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为止,东方墨也没有看到夏侯英的身影,虽然他不相信夏侯英对凌笑然会这么无情,可是这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也没有见到夏侯英出半分力,为此东方墨在心里也有些憎恨夏侯英了,若不是她治家不严,也不会让杜氏在夏侯府独大,更不会出现夏侯怡与夏侯翔那样的混账东西,更不用说凌笑然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那两个混账东西惹出来的,怎么想,都觉得夏侯英应该承担一部分责任。
可是残存的理智也在提醒着东方墨,夏侯英对西凤国的重要性,若是西凤国没有了夏侯英,那么西凤国的边关就不再安定,而且根据他多年的了解,他也知道夏侯英事实上是一个耿直的人,根本就不屑用什么阴谋诡计,若不是这样,他的母亲早就不容她了,可是……就算是这样,东方墨也对夏侯府起了杀机,凌笑然如果能脱困,还算罢了,否则……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就在东方墨胡思乱想的时候,月亮早就爬了上来,看看外面的夏侯睿,笔直如松,没有移动分毫,只有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后门,东方墨在心里暗暗叹息,这个冷硬如铁的男人,也终究动了心啊,也是啊,凌笑然那么特别,只要是有心的人,都会体会到她的温暖,这在女子皆薄幸的社会,那可是万分珍贵的存在,男子们自然会紧紧地抓住,也只有他,这个傻子,才会逃之夭夭,不是他不想要,而是他要不起要不起啊……
看着外面的夏侯睿理直气壮地站在那里,东方墨深深的羡慕着他,这份资格那是他自己失去的,他怨不得人,所以他只能是躲在阴暗处为凌笑然担惊受怕,就算是凌笑然不幸……不不不,不会的,凌笑然已经受了这么多的苦,不能再……老天不会这么不公平的!
“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事情的结果不是我们预料的那样,若是……若是……”东方砚也不想说丧气的话,可是他也感觉到气氛越来越紧张,再加上他看到一向从容淡定的哥哥,面色呈青,紧攥的手骨节分明,所以东方砚不得不把话先说清楚,只是为了让哥哥有个最坏的心理准备。
“你说什么?!”
东方墨从来没有对东方砚说过重话,更不用说这么锐利的眼光盯着他,这让东方砚不由得一哆嗦,很难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他的温润的哥哥。
“咳咳咳……”东方墨一阵阵急咳,脸上有着病态的红晕。
“哥哥,我错了……”东方砚见到东方墨这样,就慌张的承认错误。
东方墨无力地摆摆手,等到气息平稳了,这才缓缓地说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也清楚,你放心,若是……若是真的如此,我不会寻死,虽然我的心已经跟着她死了,但是我不会让人看出我有多么悲伤,我不在乎世人的谩骂指责,但是我不能让她受到我的连累,而且我会好好地活着,只有活着我才能帮她报仇,帮她讨回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看着哥哥突然出现的狠厉模样,东方砚心里一惊,他知道哥哥是个胸有丘壑的人,只不过平日里母亲告诫他们多存善念,不要赶尽杀绝,可是看哥哥现在的样子,只怕以后会变得很可怕,他张了张嘴,想要劝说,可是话在嘴里转了又转,还是无法说出口,因为他知道凌笑然在哥哥心里的重要性,更因为他也觉得那些伤害凌笑然的人该死!
就在这兄弟两人沉思不语的时候,马车外传来了吱呀一声,一下子惊醒了在场的人。
衙门的后门打开,出来两个仆役,他们一前一后,抬着一个草席圈着的人往外走去,夏侯睿想也不想的就要往前冲过去,可是因为他站立的时间太长,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狼狈的跌倒在地,只得厉声喊道:“放开我的妻主!”他的妻主,怎么能让其他人碰!
前面的仆役抬起灰扑扑的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上的人,他在这个衙门这么多年,见多了生死离别,更见多了冷心冷肺的人,像是夏侯睿这么有情义的人真是不多见。
“这位小郎君,我们抬出去的是具男尸。”仆役说着还掀开了席子的一角,露出了一张沾染血迹的人脸。
夏侯睿直销一眼就看得出这是一张男人脸,顿时也顾不得自己的洁癖,直接抓着仆役脏污的手,问:“我家妻主呢?”
“妻主?”仆役有些茫然。
还是后面的仆役反应过来,开口说道:“今晚确实是死过一个女人,就是得罪了三皇女的女人,不过她已经被烧化了。”
“什么?你说什么?”夏侯睿脸色变得很难看。
仆役拉住夏侯睿,不让他往里面冲,再看看周围,这才悄声说道:“小郎君,你可不要糊涂,就算是那个女人是你家妻主,她也已经化成灰了,你进去又有什么用?”
“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夏侯睿的身体晃了晃。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相信的,那个女的死的不清不楚的,上面的人都说是急症,担心会传染,所以就烧了呗!”后面的仆役觉得很好理解,只要进了衙门,是生是死,还不是官老爷一句话的事嘛,至于尸首啥的,那就更不用说了,不曝晒悬挂就很不错了。
“不,我家妻主没有死!他们不能这样对她,不能!”此时此刻夏侯睿无比的痛恨自己,只想着凌笑然只要假死被扔出来,他就可以解救她的性命,万万没有想到衙门的人会横插这一手。
见到夏侯睿还要横冲直撞的往里面闯,仆役也失去了耐心,“你这个郎君怎么就是个死脑筋啊,我们哥俩个冒着被罚的危险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你家妻主已经死了,你再这么进去,这是要陪着她死吗?”
“我陪着她死又如何?”在夏侯睿的信念里,凌笑然已经死了,他还活着有什么用?若是她还有尸首,哪怕他费尽心力,说不准还有一丝丝渺茫的希望,可是现在,凌笑然已经被挫骨扬灰了,就是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还活着做什么?他真是枉为神医族的后代!
“你这个傻子,你只要进了这个门,只怕你想死也很难了。”仆役见到夏侯睿已经有了死志,不由得心又软了几分,“这里面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她们有的是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说你家的妻主吧,她也是受尽了磨难,就是我们这些见惯了的人,也觉得还不如死了的好,这样还解脱了呢。”
“妻主能做到的,我也做得到!”夏侯睿的气质变得阴寒无比。
仆役摇摇头,“小郎君,你还是年轻啊,你可知道,进了衙门,就算你是清白的,也不再清白,难道说你要带着一身的污秽去下面见你的妻主吗?”
这一句话让夏侯睿一愣,他是不在乎什么名声,可是凌笑然……不,他已经害死了凌笑然,他不能再让她死后因为他有所污名。
见到夏侯睿木木的站在那里,仆役也不再多说,只是摇摇头,“你家妻主有你这样的有情郎君陪伴,也算是死有所值了……”
一直在观望的东方墨,见到夏侯睿的异样表现,早就沉不住气了,后来见到他像是失去了心魂般站在那里,再也沉不住气了,也管不了那么多,跌跌撞撞的就迎上来,还没来得及询问,只听到仆役的最后一句话,就让东方墨心中大恸。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东方砚忙拦住了仆役。
仆役们见到东方墨他们穿着不俗,就知道这是贵公子,害怕的跪下来,瑟瑟发抖,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东方砚见此,更是急的不得了,转而问向夏侯睿,“你说,我凌姐姐呢?她在哪儿?在哪儿啊?”
东方墨努力地稳住心神,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夏侯睿身上,“夏侯公子,请不要多想,我们只是关心凌小姐,我们只要知道她安好就好,所以,夏侯公子,可不可以告诉我们,她,凌小姐还好吗?”
东方墨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平和静气的问出这一段话,他只知道的他的性命就在这一线之间。
听到东方墨的声音,夏侯睿才慢慢的回过神,直直的看着东方墨,一副病弱不堪的模样,虽然极力的在掩饰,但是眼中还是有着深深的担忧与恐惧。
“她被她们挫骨扬灰了。”夏侯睿也不含糊,直接告诉了东方墨答案。
“你胡说!凌姐姐不会的!”东方砚拒绝相信,指着夏侯睿就大吼起来。
在以前,夏侯睿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对待他的人,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这份心思,更多的是想着怎么帮凌笑然报仇,只要这件事做完,他就可以毫无牵挂的下去找她了。
看着夏侯睿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东方砚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了,也就是因为这样,他突然害怕的看向身旁的东方墨,小心的喊道:“哥哥……”
“我……”东方墨想要告诉东方砚他没事,可是他还是眼前一黑,直接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