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半分钟。许是更久。久到江祁沅以为江守恒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唇瓣开启。声音不大。但却透露着无限坚决的口吻道。“你别做梦了。不可能
声音不平。不是愤怒或是命令。只是……简单地陈述。
江祁沅闻言。整具身体的肌肉都因为情绪暴躁而收缩起來。皱眉看着江守恒。他出声道。“为什么不可能。就因为我们顶着一个名符其实的舅甥关系……”
江守恒看着江祁沅。出声回道。“是因为你们身上背负了二十年的舅甥关系。从南禾下生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关系就已经被注定。沒有人会在意你们是否有血缘关系。大家看到的。就是生活在一起十几二十年。叫了对方十几二十年侄女和舅舅的两个人在一起了。有时候道德的框架。往往别真实更加残酷。尤其是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你到底懂不懂……”
江祁沅懂。
他怎么能不懂。
如果不懂。当初就不会那样拼命地推开沈南禾。不会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因为他知道这个中厉害关系。所以他不想去承担。所以宁愿不爱。
可到了现在。他终于懂得。为何当初的沈南禾。会像疯子一般的不顾一切。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是。但是更多的。那是源于对一份爱的执着。
真的喜欢了。所以才会那般的不计后果吧。
江祁沅如今懂了。但是似乎。一切都太晚了。
眼眶中的眼泪决不流下來。红血丝在逐渐满眼。江祁沅倔强的看着江守恒。一如七八岁时候的叛逆小孩。
就在江守恒以为江祁沅会妥协的时候。他却缓缓开口。出声道。“世人的骂名。我已经准备好接受了
跟江守恒一样。当这对父子已经作出决定的时候。说话的语气。第一时间更新往往平静的吓人。
江守恒忽然眼睛一瞪。气的伸手指着江祁沅。“你……”
江祁沅坦然。或者说是豁出去一切的看着江守恒。淡淡道。“我知道您一向把江家的名誉和地位。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您放心。我不会连累江家。您早些年不是经常要赶我走嘛。这次不用了。我自己走
江祁沅话音落下。只见江守恒气的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似是半晌沒缓过气來。某一个瞬间。他直直往后倒去。
见状。江祁沅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刹那间就迈开长腿跑了过來。
好在江守恒身后是皮椅。他一下子坐上去。倒也沒有伤到哪里。
江祁沅來到江守恒身边。急声道。“爸……”
江守恒有很严重的心脏病。江祁沅看到桌上明显位置摆放的救心丸。他赶紧倒出十几颗。然后给江守恒吃下。
似是过了三五分钟的样子。江守恒的脸色。这才逐渐缓和过來。
江守恒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无论他坐拥多少。哪怕是古代的皇帝。也终有不得不服老的那一天。如今的江守恒。时间已经不能按照年來计算。加之他身负疾病。不知道哪一刻。突然就撒手人寰了。这也是为何他要这么拼命的拉开江祁沅跟沈南禾。因为他知道。如果放任两人继续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父子连心。看着江守恒这样。江祁沅一直困在眼眶中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掉了下來。
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江祁沅出声道。“爸……我求您。别再逼我们了。好不好
江守恒微垂着视线。呼吸刚刚缓过來。闻言。他唇瓣轻启。出声回道。“不可能……只要我活着的一刻。你就不要痴人说梦了
江祁沅的眼泪涌出來。他本是弯腰站在江守恒的椅子边。忽然的某一刻。他膝盖一弯。然后缓缓地……跪了下來。
“爸。我求求您。真的求您。不要拆散我们……从小到大。我从沒求过您什么。您让我努力做得事情。我也做了。可唯有这一件。我做不到……”
江守恒三个儿子。江宇晟自是不必说。因为年长。从小跟在江守恒身边。耳濡目染。完全是帝国继承人的模子一般;可是林夕生下的这两个儿子。江郅浩就是单纯的可以。无论长得多大。都像是小孩子一般;而江祁沅……则最让江守恒头疼。因为他的叛逆已经不止步于青春期了。像是与生俱來的一半。以至于江守恒曾经说过一句话:不知道我们上辈子是不是冤家。
倔强叛逆如江祁沅。第一时间更新当初江守恒把他弄去瑞士。是知道他不乐意的。但江祁沅愣是什么都沒说。收拾行李就过去了。那年。他才十岁;后來江守恒逐渐发觉。他跟沈南禾之间的关系不像是正常舅甥的那般。所以他一直明面上不说。但是暗自里却有了自己的计较。两年前安排江祁沅跟庄陌桐订婚。江祁沅自然是不乐意的。但他还是答应了。
江守恒本以为江祁沅已经任命。却不料……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江祁沅。江守恒终是忍不住皱起眉头。咬牙切齿的道。“为了这种事。你竟然跪下求我……”
江祁沅挺直了背脊。哪怕是跪下。他也是下意识的保留自己最后的一份尊严。
抬眼看着江守恒。江祁沅一字一句的道。“爸。沒有南禾。我真的会疯掉。我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事情來。所以……趁着我还沒做错什么的时候。您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
江守恒沉声道。“你在威胁我
江祁沅红着眼睛道。“不是威胁。只是恳求。恳求您让我们在……”
在一起的话还沒有说完。江守恒就一个巴掌扇出去。江祁沅的脸微微一侧。视线也不由得垂下。三秒之后。他转过头來。依旧道。“恳求您让我们……”
又是啪的一声。江祁沅的脸再次微微别开。
三秒之后。江祁沅依旧转过脸。开口道。“求您让……”
啪的一声。江守恒连着给了江祁沅三个巴掌。气的脸色铁青的道。“疯了。你真是疯了
江祁沅的眼睛通红通红。他紧咬着牙。几秒之后才道。“爸。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南禾
闻言。江守恒一把抄起书桌上的明代敦煌画瓷盘。然后高高的举起。江祁沅一动不动的跪在他面前。甚至。连眼皮都沒有挑一下。
但是江守恒手中的盘子。却终是沒有忍心落下去。第一时间更新他颤抖着手指。缓缓将瓷盘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屋中。安静的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祁沅这才听到江守恒的声音道。“这么孤注一掷。哪怕连未知的危险都敢赌上。既然你这么大胆。那不如我叫你妈跟郅浩都过來一下。你当面跟他们说好了
闻言。江祁沅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漂亮的眼睛中。哪怕是覆盖了一层眼泪。但是惊恐。还是那般的刺目。
江守恒毫不意外看到了江祁沅的吃惊。或者说是惶恐。
薄唇开启。他出声道。“去吧。叫你妈跟郅浩过來
江祁沅一眨不眨的看着江守恒。不知道是愣住了。还是……
等不到江祁沅的回答。江守恒继续道。“为什么不去。是不敢。还是心虚
江祁沅不语。
江守恒眯起眼睛。开口道。“你口口声声的可以舍弃一切。做好了准备。都是假话。你根本就是在开玩笑。你连家人异样的眼光。都不敢承受。何以承受外面成千上万人的冷嘲热讽。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待你们。你受的了。南禾受得了吗……”
江守恒。终是轻而易举的戳到了江祁沅心底的软肋。
是。有时候他可以说自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但事实上。他说谎了。
江守恒跟江祁沅对视。虽然他们都沒有躲避对方的视线。但是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了。
沉默。再次笼罩了书房。
这一次。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是江祁沅先开口道。“是不是我说服了妈跟郅浩。您就让我跟南禾在一起
闻言。江守恒的脸色再次沉了下去。他沒有马上开口。江祁沅又道。“是不是南禾愿意跟我承受一切。您就让我们在一起
江守恒脸色发红。那就是心脏病犯得很严重的征兆。终于。他沉声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江祁沅掉下眼泪。开口道。“我一直都不是让爸爸省心的那个儿子。好在有大哥在。有郅浩在。以后有他们照顾您。我也就放心了
江守恒沉默半晌。然后道。“你说的对。我还有宇晟。但是……沒有郅浩了
闻言。江祁沅又是一愣。他抬眼迷茫的看着江守恒。
而江守恒只是近乎绝望的道。“这个家。有我在。你们是一家人。如果沒有了我。你们必定是要分家的。我一直不忍见你们母子三人以后受苦。所以尽心尽力的培植你。看來。你不仅让我失望了。你还让你妈和郅浩失望了。你心里面很清楚。如果我不在。你们母子三人。你又不出來扛事。郅浩年幼。你们必定要任人宰割。如果你连你妈和郅浩都能一起牺牲。那我真的沒有什么好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