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质的、沉甸甸的扳手,成为了凶器。
如果上一次杀害陈政国的时候感觉更像是一场噩梦,那么眼前倒在血泊之中的陆香菱,却无比真实。
我用扳手重重的砸了她的后脑勺,顿时砸出了一个坑,鲜血四溅。
“脑洞”,这多么像是一个脑洞啊。
我蹲在地上,把手放在陆香菱的鼻子前,发现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
真好,一击毙命,这样她也不会遭受太多的痛苦。
我别无选择,为了保证苏聆的安全,我只能杀死陆香菱,这是她自找的。如果她能表现出对苏聆的足够的善意,至少我……
我也不会让她活下去,因为我知道陆磊的失踪一定和陈政国有关,那么陆香菱迟早对苏聆会抱有杀意。
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必须先下手为强。
这些天来,我的心灵,始终是麻木的。一方面是因为世界变成了从未见过的模样,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的头痛愈演愈烈。
所以当我杀死陆香菱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情绪。
我在努力的压抑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去想……这只是一个平行世界而已,杀死一个陆香菱,又不意味着杀死了所有的陆香菱,所以没必要内疚。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脏,却开始抽搐着疼痛着?
痛的,眼前一花。
我看到自己回到了被陈政国催眠的课堂上,我和陆香菱的第一次主动搭话,以及她为我倒了一杯蜂蜜水。
水的味道很香甜,很舒服,当时的我心思全部放在了苏聆的身上,事后回味起来才发觉那杯蜂蜜水的妙不可言。
后来,刘朔和我在小树林发生冲突,是陆香菱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甚至还因此收了伤。
还有世界B中的短发的她,和我坐在咖啡店里,不耐烦的和我说了许多话。
那些陆香菱,全部都是活生生的陆香菱啊。
而我,竟然杀了她。
情感只短暂的爆发了一瞬,我就将其收拾起来,现在还不是伤感的时候,我需要在苏聆回来之前,把尸体……处理好。
应该,放在哪里呢?
或许打开窗户直接扔下去比较直截了当吧?
就在我做好决定的时候,却听见有人打开了房门,提着大包小包,疲惫不堪的走了进来。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就恢复了正常。
“怎么处理?”
我说:“想从窗户扔下去。”
“那就随你吧。”
拥有读心术的苏聆,一瞬间就知道了一切,也理解我的做法。
我想,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无论我做了什么,她应该都会原谅我的吧?
因为,只剩我和她两个人。
……
夜晚悄然而至,我和她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还把中间的布帘拉了起来。她的那边开着台灯,所以我能看到她的身影。
苏聆白天穿的是卫衣,这样便于行动,回来之后就会换上蓝白条纹的连衣裙,把它当成睡衣来穿。
我和她隔着布帘,轻声说:“今天的事你怨我吗?”
苏聆安静的说:“我不怨你,因为你是为我好。”
“可是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
“这个世界也变得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世界。”
“你说话真哲学。”
“谢谢夸奖。”
随后,我和她便陷入了难堪的沉默,或许她嘴上说不在乎,实际上还是放不下吧?毕竟死掉的那个人是陆香菱,是我和她的同班同学。
她在心里,一定觉得我是个残忍的人。
“我并不觉得你很残忍。”她忽然说道,“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很坚强的人,竟然能够忍受着这样巨大的痛苦一直走到现在。”
我说:“有时候我分不清虚幻和现实,所以迷迷糊糊的一路走了过来,其实倒也不需要多大勇气。”
她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对我来讲那些也不重要,有多少平行世界也不重要,因为我都是要死的。”
我说:“或许会有那样一个世界,你会活下去。”
她说:“不会有的,你已经尝试过了那么多次,有遇见过我活下去的世界吗?就像你经历的那样,即便你改变了过去,让我失去了读心术,我却还是会死。”
我说:“那可能只是我的做法还是不对,一定会有正确的方法的。”
她说:“或许有吧,但我看不见了。齐昊,对我来讲,此时此刻的你,是最真实的,因为我能看得见你,听得见你的声音,还能触摸到你的皮肤……”
我说:“对我来讲,你就是真实,没有你就是虚幻。”
她说:“可是,我总是会死的。”
我说:“我总会回到那个你还活着的开始。”
她说:“如果有一天你的脑洞恶化到了极致,你也会死呢?”
我说:“那我就放弃挣扎,真正的死去,但是我即便死了,也还是会想着你。”
她说:“这是我听过最拙劣的情话。”
我说:“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个好一点,浪漫一点的……”
“不用了,你不要说话了,因为我能听得到你的心声,现在,让我多说一些话吧。”
“齐昊,我不知道你对于我来讲到底算是什么,当我第一次注意到你的时候,我感觉你是上天派下来拯救我的人。”
“我也在怀疑,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了解我的人。但我拥有读心术,我知道你不会骗我,当我读到你的那些经历时,我会觉得心痛。”
“这些年来,自从得知母亲去世的真相之后,我的心早就麻木了,是遇见你之后才又感到了疼痛。”
“父亲做了许多错事,甚至让世界变成了这幅模样,但我没哟怨他,甚至还在感谢他,让我有一个可以和你安静相处的环境。”
“我就是这样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也是个没有什么理想抱负的小女人。”
“我只是想,如果自己能过活的长一些,我真的很想和你结婚生子,就这样过一辈子或许也不错。”
“可是这些终究只是妄想。”
她的声音变得虚弱,“齐昊,我累了……”
我把自己的手伸过布帘,握住了她的手,我说:“那就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