就牵着.马到附近喂草。安宁把屋子略收拾了一下,拿水把那罐子冲洗了。不一时,金四哥和赵顶天就抱着一大堆柴禾回来了。生了火,烧了些热水,用过干粮,金四哥开始整理他今天寻回来的那些草药。
天色已黑,在木棚里,除了呼呼的山风声,就是火.膛里柴木燃烧的哔哔啵啵声。安宁靠在木棚边,瞧着外面的夜空,月亮出来了,星星挂满了天空,清晰明亮得似乎触手可及。
她悄悄走到外.面,坐在地上,抬头仰望着星空,那静谥的美,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让她痴痴移不开目光。
“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吧。”朱景先不声不响地走到她的身后,拿出那件黑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
安宁对他微微笑着,把斗篷裹在了身上,“谢谢大哥。”
朱景先在她身边也坐了下来,两人静静地望着星空,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许久,赵顶天忽打破了这夜空的寂静,“你们在看什么?”
“看星星。”
“星星?”赵顶天也坐了下来,抬头瞧道,“今天的星星有什么不同吗?”
朱景先道,“若是你仔细瞧,每晚的星空都是不一样的。”
赵顶天道,“我可看不出来。”
安宁道,“看不出也没关系,就这么瞧着,心里会觉得很宁静。”
蓦地,远远的传来一声嘶吼,不知是什么野兽,接着,飞起一团黑影,吱吱嘎嘎的叫着。
安宁的脸色略变了变。
“这下可宁静,热闹起来了吧?”赵顶天笑道。
朱景先道,“夜里风大,还是回屋吧。”
金四哥的药材已经快整完了,原本满满的一大篓现在只有半篓。见他们回来,金四哥道,“晚上可不能全睡踏实了,轮着看火守夜,要不来个什么野兽也不知道。”
朱景先道,“那我守夜吧。”
金四哥道,“行,下半夜我替你。”
安宁道,“我守夜吧,我没走什么路,不累。”
朱景先正待说话,金四哥笑道,“姑娘,你还是睡吧,明**可骑不了马?!”
朱景先道,“为什么?”
金四哥道,“明天要爬的山,马可驮不了人,瞧!”他亮了亮手中拿山藤编的几根绳索,道,“你们的行李明日在马背上可要绑好了,马能平安走过去了就不错了,你呀,” 他望着安宁道,“可得自己走了。”
朱景先对安宁道,“你快睡吧。”他一指屋里离火膛最近,最温暖干燥的地方,道,“你拿包袱里的衣服垫着,小心着凉。小弟,我包袱里还有件长衣,你拿去盖着。金大哥,你要不要也拿一件?”
金四哥道,“不用了,我自己备着呢。”已然就地躺下了。
不一时,就听见金四哥打起了呼噜。很快,赵顶天也睡着了,呼吸均匀悠长。安宁却辗转难眠。
“怎么了?冷吗?还是不习惯?”朱景先走到安宁身边低低地问。
安宁两手抓着斗篷,犹豫了半晌才轻轻的道,“金四哥,好响。”
朱景先轻笑道,“那可没法子,这样,我点你的穴道助你睡着,可好?”
安宁点了点头。
朱景先轻轻掀开她身上的斗篷,伸指点在她的睡穴上,他用的力道并不重,不一会儿,就瞧见安宁长长的眼睫毛闭拢,慢慢进入了梦乡。
帮她把斗篷盖好,退坐到一旁,朱景先给炉灶里又添了根柴,火光又亮了些,映照着安宁的脸,是如此的恬静与安详。朱景先看着只觉心里头十分的平静,他见过安宁五岁时的画像,知道她面具下的脸会是怎样惊艳的美丽,但若是这女子就长得这般普通,他也觉得似乎挺好的。反而应该替她庆幸才对吧?也不知她那相公到底喜欢的是她的美貌,还是她这个人?如此真如赵顶天所言的那般美貌,要保护她一生周全,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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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宫。
今夜月色很好,秦远睡不着,站在庭中,看着那皎洁无暇的月亮,又想起安宁除夕夜的醉舞,嘴角不觉浮现出温柔的笑意。那么美的女子,何时让她盛妆以真面目跳上一曲,想来整个晋国都会为她倾倒吧?
真想快点见到她,重新把她拥在怀里。雷侍卫和张侍卫怎么还不回来,连周复兴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过安宁回来以后的事,秦远倒是成竹在胸了。母后既然是要个孩子,那就等安宁回来让她生吧,这对安宁也是个保障。母后即便是不喜欢她,也会喜欢他的孩子的。再说了,安宁那么美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秦远自觉想得很周到,现在唯一麻烦的是,母后没什么耐心了,要尽快带回安宁才行。要不,逼着他跟那个二殿下妃圆房,就太没意思了,那女人还算安分守己,虽生得也不错,但跟他的宁儿比起来,完全是云泥之别。
秦远摇了摇头,他的解药还未拿到,再着急也做不了什么。唯一的好消息是,时间一长,体力的药力逐渐减退了,他的功力有恢复的迹象,虽然异常缓慢,但仍感觉得到有微弱的气息已经开始在丹田凝聚了。
再耐心一点吧,秦远安慰自己,也许很快就会迎来转机。
梁淑燕又听到了笛声,她知道是二殿下在吹奏。
今晚这笛声听起来特别温柔,他是在思念那个叫“宁儿”的女孩子吧?
有人这么惦念着,那女孩该是幸福的吧?
什么时候,会有人对自己有一份这样的深情呢?
若是在宫外,或许会有,可在这宫里,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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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迎着晨曦,金四哥带着他们三人又出发了。
这一路,果然不太好走。还好雪额神骏,许多山路还可驮着安宁。可遇到特别崎岖的地方,她也得不时下来走上一段。
没多久,安宁便觉得脚上有几处咯得生疼,她忍着没有作声。
越往前走,地势越来越高,天气也愈加寒冷。
这一段,安宁坐在马上,忽然指着远处道,“你们瞧,那里居然还结着冰!”
抬眼望去,安宁所指之处是个山洞,从山缝里的水沿洞壁渗出形成一道晶莹的冰帘,在阳光下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再瞧地上的路,不似昨日的松软,更硬也更滑些,一边是悬崖峭壁,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朱景先小心地牵着雪额,又对赵顶天道,“小弟,你可小心些,这里路滑!”
赵顶天应了,可没走几步,仍旧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金四哥回身道,“小子,摔着没?”
赵顶天摇摇头道,“这路真难走。”
“还有好长一段呢。”金四哥对后面喊道,“小伙子,让你妹子下来走吧。这路,要是马滑了,她准得摔下去!”
朱景先道,“六妹,你能下来走吗?”
“可以的。”安宁点了点头。
朱景先扶着她下了马,左手牵着马,右手牵着她道,“你扶着我的胳膊,千万别松手。”
安宁一走动,觉得脚上更疼了,也不知是不是破了皮,身子不由自主的倚在朱景先身上。走上一段,就完全成了朱景先拖着她在走,跟金四哥他们的距离也越拉越远。
金四哥回头一瞧,见此情景,便高声道,“哎,小伙子,我带这小子到前头去采药,你们在后面慢慢地来。顺着这路走,别着急!”
朱景先应道,“好的,金四哥!”
金四哥带着赵顶天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去。
安宁没多久就累得直喘气,“大,大哥,我走太慢了,可拖累你了。”
朱景先温言道,“没关系,咱们慢慢走一阵,一会儿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