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人常常会犯的一个错误,把不舍当成留恋,把习惯当成爱情。当然,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因为当我们习惯了一个人以后,对方突然离开我们的生活,我们当然会觉得难受。”宋智淡淡地看着白素,平静地说,就像一个导师在引导一个犯错误的学生回到正途一样。
“我也犯错了吗?”白素询问着,声音里夹杂着重重的鼻音。
宋智轻轻一笑,“慢慢改过来就行,这样的错误,不只是你,我也犯过。”
“怎么改?我习惯这个人在我的世界里打转,我习惯这个人陪着我做人和事,我习惯这个人在我身边七年,七年啊!那么长的时间,那么久的习惯,我要怎么改?他早就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了,我改不了……”白素的声音中,满满都是无助。
她说的全是事实。当你习惯了一个人在你的世界里,当你习惯了他七年,突然间让你忘了关于拥有他时的一切,你能立刻忘掉吗?
“你知道时间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吗?时间可以把一个人带到你的身边,让你爱上他,它也能让你离开他,然后将一切归置原状。当然,在你的心平复之后,你还会爱上另一个人,然后拥有全新的人生。没有谁会非谁不可,在这个世界上,你只要有你自己就够了。”
只要有自己就够了,这是让自己在寒冷的时候只能用双手拥住自己的肩膀,在难过时只能自己对自己说“别在意”吗?白素觉得她做不到,因为她也是个女人,一个普通的女人,她虽然坚强,可是她也会有脆弱的时候。没有谁能够一直坚强着,不皱眉,不掉泪。
“不,”白素摇了摇头,然后坚定地看着宋智的眼睛,“我不能只有自己,我还要有一个爱我的人,就算离开了唐西城,我也要在难过之后爱上别人,因为我想要一个家。”
我想要一个家,这样的话,对于所有在外打拼的人来说,都是内心最渴望的东西,对宋智也是。他从大学就来到A市,那么多年,风风雨雨都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虽然常常被忽略,可是他又何尝不想有个家呢?
“我也会难过,我也会脆弱,我不想当我遭遇困境的时候,只能一个人疗伤;我不想每次从公司加班后,只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一个出租屋内;我不想当我打开门的时候,我还需要自己去开暖气;我不想当我生病的时候,连帮我倒杯水的人都没有。我想在我难过的时候有人安慰我,在我下班之后回到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房子里,里面不是冰冷的,里面有一个我爱的人。”
白素所诉说的,就是她一直所追求,但是又追不上的东西。
时间太快,快到她还没有任何感觉,就已经到了需要成家的年纪。可时间又太慢,慢到让她追寻了七年,最后迷失。
白素想要的,其实并不多。一个人,一个家。
但是这样的愿望,似乎又太过于奢侈。在结束一段感情之后,没有谁能够立刻从过去中脱身而出。
于是她开始挣扎,挣扎着想要走出过去的梦境,然后拥抱现实中不一样的明天。
“现在,我有了属于我自己的房子,我在努力,努力着让自己变得更好,努力向我想要的明天出发,”白素顿了顿,轻轻地咬了一下下唇,“宋智,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能够得到我想要的明天吗?”
宋智送给白素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你已经很优秀了,而现在你在向更优秀的方向走去,你的明天,会是你想要的。”
原本,宋智过来找白素,是想告诉她签约的好消息,是想和她分享他的喜悦。可后来,宋智变成了白素的听众,把她的故事,都听了一遍。
倾诉是一种解压的好方法,白素把一直憋在心里,没敢和裴倬他们说的事情,没敢告诉他们的想法都说出来之后,她觉得自己一身轻松。
在白素吃饱了喝足了之后,宋智送她回家。
在单元楼下,白素想邀请宋智上楼喝杯茶,毕竟他今晚陪着白素,听她的真心话,和她聊天,让她觉得心里的压力小了不少。
“我就不上去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就快休息吧,”宋智抬头看了看白素的房间,上面还亮着灯,“你出来没关灯?”
白素也抬起头看看,“对啊,我爸一直跟我说,晚上有事儿出去得开着灯,比较安全。”
“那行,你快回去休息吧,别想太多,回到你原来的轨道当中,该干嘛还得干嘛,慢慢地就会好的。”宋智回过头,朝白素笑笑。
“其实,今天早上去上班的时候,我给他寄了封信。以前都是他给我写信的,我一次都没回,没想到第一次回就是最后一次了。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心里有些难受,今天状态也不算太好,晚上自己难过了就去喝酒了。真的挺谢谢你的,这种时候本来因该是你放松的时候,好不容易让工作室起死回生,却还要来听我发牢骚。”白素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宋智。
“没有,这不是发牢骚,这是舒缓内心,”宋智笑着摇了摇头,“这次工作室起死回生,你也绑了大忙。改天我请你吃饭吧,等哪一天你心情好了,或者是特别想说话的时候。”
白素点点头,“那,下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故事?这次,我把我的故事都说了个遍,作为交还,你也能不能也告诉我?”
“当然。”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不要耍赖。”
“我宋智向来说到做到。”
白素含笑低下头,提了提脚边的石子。
“你快回去吧,早点休息。”宋智拍了拍白素的肩膀。
“行,你回去小心开车,到家给我来条短信。”
“好,上去吧,晚安。”宋智举起右手。
白素点点头,“晚安。”然后走进单元楼。
在走上第一段阶梯的时候,白素很想回头,真的很想。她想回头看一看,宋智是不是还站在那里,看着她。
但是,白素还是忍住了,因为她知道,现在对于自己来说,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她需要时间来调整,她需要彻彻底底地放开所有的过去,把心空出来,然后才能接受新的人,接受新的爱。
白素回到家里,她悄悄地掀开窗帘的一角,看了看楼下。
不知不觉,淡淡的笑容就在白素的脸上绽放了。
宋智抬着头,看着白素的房间,过了一两分钟,他才转身离去。
看着宋智的身影渐渐变小,最后消失,白素才把窗帘的一角放下。谢谢你,宋智,如果你愿意等,如果你愿意等到我把我的心空出来,那么,我愿意拉住你的手。
白素刷了牙洗了脸,换了套干净的睡衣,把头发吹干后坐在床上。
再次打开手机,收到了好几条短信,其中,大都数是宋智打电话时白素关机,移动发过来的短信,而还有一条,是唐西城发过来的短信。
白花花,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今天我刚回到小区门口,门卫说有我的信,我以为是哪个银行或是水电公司寄过来的通知单,但是当门卫把信给我的时候,当我看到你的字迹出现在信封上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心里有什么想法,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写信,以前,我问你为什么你从来不给我回信,你都说你想要单方面接受。现在,你是要返还吗?
大学毕业之后,我就几乎没看到你的字迹,这次你却写了那么多。我真的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些年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的压力。我以为,你会喜欢所有我喜欢的东西,你的生活习惯会和我一样,你的想法会和我一样。但是看了你的信我才发现,原来这些都是我以为。
我一味地接受你的让步、你的理解,还有你的妥协,我甚至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发现你妥协后无奈的神情,是我太大意,还是你藏得太深?
你说你累了,我想,你一定是承受了太多,多到你再也无法承受下去,才会告诉我这三个字。在我心里,你就是那种累了也会往心里咽,苦了也不会说出来的人,因为你怕我担心,但是我一直觉得,那就是你的本质,那就是你的性格。可是当我看到那晕开的“北爱尔兰”四个字时,我心里特别难受,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心已经累到这种程度了。
我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是我辜负了这七年的爱,是我辜负了你的青春。
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做你心里想做的那个白花花,那个想哭就能哭,想笑救能笑的白花花。
以后,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优秀一千一万倍的一个男人,他会好好照顾你,照顾你的感受,他会比我成熟。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对你说这四个字,但是我还是衷心地,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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