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禾做了两个小时的手术才被推出来,她穿着蓝白条的宽大病号服,衬托着一张小脸越发的削尖和苍白,她闭着眼睛,呼吸轻浅。
所有人都坐在椅子上等着,唯有江祁沅是一动不动的站在手术室门口的,所以沈南禾一被推出来,他是第一个看到的,几步走过去,看着她的样子,他下意识的皱起眉头,然后对医生道,“怎么回事?她怎么还不醒?”
心中太过害怕,因此江祁沅连起码的伪装都没有了。
医生摘下口罩,出声回道,“手术过程是全麻,患者要明天早上才会醒。”
听到她会醒来,江祁沅不可抑止的松了口气。
苏扬和沈清远也跟了上来,前者道,“医生,我女儿没什么大问题吧?”
医生道,“患者身上大多处都是擦伤,只有左腿小腿骨折比较严重,我们们已经给她做了手术,不过她之后可能要在医院休养一阵子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是这么容易就好的,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大家跟着沈南禾一起进了病房,江宇晟出声道,“好在南禾没什么事情,对了,爸爸那边怎么办?”
苏扬道,“我想暂时不要告诉爸爸了,他身体也不好,要是知道南禾出了事,指不定又要担心费力的。”
江郅浩道,“那南禾要在医院住这么久,爸爸那边怎么办啊?”
江宇晟想了一下,还没等回答,江祁沅已经出声道,“我留下照顾她,反正她明天就能醒了,到时候让她给爸打个电话,就说大考过后出去玩了,暂时不回家。”
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大家在医院待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方娜就出声道,“今天就早点回去吧,不然爸爸一个人在家会怀疑的。”
林夕,江宇晟,方娜都走了,病房中还剩下苏扬,沈清远和江祁沅。
苏扬对江祁沅道,“我刚听郅浩说,你都上了飞机又下来了,怎么突然要走?跟爸爸生气了?”
江祁沅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病床上的沈南禾,径自回道,“我跟他生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苏扬叹了口气,出声道,“祁沅,你都二十一了,也不小了,别总像小孩子似的,成天的惹爸爸生气,他年纪大了,经不起了。”
江祁沅望着安静沉睡的沈南禾,心头沉重,他开口道,“我知道了,姐,你跟姐夫先回去吧,这里我守着就行。”
苏扬道,“你姐夫明天早上飞台湾,学校里面的事情,让他先回去吧,我陪你在这儿。”
江祁沅道,“不用了,这边一个人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再说每次姐夫走,你都在身边陪着,南禾这边有我就行了。”
沈南禾是苏扬跟沈清远的女儿,但是从小到大不是在江家就是在国外,跟爸妈都不亲近,如果是一般人家,女儿车祸住在医院,怕是当爸妈的怎么都不会走,但是沈清远和苏扬却还是在江祁沅的劝说之下,离开了医院。
一个人坐在病房陪着沈南禾,江祁沅莫名的有些感慨,外人眼中,他们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从小就比别人拥有的更多,但是谁又看得到,他们锦衣玉食之内包裹的,是连寻常人家最简单的亲情都缺失的遗憾。
沈南禾平时太过骄纵,印象中,她就没有消停的时候,而此时,她却安静的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就像是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似的。
江祁沅心中的沉重夹杂着陌生的情愫,他缓缓抬起手,来到了沈南禾脸颊边,犹豫再三,他还是摸了摸她的脸。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敢肆无忌惮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因为不怕被人看到,也不怕被她发现。
比起只有十七岁的沈南禾,江祁沅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他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对于沈南禾,他已经不能单纯的再做舅舅了,之前他拼命地逃开,以为可以阻止,但是现在看来,许是一切都是命运。
沈南禾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她怕黑,而且有做噩梦的习惯,所以她很怕,怕的猛然间睁开眼睛,瞪着陌生的白色天花板,足足十秒钟都没有眨眼睛。
半晌,她才舒了口气,缓缓移动眼球,看着周围的景象,这里……是医院?
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单,手背上也插着输液管,鼻间是淡淡的消毒药水味道,但是屋里面却只有她一个人。
昨晚车祸之后,沈南禾就断片了,此时醒过来,才觉得浑身酸疼,动了动胳膊,本想要坐起身的,但是只是一个小动作,就足以疼得她哎呦喂的喊了出来。
江祁沅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正听到沈南禾的呻吟声,他下意识的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进来,沈南禾正躺在病床上抽着脸。
见她没事,江祁沅松了口气,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阴沉的,拎着他特地去买来的蛋糕,迈步往病床边走,沈南禾一抬头,就对上了江祁沅的视线。
“呼……”
倒吸了一口冷气,沈南禾一脸惊诧的看着他。
江祁沅开口道,“你那是什么表情?见鬼啦?”
沈南禾下意识的道,“你怎么在这儿?”
江祁沅把盒子放在桌上,随口道,“我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儿?”
沈南禾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微微皱眉,几秒钟之后,她才出声问道,“你不是回瑞士了吗?”
江祁沅冷哼,“沈南禾,你现在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了,为了不让我走,你把自己都能豁出去,这次只是腿断,下一次你准备哪里断?”
许是之前沈南禾恶迹累累,所以江祁沅下意识的把这次的事情,也归结到沈南禾的自导自演上。
沈南禾闻言,足足十几秒没有说话,她呆呆的坐在床上出神,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江祁沅走到桌边,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草莓蛋糕,然后走到病床边,出声道,“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