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振民听了冯慧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你看你,成亲都七年了还不了解我,我图的是岳父大人的庇佑吗?我图的是娘子你的人!我那天看完皇榜回来,一听说你们家想和我们家结亲,又听说你的才貌在你们那胡同儿里也是有些名堂的,就抽空偷偷跑到你们家对门王干娘的茶馆里乔装闲坐了几日,结果一直没见到你出来,那真是心焦如焚!天可怜见,那日总算候到你推开窗户,还不知对着哪儿傻笑了一下,我只看了一眼,心神便一时间都被你那一笑勾走了,心想这辈子若不能娶你为妻,我还想什么尚书?当什么侍郎?从此便下定了决心非你不娶,定要做你的新郎!”
冯慧自知自己并非国色天香,只是小有姿色而已,但仍被夫君的恭维大话逗得心花怒放,轻轻刮了一下柳振民的鼻子,笑骂到:
“呦,我竟不知道您还干过这事儿?您到底是丁丑进士郎(柳振民中进士是在丁丑年),还是西门大官人啊?我这再掉根棍子,就成潘金莲了不是?您说您有这嘴甜的本事,怎么不到官场上去施展?这都考中进士七年了,还是个六品小官,真是白瞎了您当年的名次!”
夫妇俩这么一交流《金瓶梅》的研读体会,柳振民的兴致顿时生了起来,便继续滔滔不绝道:
“嘿,若他们都和我夫人生的一般天生丽质,我见了他们自然什么好话也都说得出,什么好事也都做得出了,他们要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无有不依,无有不应的。但巧了,我夫人这样的天仙,这偌大的南京城也只有这么一个,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听我的好话?一边儿凉快去吧!”
冯慧被逗得喜笑颜开,但仍不忘继续调侃道:
“德性,装出一副痴情种子的样子。我看你要不是没钱,怕不是也要整日去那秦淮河上冶游去吧?什么董小宛,董大碗,陈圆圆,陈扁扁的,还想得起我这黄脸婆?”
“瞧您这话说得!把您夫君我当成什么了?而且您也不是黄脸婆啊,我夫人天生丽质,一张娃娃脸,就算是黄发了也不会黄脸,咱们夫妻俩正应恩恩爱爱,一起白头啊。不!不是白头,是黄头,正所谓所谓‘王其爱玉体,俱享黄发期’啊!”
“王其爱玉体,俱享黄发期”这句诗出自三国曹植的《赠白马王彪》,虽然这首诗缘于曹植悼念其刚刚亡故的兄长曹彰,情绪比较哀伤,但这句话一般还是作为希望亲友保重身体的关切之辞来用的,而黄发大概就是古人认为人长寿到一定岁数后,头发会变成黄色。
可冯慧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讥笑道:
“什么‘俱享黄发期’?人老了头发只会变白,又怎么会变黄呢?我知道了,你定是在想那些金发碧眼的西洋女人了,我说呢,每次见你和那些洋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嘀嘀咕咕,偷偷摸摸的,我就觉得奇怪,什么公事还要悄悄地谈?如今看来,你就是假公济私,表面上是和他们一起研究西洋火炮,其实是和他们琢磨那些西洋女人去了吧?”
柳振民听了这话,作势要用袖子掩住冯慧的嘴:
“瞎说什么呢?你这话传出去再被人说我里通外国!而且洋人来这里的都是男子,又没有女子,我和他们探讨那没边儿没沿儿的西洋女子,岂不是屠龙之技么?”
冯慧扯开柳振民的袖子,讽刺道:
“嘿,这我就不知道了,您这么大的才子,在这南京兵部里做的也不如意,如今北京也回不去了,谁知道哪天是不是就干脆里通外国,直接跑到那西洋去寻洋妞儿,索性就不要我们娘儿俩了。”
柳振民闻言,慨然道:
“你就别瞎想了,我这些年的俸禄都给你了,手里一分钱没剩,我跑到西洋去我吃什么?再说了,秦淮河这种地方,我现在是没钱,就是有钱我也不去!你说那帮人日日在秦淮河上淫词艳曲,偎红倚翠,这在太平年月尚可打发日子,值此乱世之际,又对经世济国有什么用呢?你夫君我是立志要做些实实在在事业的人,怎么会和他们同流合污呢!”
冯慧见柳振民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呦!你个六品小官儿还学会挑别人的错儿了?你白日里的公文处理完毕了吗?就在此义愤填膺了?”
柳振民一本正经地坏笑道:
“自然办理完了,来,夫人,下官白日里刚细细办理完了钱粮,现在便来向夫人多多纳些皇粮。”
“德性。”冯慧笑骂一声,又刮了一下夫君的鼻子,想起来刚才交流的《金瓶梅》,一下子来了兴致,脸一下也红了,顺势便投到了夫君的怀里。
柳振民知情识趣,也顺势把她一把抱起,两人便亲亲热热地一道进内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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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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