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事不提,且看今朝。
湖广战役不论从规模上、地理尺度上都要大于白明修参与过的任何一场战役,三大军区20万大明复国军几乎全部投入到了这场战役中来,可是其烈度却相比之前的战役,有了一个明显的下滑。
就像是在解放战争中三大战役之后的渡江战役,其艰困程度就下滑了不少,因为最难啃的骨头已经啃下来了。
清廷对于整个湖广的形势已经基本失去了控制力,八旗勇士们考虑着如何能安然让穆里玛、达素等八旗子弟从危险的战场上撤出来,而洪承畴病重也无力在绝对实力面前做出什么措施,十多万零零散散的清军在面对缺饷少粮的情况下,似乎也只有逐个被明军消灭的份。
永历十七年三月底,当春天已经完全降临之际,大明复国军发动了全面性的攻势。
复国军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江西,江西的清军在失去九江后等同于失去了自己的门户,南昌方面不战而降,随即大多数州府也都是传檄而定。真正的战场还是在湖广和福建。
黄州城,一场大战终于拉开了帷幕。这座后世以教学著称的城市,在这场战斗中只经历了很小的冲突,便被明军攻下。作为华东明军总指挥的苏叔桓此时也得到了新的情报。
“确定吗?”
锦衣卫的特工说道:“是的,首长,穆里玛已经从武昌撤出,放弃了武昌,带领清军主力向西北方向撤去。”
商仲和一拍巴掌,笑道:“好啊,这个野猪皮居然把武昌就这么交到我们手上了,他这么一走,整个湖广对我们而言就是不设防了啊。”
苏叔桓却皱着眉头,说道:“太子殿下给我们交代的任务,是彻底消灭湖广清军,占领湖广。如果我们只占领土地,没有消灭穆里玛所部,这任务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看穆里玛的路线,应该是从大别山西侧进入河南,只要他能够逃到河南,就算是大体安全了。”
商仲和急性子地道:“司令,那么我们便追击吧,靳统武师长的第一师已经拿下夷陵州,他们从西边打,我们从东边追,清军十万兵马这样走,速度肯定不快,我们必然可以一举将他们击败在荆北。”
只是苏叔桓是一个用兵特别稳健的大将,他道:“先入武昌,再追穆里玛。要谨防清军狗急跳墙,或者设下伏兵。请锦衣卫的同志们这些天多多活动,我们需要了解清军的一举一动以及他们的所有路线。”
锦衣卫特工敬军礼道:“是,司令。”
在三月份的最后一天,大明复国军成功地进入了武昌城。
“这城中怎么如此破败?”苏叔桓感到了一丝不太对劲。
家家大门紧闭,甚至有一些地方还有一些血迹。当士兵们敲开一些人家的大门,才发现了一些惊慌的武昌居民,以及一些尸首。
一位年轻的汉子看见明军,一下子跪下来,哭求道:“请大明天军为我们武昌人做主啊!该死的鞑子,瞧着打不赢王师了,临走的时候劫掠了城内,几乎所有人家都遭了灾。若是任由他们抢夺还好,稍有反抗他们就动手杀人。不知道多少百姓遭了他们的毒手,家中凡是值钱的东西、粮食全部都给抢走了,连家中的妇人也都糟蹋了,都是些畜生啊!”
似乎是听到了哭声,城中其他的百姓也都纷纷出来,跪在大明复国军士兵的面前一个个哭泣起来。这满城的百姓,有数千人都在清军的残忍下失去了生命。就算是活着的人也没有个好,清军夺走了他们几乎一切的家当,很多家庭甚至连过下去的口粮都没有了。
“该死!简直该死啊!”商仲和气得胸腔起伏着,一口气怎么也出不来,眼睛里全都红红的,脖子上青筋跳动。
而苏叔桓却看上去更平常一些,只是他背在后面的手,拳头握得紧紧的,才暴露出这位军区司令的心情同样很糟。
苏叔桓叹道:“太子果然是太子啊,出兵之前,太子就同跟我说到,我们现在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被我们打得根本找不到北的清军,慢慢就会极端化,他们这已经到了最后的疯狂了。满清也会不再把中原当成他们的,又恢复到关外那群蛮子的心态,烧杀抢掠,不给我们留下任何的资源。通过创伤我们的百姓,来达到创伤我们的目的。”
商仲和怒道:“可是清军里面还是有汉人的啊,汉人又那么多,好几倍于那些真鞑子,他们就这样对付自己的同胞吗?还有良心吗,有天理吗?”
苏叔桓摇摇头,说道:“你以为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庚寅之劫这些事情,动手的人全都是真鞑子吗?是跟着那群鞑子的汉奸们居多啊,鞑子可恨,可是我们本族里出的这群没有礼义廉耻和道德仁义的畜生,难道会比野猪皮强吗?”
他最后望着北方长叹:“所以太子说的对啊,这个民族再不彻底地革新,只会是自以为高贵和文明的蛮夷,平日里用礼义廉耻的画皮罩着自己,但私底下全都是私利和凶残。我们在恼恨这场异族蹂躏践踏文明的悲剧,又何尝不是恼恨自己?去归咎于蛮夷确实容易,但困难的是我们反省自身和改变自身。”
“希望太子殿下能够为这个国家和这个民族,带来全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