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果给陈红霞的微信留言,没有收到她的回复。孙果只好将学校的善款递交给陈红霞的妈妈。陈红霞的妈妈接过善款后,脸上挂着一丝爱莫能助的神色。她知道,孙果是反对陈红霞南下深圳的。
孙果走出病房,信手在朋友圈发布了一段文字——“我是个设计师,却从事着支教的工作。在平时的工作中,我不太相信偶然的事情,我相信绝大多数是必然。把必然的事情充当人生奋斗的主体,那必定活得有声有色,活得色彩斑斓!”
柳眉又在朋友圈里回复——你活得太理想了。孙果。
孙果心情黯淡,他发布这段文字,本来是想给陈红霞看的。现在不知道陈红霞是否看到,倒是柳眉又在那里评论。孙果随手拨通了柳眉的电话。孙果说:“柳眉。”
柳眉其实是一个漂亮的女孩,高挑的个子,妩媚的脸蛋。她就是太娇嫩,有着城里女孩的虚伪。不过孙果想,柳眉对自己是一片真情吧,可惜自己心里只有陈红霞,否则他真的会接受柳眉。
柳眉在电话中惊喜地问:“干什么,还不是天天在家里带崽,再然后就是想老公,你又不是我老公。不然的话我天天想你。”柳眉亲昵的语气,让孙果恍惚回到了青涩的大学校园。
见孙果没有吱声,柳眉道:“你呢?在做什么?看得出心情很落寂。”
孙果无奈地道:“女朋友的爸爸从跳板上跌落下来,现在躺在医院里。为了筹集巨额医疗费用,女朋友独自跑到深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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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眉在那边幸灾乐祸地笑了。那意思似乎在才嘲笑孙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拒绝她呢?见孙果心情非常糟糕,柳眉在挂断电话后,在微信上发过来一个红包。孙果没有点开,因为他不想欠柳眉一个人情。而刚才主动和柳眉通电话,只不过是因为他心情糟糕,想找个人安慰而已。
孙果失落地返回了小山村。
一连数日,陈红霞都没有和他通电话,也没有在微信上回复他。也许她在深圳忙着寻找工作,也许她的手腕康复得不顺利。总之,陈红霞似乎从他的眼前消失一般,变得音讯全无。
孙果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村委会举办的表彰大会他没有去。县城电视台的记者跑来采访他的英雄事迹,他也拒绝了。外面闹得热闹的挖宝活动他也没有参与。一句话,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如何面对眼前的尴尬局面。因为陈红霞已经去了深圳。而她与自己的感情是否始终如一呢?
他迷惑地摇摇头。
在影视作品或小说杂志中,看多了太多的劳燕纷飞的故事,孙果突然觉得,现代人的爱情故事,夹杂着太多的功利性因素,比如房子,比如金钱。而眼前的陈红霞能否接受这些功利性因素的考验呢?
柳眉又开始在微信上撩他。
他没有理她。
他现在想的,是陈红霞。吃饭的时候在想她,上课的时候在想她,开车的时候在想她,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在想她。朝思暮想,可心爱的人却在深圳呀。
不久,小山村的杂货店发生了一场离奇的大火。大火首先是王冬发现的。不过当他起床准备喊人扑灭大火时,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企图把所用的地方全覆盖在它的统治之下。哭声,喊声,一切嘈杂的声响在这场大火中扭曲着。人们的恐怖感,紧张感被无限放大,黑暗中燃起的红光如同死神的召唤信号。
等到黎明的时候,杂货店被烧成一片废墟。
王冬和其他的店主们嚎啕大哭。因为大火把杂货店里的商品烧得精光,给他们带来巨大的财产损失。王冬的妻子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于是报警。
警车呼啸而来,跳下来一群警察,在杂货店四周勘察着。村长带着其他的村干部赶了过来。村长看了四周的情况说:“我认为这件事应该是人为所致,具体的人我也不敢下定论。”
有村民顺着村长的话说:“其实,早在前期,咱们村在各个角落安装摄像头就可以了,但是原来没有这个意识,所以造成如今许多事情被动。”
他的话引起了村民的共鸣。
村长道:“等警察查出大火真相后,我们再在小山村的一些地方安装摄像头。”
黄胜利躲在人群中嘿嘿笑了。当初扩建这些杂货店,是王冬一手承办的。现在杂货店被焚烧得一干而净,黄胜利多少都有点开心。不过当他看到王冬和他的妻子格外痛苦的模样后,他迅速收起脸上的笑容。都是村里的左邻右舍。抬头不见低头见,当然不能在王冬他们面前幸灾乐祸。否则哪天有求助于他们,那就彻底没戏了。
警察继续在大火现场勘察着。
有人这时候说:“八成是柳家烧的。这家伙上次在挖宝时挖到了好几件古文物。后来被村民们举报,于是警察找上门,没收了他的几件古文物呢。”
人们纷纷附和说:“有这个可能。”
一位警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他扭头问道:“柳家这家伙去哪里了?”
村长连忙道:“上次没收他的几件文物后,他就不在村里了。”村长突然一拍大腿,猛然喊着:“孙果呢?他去哪里了?”他朝孙家走去,敲了敲孙家的大门,里面无人响应。
“我找他,准备设计小山村的民宿项目呢。”村长喊道。
黄胜利连忙跑过来喊:“孙果进县城了。”
黄胜利说得没有错。孙果确实进县城了。他这次不是进县城探望陈红霞的爸爸和妈妈,而是先退掉租来的车子,然后决定去深圳找陈红霞。他向学校校长请了假,还找陈红霞的妈妈要了陈红霞的新电话号码和工作单位地址。
然后他买了车票,登上了到深圳的高铁。
他坐在靠窗的座位边,脑海里浮现的是陈红霞的身影。自从陈红霞去了深圳后,他过得郁郁寡欢。有时候就像一只孤单的鸟儿,在住所和学校两点一线的往返。思念一个人,从来没有这样痛苦过,孙果感到了一种噬心的疼痛,时时在折磨自己。
而且他也不小了。
很多同学都纷纷结婚生小孩了,比如柳眉,她的女儿都有三岁了。在果苗园上班的父母一直在督促孙果,尽快与陈红霞完婚。可现在陈红霞的爸爸躺在医院里,陈红霞远在深圳,怎么可能和他结婚呢?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越想得到的东西,越是很难得到。
孙果坐在车厢里胡思乱想。陈红霞现在在做什么呢?她住在哪里?她为什么突然断绝和他的联系?难道她有了新的男朋友?孙果甚至幻想着,他在深圳白天上班,晚上给一些设计公司设计作品,然后用挣来的钱养活陈红霞,或者支付陈家巨额的医疗费用。
对面的坐位上,坐着一位时髦的女孩。只见她身穿一件粉红色短装T恤,下身一条牛仔裙,脚上一双韩式板鞋,一看就是名牌。孙果突然感到惭愧,陈红霞来小山村支教后,孙果从来没有给她买过名牌衣服,没有请她喝过咖啡,没有给她买过苹果手机。而且那枚钻戒也没送给她。虽然她不是一个物欲很强的女孩,但他和她相处的时候并不浪漫,更多的时候就是聚在一起说说话,或者相互批改学生的作品,再然后拍摄小山村的美景,发布在朋友圈。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在杂货店的树林里,把陈红霞偷偷抱着怀里,吻她好看的脸蛋。
即使在接吻时,陈红霞也是很羞涩。她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她甚至认为肌肤的亲密接触,应该在结婚之后。见陈红霞如此羞涩,孙果曾经偷偷问她,她在大学时候有没有男生吻过她?
当时陈红霞想了想,认真地道:“恩,有男生吻过。”
他连忙追问那个吻他的男生是谁?
陈红霞道:“徐亮。”
徐亮是谁呢?孙果没有问。他想,这个叫徐亮的男生肯定追过陈红霞。说不定就是在毕业后带着陈红霞去沿海的那个家伙。孙果曾经偷偷翻阅陈红霞的手机,在一连串的手机号码中果然翻出了徐亮的号码。
……
就这样,孙果在去深圳的旅途上一路胡思乱想。当然他没有给陈红霞打电话,因为他想找到陈红霞上班的地方,看看陈红霞是否有新的男朋友。在下车之前,孙果对自己说,如果陈红霞在深圳有了新的男朋友,他就要追上去,责问她为什么背叛他?
很快,孙果到了深圳。
他买了一张城市地图,根据陈红霞妈妈提供的工作单位地址,开始找过去。陈红霞在深圳宝安区西乡镇的一座写字楼内工作。孙果找到陈红霞的公司时,一眼瞧见陈红霞坐在明亮的公司里面。她穿着一身清凉之极的吊带露肩装,露出圆润滑腻的珍珠肩,裸露着两条修长白皙的手臂,自然而然的垂在细若水蛇一样的小腰上。不堪一握的腰肢上,扎着一条宽得夸张的黑色蛇皮腰带。最惊人的是她两条白得反光、漂亮到眩目的大长腿……
最不可思议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子手持玫瑰朝她款款走来。那男子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帅气中又带着一抹温柔!但在那些温柔与帅气中,又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他走到陈红霞跟前,单膝跪地,口里说:“我会一生守护你。无论现在、过去、未来,我都会像现在一样爱你,以后不论遇到任何困难,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因为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我深深感受到,什么叫做幸福,什么叫做依赖,经历了那么多,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你愿意嫁给我吗?”
孙果宛如五雷轰顶,一时间几乎快要晕厥。
什么?这家伙居然在向陈红霞求婚?
怪不得陈红霞一到深圳,就切断了和他的联系,原来他在外面,已经有了别的男人。而且两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谈婚论嫁的程度!
陈红霞痴痴地望着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道:“我愿意。”她的周围,掌声四起,镁光灯闪烁。紧接着鲜花纷纷扬扬,撒向陈红霞和那个男人。陈红霞袅袅起身,那弧形优美的抹胸勾勒出完美的曲线,短裙下摆处细细的褶皱随着脚步轻轻波动!
她宛如一位性感女神,幸福地偎倚在那男人的怀里。
这是什么公司?居然在这里求婚。孙果痛得似万箭穿心,他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位求婚的男人撕成碎片。可与周围的场景相比,孙果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卑和羞辱。他有什么?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他有房子吗?没有。他有存款吗?没有。他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吗?没有。他有腰缠万贯的老爸吗,也没有。
他只有一颗爱陈红霞的心。
可在巨大的物欲面前,这算得了什么?
孙果绝望地摇摇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他开始朝后面慢慢地退。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幕,深深刺痛了他那根敏感的神经!而且让他明白,他和陈红霞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孙果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他没有冲进去,殴打那个男人。他没有等陈红霞出来,责问她为什么背叛。他只想离开这个城市,回到那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过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这样的生活虽然单调,枯燥,但永远值得向往。
孙果拎着简单的行李,顺着原路开始返回。迎面走过来一位衣着暴露的女人。她把上半身的肚脐露了出来,那一段白皙粉嫩的小腰和平坦的没有一丝脂肪的小腹,让孙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更重要的是,那个女人有点像柳眉。孙果甚至感到后悔,假如当初没有拒绝柳眉,或许早就和她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