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肖恩那辆埃尔法商务车彻底从我们视线里消失后,我才回过神来,转而向安澜问道:“我听才听你在问那家医院的名字,你问到了吗?”
安澜点了点头回道:“问到了,可是这家医院不是随便就能进去的。”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随便进去?需要很多钱吗?”
“钱不是重点,主要是……”安澜停顿一下说道,“主要是,这是一家皇室医院,没有背景和皇室关系的人根本进不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问道:“那你父亲当年为什么能安排人进去?”
“我父亲当年和皇室的成员认识。”
在我的沉默中,安澜又对我说道:“英国不像在国内,国内的医院只要有钱基本上都可以进,可是在那边不一样,有些医院你即使有钱也进不去的,这个我知道。”
“也就是说,现在想要进那家医院,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肖恩了?”
安澜点了点头,她也沉默了。
我长叹一口气,这等于说毫无办法。
难怪那个肖恩这么自信,竟然还主动找上门来告诉我们那家医院,原来只有通过他的关系才能进去。
沉默了许久后,我又向安澜问道:“关键是那家医院真的能治好这种病吗?”
“大概率行,我爸之前那个下属我是亲眼所见,他和黄莉就是同一种情况,而且现在的医学肯定比当年更好了。”
“这可真是……”
安澜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对我说道:“要不接受吧,只有这样黄莉才可能治愈。”
“可是,这样一来你就不得不跟他回去了啊!”
“他不是说了吗,两码事。”
“说是这么说,可这人情欠着,始终不安啊!”
安澜又笑了笑道:“没事,他也知道强行让我回公司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他需要的就是我主动且自愿回去。”
我又陷入了沉思中,因为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难抉择。
我是绝对不可能让安澜回去的,当然黄莉这边我也会尽全力救治她,因为于我而言她不仅仅是我的一个朋友,更像是一个亲人。
有一阵沉默之后,我对安澜说道:“先不急,我明天去和黄莉和她先生先沟通一下。”
“行,反正你不要考虑多了,我也不会因为欠他这一个人情就跟他回去的。”
“嗯,我知道。”
我们没有再说这件事了,可是这个晚上我却一直有些隐隐不安。
我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这样,这太戏剧性了,好像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尽管这肖恩的出现带着诸多神秘色彩,也让我感到深深的压迫感。
可是这些年遇到的大风大浪也没让我白受,至少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都应该冷静面对,与其烦恼,不如让自己洒脱一些。
于是,我逼着自己洒脱一些,不让自己受困于那些未知的事情。
至于今后会发生什么,肖恩又会给我带来哪些困扰,安澜又是否会跟他回伦敦,都顺其自然就好。
选择了顺其自然,心里就不那么纠结了,所以没过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一早,我简单吃了个早餐后,便驾车去了黄莉所在的医院。
对于去英国治疗的这件事情,我还是要来问一下他们两个人的意见。
来到黄莉所在的病房,可却没见到黄莉和她先生,不过他们的东西都还在。
我就在病房里等了一会儿,直到黄秋安火急火燎地跑回病房,他好像是来拿什么重要的东西。
见到我在,他先是一愣,随即对我说道:“陈先生,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黄大哥,莉姐呢?”
“她……她快不行了。”
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接着便是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黄秋安已经顾不上伤心,他在病床旁边的行李箱里找着什么。
可以见得,他的心情很烦躁。
他本身是一个挺爱收拾的男人,可是这一刻他却顾不上那么多,将行李箱里的物品一件一件地扔出来,随意地扔在地上。
我很想去帮忙,可却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直到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份医院的报告单后,便又急匆匆地跑出了病房,甚至都没来得及和我说上一句话。
我自然也跟了上去,一直来到重症监护室。
我见到黄秋安跑进了监护室里,我没有再跟进去,因为这里面也不是随便能进的。
我就站在门口,一直等着,心里却空落落的。
方才,黄秋安那一句话依旧还在我的脑海里回旋着,像荼毒一般麻痹着我的神经。
直到我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时,我忽然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
整个世界好似忽然变成了一部无声的电影,重症监护室里传出来的那些冰冷的仪器声音,仿佛在这座城市唱起了哀歌。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她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与这个美丽又残忍的世界告别了,而这座城市也就这么寂静了。
许久、许久之后,监护室的门被打开了。
我立刻朝里面看去,只见护士推着各种医疗仪器车从里面走了出来,每一个医护人员的脸上都写满了疲倦。
再次看向那张病床上,只看见一张纯白色的床单盖住了黄莉整个身体。
黄秋安跪在医疗床前,哭得撕心裂肺,他的手还紧紧抓着黄莉那苍白的手掌。
也在这一刻,我再也支撑不住了,只感觉脑袋一阵眩晕,接着便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眼泪悄无声息地从我的眼角滑落而出……
心脏,仿佛被千万把利刃刺伤,疼得让人难以呼吸。
我不敢相信,不敢承认,那样一个活生生的,那样一个乐观、自信的女人,就这么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甚至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她在舞台上那自信、迷人、大方、性感的样子。
我喜欢听她唱歌,我也知道她最爱的那首歌是田馥甄的《你就不要想起我》。
“我都寂寞多久了还是没好,感觉全世界都在窃窃嘲笑,我能有多骄傲,不堪一击好不好。”
我甚至还能记得她每次唱到这首歌时的表情,是那么妖冶、性感。
我还记得每一个难熬的晚上,我都会去她的酒吧,她会开导我,就像我人生中的导师。
不,准确说她就像我的姐姐。
一想到这些,我已泪流满面。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医疗床前,怔怔地看着病床上被盖着白色被单的黄莉。
我不敢掀开被单,不敢看她的样子,她也应该不希望我看见她那苍白的脸。
所以昨天她才特意化了妆,穿上美美的衣服,带我去了她的老家。
可是我现在才后知后觉,那竟然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