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耳房,跨进周府内院,周府的建筑风格陡然而变,开始贴合北方多大殿偏殿等宏伟建筑风格。
首先映入眼前的便是一座宏伟巨大装扮喜庆的大殿,门上贴有大红福字,屋角悬挂大红宫灯,连门上悬挂的都是当今国主李煜御赐的金色大匾,上书匾额——世代流芳。
领客的丫鬟恭敬说道:“楚公子和杜公子,这便是今日待客的寿殿,我家老爷特别吩咐还请二位去里面听戏喝茶稍坐片刻,他忙完手中诸事便会前来。”
“好说。”楚千侯点点头,领着杜昌远和虞若走进寿殿中。
寿殿中很是热闹,空气中飘着淡淡地茶香味,殿正中红艳的帷幕搭建出一个小戏台,几名戏子正在轻唱着《九锡宫》。台下四十余茶桌,摆着一套可供宾客自行煮茶的茶具,今日邀请的宾客全部聚在此,煮着茶水,吃着瓜果,听着戏曲,几人之间不时寒暄两句,场面很平和全然不似周府门口那种嘈杂的人群。
此寿殿才真是周宗大寿设宴的地方,装饰奢华又清净天然,往来的丫鬟小婢都是特别精选的模样周正、身材婀娜的美貌女子。
再看殿内所坐之人仅有五十余人,无不是江宁府中的巨富商贾,或是朝堂上的达官显贵,官居四品以下连进来的资格都没有。如此寿宴搞的如此等级森严,反而更显的殿中宾客比殿外的宾客高贵几分,也怪不得殿外人会对楚千侯这个少年能被请入进来羡慕嫉妒恨了。
楚千侯走进寿殿,看戏听曲的众人回头望了两眼,接着闪过,却对身后的杜昌远颔首示意一下。别人不注意自己,楚千侯也不喜欢热脸贴着冷屁股,冷哼一声领着虞若找了门口一座闲坐坐下。
众位宾客脸色微微一变,这殿内人可都是江宁府新贵,平日心高气傲,楚千侯这一声冷哼可一下得罪了所有的人,杜昌远赶忙拱手道:“在下杜昌远见过各位前辈,我这兄弟乃是山野闲汉,自然上不得厅堂,如有冒犯还请海涵啊。”
宾客中一位颚有一寸短须的中年胖子扫了一眼楚千侯,鄙夷笑道:“杜贤侄放心,我等朝堂之贵岂能与山野匹夫生气,那不是降低了我等身份吗?杜贤侄,老夫虚长你几岁就得多劝你几句了,你家大哥二哥早已进入朝堂为国效力,你每日与这种刁民交往可对你的仕途有影响啊,杜贤侄可要注意喽,别连任七品小官都当不上,可就辱没了你家先祖杜如晦的名声喽。”
简短谈话居然连先祖都给搬了出来,这中年胖子可就是赤.裸裸地羞辱楚千侯和杜昌远了。
在场的其他宾客全都从戏台上转移过视线来,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楚千侯和杜昌远,不时低声窃笑几声,冷眼旁观,静等着看楚千侯两人的笑话。
杜昌远脸色变了变,但知对方家大势大自家比不过,只得强忍怒气违心说道:“张伯父教训的是,小侄记下了。”
中年胖子这才满意笑道:“嗯,好,杜贤侄很是识时务啊,去坐下吧,改日不要忘记领着你这山野匹夫朋友去老夫家中做客,老夫家中别的没有,稀粥窝头还是有的,足够让你那朋友吃的顺心。”
众人哄堂大笑,莫不是这是在大司徒的寿宴上,只怕他们也要上前踩上两脚才肯罢休。
这就是官场上的等级压制。
杜家虽有名声,却并无高官,今日殿中宾客不管身份和低位都高于杜家,被人戏弄嘲笑几句,杜昌远也只能干咽下肚子却也无话可说。
“昌远兄,那个胖子是你朋友?”楚千侯坐在方凳上眼角一抬,声音略有些玩味味道地问道。
杜昌远一屁股坐在方凳上,气呼呼的小声道:“这些人算得什么朋友,还不是看我大哥二哥在朝堂上得宠,眼热得很,拿我大哥二哥没辙这不就来消遣我嘛,妈的,好好的心情搞的郁闷死,今日来拜寿真是拜的窝囊!”
楚千侯双眼微微一寒,笑道:“原来他不是你的朋友啊,那我就放心了。”
“啊,你什么意思?”杜昌远没有体会过意思过来。
“没事,我替你顺气!”楚千侯微微一笑,脸上勾勒出一丝玩弄之笑。
这寿殿中的高官富贾,杜昌远怕他们楚千侯可不怕他们,他们既不是杜昌远的朋友,楚千侯岂能容忍他们侮辱。
向桌上一瞟,茶盘里炭炉上正烧着一壶翻滚着气泡的滚然开水,楚千侯伸手一抓,随手向后一抛。
“咻!”。
茶壶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移动。
“嘭!”
茶壶爆裂,水花四溅,热气蒸腾。
“妈的,谁扔的茶壶,烫死我了!”刚刚嘲笑杜昌远的中年胖子一声哀嚎,捂着脑袋直接跳了起来。
顺着众人视线,中年胖子瞪向楚千侯这一桌,大吼道:“妈的,你这个乡野匹夫,你想烫死老夫不成,来人啊,快将这小子给我拖出去好好收拾收拾!”
“你给我闭嘴!”
楚千侯脸色微微一变,随手又抓起隔壁桌上的茶壶,头也不回地向后一抛。
“咻!”
茶壶再次画着一个漂亮的抛物线。
“嘭!”
茶壶爆裂,水花四溅,热气蒸腾。
瞬间,一壶滚烫的开水顺着中年胖子的嘴巴流入了肠胃,高达一百摄氏度的高温顷刻间让他的舌头像油炸的薯片一般胀大,中年胖子耷拉着红涨的大舌头,手指着楚千侯哇哇直叫,却是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看来你的手也不老实。”
楚千侯冷笑一声,向着邻桌伸手一摸,却是摸了个空,旁边是门口,没有茶桌摆放。
一直乖巧的虞若这时立刻屁颠屁颠跑到邻桌,先冲桌上宾客回一个歉意的微笑,小手一把抢过热水茶壶跑了回来,向着楚千侯手前一递。
“丢,继续丢,看你还能不能砸到他!”虞若挥舞着小拳头兴奋地嘿嘿笑道。
楚千侯本来扔两个茶壶略微教训一下就可以了,但是看到虞若一脸期盼地递过来的茶壶,伊人喜欢,自己不能不逗她开心吧,所以楚千侯不得不又抓过茶壶来,头也不回地向后一抛。
“咻!”
“嘭!”
依旧一声炸裂声,然后水花四溅,然后雪白的热气蒸腾。
“扑通!”一声,整座寿殿晃了三晃。
就见中年胖子肥胖的身子微微一晃,一脸血泡混合着茶叶末瘫倒在地,两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天花板,两行清泪滚然而下,这货居然被楚千侯三个茶壶硬生生给砸哭了。
“他娘的,让你欺负老子的兄弟,老子砸死你!”楚千侯拍拍手,满意一笑。
“别停,别停,我再去拿。”虞若却是一声欢呼,挥舞着小拳头像只胜利的小狐狸。
接着一道俏丽的身影开始游走在宾客间的茶桌间,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下,一直静若处子的虞若飞快地抢夺寿堂中的所有的茶壶,然后快速地递向楚千侯。
“胖子,对不起了,其实我没想过真正伤害到你的。”
楚千侯心中弱弱的赔了声不是,手中速度却是丝毫不减,快速抓过虞若递过来的热茶壶,连瞄准都不用瞄准地随手向后一抛。
“咻!”“咻!”“咻!”
“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爆响声开始回荡在硕大的寿殿中,就见白色蒸汽弥漫,硕大的寿殿都快看不到人啦。
虞若小手递茶壶递的不亦乐乎,楚千侯甩手甩的眼花缭乱,寿堂宾客就看着一个个冒着滚然热气的茶壶以相同的抛物线移动,然后在一声声炸裂声中,中年胖子由嚎叫变成了哀嚎,又从哀嚎变成了呻吟,最后从呻吟变成了无声。
“千侯,那个胖子好像被你砸的睡着了。”虞若最后递给楚千侯寿殿中最后一把热水壶之后,一脸意犹未尽地说道。
在场的宾客心中同时恶寒一把,这两人的所作所为还算是人吗?
杜昌远早就对楚千侯无语了,还不忘对众人干笑两声:“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喝茶听戏!”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桌上连茶壶都没了,你让我们怎么喝。再看戏台上唱戏的戏子和锣鼓手,早被楚千侯这手空中扔茶壶的绝活看呆了,全然忘记了做自己的唱戏的本职工作。
等这场闹剧结束后,两个家丁快速跑进来,将一脸血泡、茶叶末、碎瓷末、早已不省人事的中年胖子抬了出去。刚走出寿殿门口,微风一吹,就看到中年胖子脑袋上的秀发随风脱落了一地,全都是被热水给烫掉的。
楚千侯将手上的水渍向杜昌远衣袍上一擦站起身来,森森冷笑着冲周围看呆的宾客拱了拱手道:“对不住了各位,在下只是一个上不得厅堂的山野匹夫,平日无事就喜欢扔些石块打些鸟人,刚刚一时手痒却不慎(重音)打伤了那位朋友,实在是抱歉的很啊,在下先在这赔礼了啊,实在是对不住了,若是诸位还想指责在下的话,你们尽管提,在下一定会好好的赔礼一番。”
众位宾客的嘴角同时一扯,你丫的都把人打”睡“过去了,现在道歉还有个毛用,你说可以让我们对你指责,可是你丫的都是用茶壶来赔礼的,我们又无家丁护卫在身边,哪儿还敢对您老指责?
楚千侯见众人脸色由青专黑,默不作声,也知自己真是把这寿殿里的人能得罪的全都给得罪了,讪讪一笑,干坐下来。
“死啦死啦,千侯兄,这次你闯大祸了,你可知你所伤的人是谁吗?漕运总督,三品的官职,听说他的侄子就是现在漕帮的掌舵人,你把他得罪了,定会引来漕帮的报复啊。”杜昌远哭丧着脸,拉着楚千侯的衣袖小声道。
“漕帮?这个名字怎听起来如此耳熟呢?”
楚千侯随即想起来,自己招收的狼牙贼团中的小贼们以前就是漕帮和盐帮的手下,还是自己每人花了二十两纹银买了过来,楚千侯还记得自己还给逆牙布置了一个任务,任务目标之一就是漕帮首脑。
楚千侯拍拍杜昌远的肩膀,安慰笑道:“你放心,这漕帮之事我自有解决方法,你无需担心。”接着话锋一转,调笑道:“怎么样昌远兄,我为你出的这口恶气如何?现在是否感觉心胸开阔很是舒服?”
杜昌远望了望地上撒了一路的黑色头发,摇头苦笑道:“千侯兄,你啊,太冒失了。”
“我只问你心中是否感到顺畅了?没有窝囊的感觉了吧?”楚千侯正经道。
杜昌远板着的脸空,微微一笑,点点头:“确实,我心中真是舒服了许多呢,嘿嘿。”
楚千侯跟着哈哈一笑,能帮自家兄弟理顺了心气,今日此事就没有办错。至于接踵而来的报复,楚千侯自信一笑,老子已经跟江宁府最大的地头蛇皇甫继勋成为了死敌,还怕这些小虾米祸乱不成,反正是虱子多了不压身,让他们一起来,我楚千侯一人扛之便是。
“还有你啊小丫头,越来越精灵古怪了。”楚千侯轻捏捏虞若翘挺的小鼻头笑道。
虞若俏皮地伸伸舌头,还有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