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禾从浴室中出来,正看到床上的手机屏幕在亮着,走过去一看,是江祁沅的电话。
沈南禾深吸一口气,然后接通电话,出声道,“喂。”
手机里面传来江祁沅的声音道,“出来。”
沈南禾眼睛看着某一处,淡淡道,“不方便。”
江祁沅压抑着焦躁的心情,沉声道,“你出来,我们谈谈。”
沈南禾道,“小天在我家,我不想出去。”
手机那头瞬间沉默了,沈南禾心里面咯噔一下,说不上是难受还是恐惧。
许是过了十秒有余,江祁沅这才开口,声音低沉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一字一句的道,“沈南禾,你逼我是不是?
!”
沈南禾听到江祁沅夹带着怒意的声音,反而是平静了,她开口回道,“你从前总说是我逼你,你连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现在想开了,不想再逼你了,我给你自由,从现在开始,你想怎样就怎样,不好吗?”
江祁沅终是按捺不住愤怒的火焰,厉声道,“你他妈玩我呢?!你想怎样就怎样,你以为你是谁啊?”
沈南禾微微皱眉,不答反问道,“你不是做梦都想摆脱我的吗?怎么我现在放手,你非但不开心,反而是一副焦躁的模样?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这样的反应,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江祁沅此时正坐在疾驰开向沈南禾住处的车上,闻言,他脑袋一热,因为我爱你这句话,已经涌上了唇边,但却突然听到手机里面,传来阮小天的声音,“南禾,在给谁打电话?”
沈南禾没有说话,紧接着手机似是被阮小天接过去了,他拿着手机,“喂?”
江祁沅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视线也开始发白,他方向盘一转,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然后声音低沉的道,“是我。”
阮小天道,“是小舅啊。”
江祁沅强忍着随时都会爆发的怒意,开口道,“这么晚了,你还在南禾那里?”
阮小天道,“是啊,我最近都跟南禾住在一起。”
江祁沅瞳孔骤然紧缩,不知道沉默了几秒,他这才用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口吻道,“你跟她现在……是什么关系?”
阮小天道,“我跟南禾已经交往有一阵子了,小舅还不知道吧?”
江祁沅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霎时涌上了头顶,搞得四肢冰冷。
阮小天没等到江祁沅的回答,他径自道,“小舅,我跟南禾还没打算告诉两边的长辈,您是第一个知道的,暂时要替我们保密啊。”
江祁沅挂断了电话。
阮小天听着手机里面传来的嘟嘟声,他转过头,看着站在床边,双眼发直的沈南禾,还有站在门口处,一脸瞠目结舌的汤馨羽
。
屋中安静的像是死寂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是沈南禾第一个开口,“明天还要早起坐飞机,都回去睡吧。”
汤馨羽站在门边,似是惊讶过了头,所以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微张着唇瓣,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却终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阮小天来到沈南禾身边,把关了机的手机递给她,然后轻声道,“好好睡一觉,第二天起来,还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我们一起出去玩。”
沈南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点了头,印象中,她是看到阮小天走到门边,然后带着汤馨羽一起下的楼。
另一边,江祁沅坐在车中,迎面的夜风吹来,凌乱了他额前的黑色发丝,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唯有他放在方向盘的手背上,充满了青筋,这才不经意间暴露了他心底的狂怒。
足足在车中平复了二十多分钟,江祁沅这才沉下脸,然后重新启动车子,一脚油门踩下去,开车去往夜魅的方向。
江祁沅活了二十二年,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意外,怕就是沈南禾的突然回归,从此,他的人生轨迹,就开始偏离了原来的路线,然后让他一路被动的前行,终至走进了这个不可回头的死胡同。
江祁沅一直以为,就算他是被牵着鼻子走,但在这场被动的感情中,他也始终占着主导的地位,毕竟,沈南禾爱他,远比他爱她要爱的多,这一点,毋庸置疑。
甚至有一段时间,江祁沅也很迷茫,她这么疯狂的爱他,如果某一天,事情的发展连他都掌控不了的时候,那到底该怎么办?
如今江守恒只是怀疑两人之间的感情有些逾越,就迫不及待的给他制造家族联姻,如果他知道其实两人早已经……怕是一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高傲自负如江祁沅这样的人,他连沈南禾都能征服,但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不知不觉之中爱上她,为了她,他宁愿去反抗江守恒,后背上的那两条伤疤,短暂时间是下不去了,但每次江祁沅疼的时候,他都会越发的清楚,那是他爱上沈南禾的代价
。
他也曾有过冲动,想要跟她摊牌,大不了大家一起承受好了,但是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就像他从前对沈南禾说过的话一般,她还小,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什么事占有,也许她对他的执着,只是源自于她得不到他,如今,这句话还真的是应验了,她得到了他,然后……这么快就腻歪了,竟然告诉他,她不想玩了,腻了。
呵,江祁沅不知道该怎么去发泄心中这股灼热的情绪,他恨不得想要杀人!
所有的原则,冠冕堂皇的话语,高傲,自尊,自负,脸面,一瞬间,统统消失殆尽,换来的却是人生中第一次被踹的下场……被疯狂的追了自己两年多的小侄女。
讽刺至极!
夜店的豪华包间之中,江祁沅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似是这些入口甘冽的酒,才能短暂的平息心底的怒意。
身边坐着的是不认识的女人们,她们一个个穿着暴露,巧笑嫣然,可在他眼中,她们都像是戴着同一扇面具一般,千篇一律。
她们没有沈南禾的真诚,没有她的嚣张跋扈,更没有她的我行我素,她们只要钱,只要有钱,让她们跪在地上学狗,她们都会甘之如饴。
江祁沅素来讨厌借酒消愁的人,他觉得那是没有自信的表现,只有失败者,才会想要这样做,但是此时此刻,他只想要喝到烂醉如泥,哪怕一觉不醒才好,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感受到那心底撕心裂肺的疼,连愤怒,都掩盖不住的疼。
桌上开了十几瓶五六位数的红酒,江祁沅喝了好几瓶,身体有些发软,但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身边的女人使劲儿的往她怀里靠着,争相想要带他出去开房,江祁沅现在,却连发泄的欲望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是闭上眼睛,淡淡道,“都出去吧。”
身边的女人们磨了他这么久,岂能铩羽而归,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圈,红唇开启,出声道,“江少……再玩一会儿嘛。”
“就是啊,要不我们来唱歌?”
“玩骰子也行啊……”
江祁沅从裤袋中掏出钱夹,闭眼将里面的一打崭新钞票全都拿出来,扔在面前的桌上,然后薄唇轻启,声音冷漠的道,“出去
。”
女人们见状,立马拿起桌上的钱,起身走了出去。
前一秒还热闹喧嚣的包间中,霎时只剩下江祁沅一个人了,他闭眼,仰面躺在沙发背上,听着屋中熟悉的旋律唱起: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遣香烟氲成一滩光圈和他的照片就摆在手边傻傻两个人笑的多甜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谁都以为热情它永不会减除了激情褪去后的那一点点倦也许像谁说过的贪得无厌活该应了谁说过的不知检点总之那几年感性赢了理性那一面不知道是谁点了一首《阴天》,还没有来得及唱,就被江祁沅赶走了,江祁沅听着这首歌,心中更是难过。
掏出手机,他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出声道,“出来啊。”
手机那头,传来了司律的声音,他开口问道,“你在哪儿啊?”
江祁沅道,“我想去澳门,陪我去玩几天吧。”
司律道,“澳门?怎么突然想去那里了?”
江祁沅道,“别啰嗦了,我现在就去机场,不用告诉别人,就我们两个。”
司律也听出江祁沅的异样了,他二话不说,应声之后挂断电话。
另一边,沈南禾的公寓之中,向峥过来的时候,买了好多的东西,进门之后,却发现屋中的气氛有些古怪,阮小天过来开的门,他脸上没什么笑容,而坐在沙发上的汤馨羽,则是一副出神的样子,最重要的是,沈南禾却没有出现在客厅之中。
向峥眨着眼睛问道,“怎么了这是?”
汤馨羽不回答,阮小天也不说话。
向峥放下东西,然后道,“说话啊,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