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展一声怒吼,大刀高举,率先冲了上去。
两军狭路相逢,勇者胜!
身为将官者,决不能在这个时候畏首畏尾,若是不能以身作则,临敌于前,必然让身后的士卒士气大挫。萧云展虽然没有真个上过战场,可是他也知道这个作战的道理。疯狂的嘶喊,挥舞的刀光!萧云展一马当先,冲着迎面而来的豹组猛扑上去。
御前铁甲军缓缓催动战马,在这般近的距离,没有人傻到再取出弓箭对敌,手中的武器,胯下的战马,便是他们取胜的法宝。天色昏暗,春风带着一丝寒意掠过西湖,拂过这两队即将拼杀在一起的官兵。
叶东冲在最强,短短的距离,马速已经提到极快,眼看再有十余丈就要两军相接的时候。数百名豹组官兵忽然齐齐抽出短刀,狠狠照着身后的马臀猛割下去。战马吃疼,悲鸣不已,足下更是虎虎生风,瞬间再将速度提高远远一大截。骑兵对战,对于对方的马速计算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萧云展为之一愣,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些豹组官兵居然还有这一手,眼前战马飞驰,十余丈的距离一跃而过,而自己的部下许多人压根都没有举起武器来。这,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但是战场上,能给你几个一瞬间去弥补失误?疯狂涌上的豹组骑兵在叶东和吕品的带领下,势不可挡的如同铁流一般撞入铁甲军阵中,转眼之间,就将队伍整齐的铁甲军分成数块。
两道汹涌的铁流就像奔腾入海的江河,狠狠的融在一起,溅起漫天血花。刀矛并举,斧钺齐飞。无数濒死的惨叫,无数战马的哀鸣混杂在一起。豹组的骑兵就像一道尖锐的利刃,将铁甲军骑兵阵破开,随即又被蜂拥而上的铁甲军包裹在一起,陷入近身苦战。
轻轻拂过的春风,卷着血腥味,冲入这些战士的鼻端,刺激着他们的血性。叶东率队已经裂阵而出,一回头看到吕品却被铁甲军包裹在当中,随即大枪一摆,厉声喝道:“新丁,是给豹组丢脸来了?”
吕品最恨别人说他是豹组新丁,怎么说在御前营,吕品也算是一方人物,铁矛左右刺出,将两名铁甲军拍在马下,这般纷乱的战场,人只要跌落马下,无数马蹄立刻踏上身躯,别说身披重甲,就算是扛着一块铁板,几乎也要被踩成肉糜。
“冲出去!”吕品当先开路,铁矛展开,枪影重重,神鬼莫测!被叶东刺激到几乎癫狂的吕品,就像夺命的判官,挥舞着手中的铁矛,带着部下一百多豹组骑兵,硬生生从铁甲军中杀开一条通道。
叶东心中一酸,若是曾沧海还在此,以两人的默契和那个川娃子的勇武,决计不会一前一后透阵而出。叶东收起心中纷乱的思绪,冲着浴血满身的吕品咧嘴一笑:“好样的,咱俩再杀一阵!”
三百豹组左右一分,又是下山猛虎一般,撞入萧云展的队伍之中。一时间人仰马翻,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
赵昚稳坐在重华宫中,这位大宋帝王一生之中,什么都经历过了,就是没有遇到过叛乱。现如今,叛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儿媳妇一手导演的闹剧。赵昚嘲讽的笑了笑,捧起手中的参茶,递到嘴边喝了一小口,遥望着西方的火光,听着那隐隐约约的喊杀声,轻描淡写的对身边的赵惇说道:“你看,你老婆干的好事!”
赵惇早已面无人色,他虽然还穿着龙袍,虽然还想努力保持着镇定,可是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炮声一起,秋月白带着一队大内侍卫去后宫将他“请”到了重华宫。赵昚已经毫不为意的告诉了他,李凤娘的举动。这可是把赵惇吓得几乎要尿了裤子。
“父皇……这件事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赵惇努力争辩着。
赵昚怜惜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伸手在他的头顶上轻轻拍了两下:“自从当年太上皇直接命你为太子,我就觉得你不太适合。试问,一个怕老婆的人,怎么有勇气能对抗金人?有些人怕老婆,是因为疼爱老婆,怜惜与她。可你不是,你是从心里的怕,我就很诧异,你身为皇子,将来一国在手,怎会怕一个女人?”
“可惜恺儿就因此郁郁而终,若是他当了大宋的皇帝,必然比你出色的多。魏王妃也绝非李凤娘这般,纵容外戚,与朝廷重臣敌对的人。”赵昚缓缓的说道。
赵惇只是怕老婆,对自己的父亲反而没有那么怕,一听赵昚这么说,立即反驳道:“父皇,就算儿臣有什么不对。您也不能质疑皇爷爷啊?”
“懂得拿你皇爷爷来压我,也算你不太笨了!”赵昚忽然笑了起来:“你要知道,李凤娘谋逆,想要杀我。她知道,杀了我,你就能真正掌权。而你掌权,便是等于她掌权。大宋的江山,以后是姓赵还是姓李,从你这个窝囊废身上还真的不太看得出来!”
“你这个皇帝是做不得了。我和太皇太后商议过,也和群臣说过,以后就由你的儿子……嘉王登基为帝。你退位好好享福吧!虽然你对我不太孝顺,不过嘉王比你强多了,他会很孝敬你的。”赵昚冷冷的说道,随即对身后的秋月白吩咐道:“把官家带到太皇太后那儿去。待明日嘉王登基之后,才放他出来!”
火光四起,宫外乱成一团麻,宫中守卫处处警惕,严守岗位,绝不擅动。
赵昚在几名大内侍卫的陪同下,站在重华宫中的花园里,遥望着西边的火头,忽然间自言自语道:“这次,又对不住恺儿了……”
若是韩风知道赵昚这句话,只怕会吩咐部下索性把押在大理寺的赵抦杀了算了,免得给日后添乱。
赵昚对赵恺一系的愧疚之心,终将是大宋的祸胎之一。当初若非高宗皇帝直接任命赵惇为太子,赵恺也不会郁郁而终。如今,为了稳定朝政,为了让内禅一切合理化,绝不给天下士子对朝廷口诛笔伐的机会。只能选择赵惇的儿子——嘉王赵扩。只是,选择了赵扩,为大宋牺牲了这么多的赵抦,又没了机会。
韩风怕的就是有人趁着兵乱之时,去大理寺掠走赵抦。赵抦可是个奇货可居的人物,一来,现在没有太子,身为皇族至亲,赵抦绝对有机会成为皇帝的继承人。倘若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劫出赵抦,趁乱宣布赵抦为帝。那么赵抦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牺牲品,而赵扩真正当权之后,第一个不得不杀掉的,就是赵抦了!
大理寺早已关闭了大门,韩风带着花雪和数名狼组剑手,一阵风似的赶到大理寺,用力砸了几下门。
门里传来一个颤抖着的声音:“什么人?”
“韩风!”韩风急不可耐的喊道:“赶紧开门……”
门忽然裂开了一条缝,一柄钢刀兜头砍下,若不是韩风现在功夫很有进步,这一刀几乎就要把韩风的脑袋给砍了下来。接连退了好几步,韩风急忙吼道:“大理寺卿齐友三何在?什么人敢砍我?”
里边一人厉声斥道:“趁火打劫的狗贼,整个临安城都知道韩风已经死了。你这狗贼,冒充谁不好,居然冒充韩风?”
韩风顿时哭笑不得,诈死欺骗李凤娘,让她更肆无忌惮的发动叛乱,是自己的妙计,没想到,现如今几乎害死了自己。只得扯下印鉴,丢在门口,高声叫道:“自己拿去看,小爷可没兴趣冒充韩风。现在是有太皇太后懿旨,要去释放魏王。你还是快快开门。”
里边的人还是谨慎无比,用刀尖挑起地上的印鉴,收进门内,仔细端详了一番,门缝开的更大了一些,迟疑的问道:“真是韩风大人?”
“小爷没工夫给你扯淡!”韩风快步走了过去,身后花雪等人警惕无比。
守门的人索性拉开了大门,只见齐友三身穿官服,面色有些紧张的站在院子里。大理寺的官兵衙役个个都手持武器,一张张脸上布满了汗水,一幅幅愁眉苦脸的神情,叫人看了就忍俊不禁。
齐友三一看是韩风,顿时眼前一亮:“韩总领,你真的没死……亏得老夫当日听说你身亡,又去看你父亲,又是伤心不已……”
韩风苦笑一声,开门见山的说道:“齐大人,魏王关押在何处?下官是来释放他的……”
说着,韩风把怀中太皇太后的懿旨给取了出来,递给齐友三看。
齐友三哭丧着脸道:“今日,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下午时分,宫中就来了几个侍卫,说是要皇后娘娘有事要提审魏王。已经把魏王带到宫中去了……”
韩风也不责怪齐友三,这次内禅的事情,本来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很多大臣都是晚上在赵汝愚家中吃饭才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是现在魏王被李凤娘提去,若是有什么变故,只怕魏王会被李凤娘杀人灭口……
韩风脸色一变,抱拳道:“下官去宫中了,大人请在大理寺等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