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蹄声在窑洞外骤然停下。
伴随着兵咛哐啷什么东西散架的声音。
还有纪孝廉气急败坏的喊声。
“叶舟山,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姐?”
叶舟山瘪着嘴晃脑袋,鹦鹉学舌:“信不信我告诉你姐?你是没断奶吗?”
“一个大男人,总想着告状,脸呢?”
纪孝廉俊秀的脸涨得通红,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叶舟山龇着牙,满脸都是大获全胜的得意。
要不是闺女没哭了,他可没心情跟一个呆头鹅耍嘴皮子。
偷着乐吧,要不是有他这样聪明绝顶的小舅子,和老天赏饭吃的大侄女,呆头鹅这会能笑得出来?
指不定抱着爹妈嗷嗷哭呢。
还有功夫跟他在这嗷嗷叫,真是个白眼狼。
窑洞里,听到纪孝廉声音的纪家父母,瞬间僵在原地。
又突然惊醒,朝着洞外跑。
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水壶也没发觉。
钱礼看着地上已经空了的水壶,眼神瞬间凶狠,疯狂又愤怒。
纪家夫妻一心往外跑,看到近十年没见的儿子,激动到颤抖。
想抱一抱,喊一喊,问一问。
但脚下似有千斤重,根本迈不开腿。
到嘴边的话,也都被堵在喉咙出不去。
颤巍巍的相携站在洞口,和纪孝廉遥遥相望。
纪孝廉也不比夫妻俩反应好。
思念良久的父母,近在咫尺。
但早已不是记忆中意气风发的他们。
花白的头发,深深的沟壑,佝偻的背影,消瘦的身体,无不说明他们这些年,过得有多苦。
可他作为儿子,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心口坠坠的疼,疼到窒息。
蠕动着嘴唇,同样说不出话。
三人就这么无声的看着,眼里都闪着泪光。
不用言语,已经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意。
突然,纪孝廉瞳孔骤紧,神情惊恐。
“爸妈小心。”
纪父纪母茫然抬头,顺着纪孝廉的视线往后看。
看到钱礼举着消尖的木头,对准了他们的后脖颈。
两人瞳孔紧缩,满脸不可置信。
钱礼脸上的癫狂和狰狞,让他们觉得头皮发麻。
削尖的木头,似乎散着寒光,让他们心口发凉。
这根本不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老钱。
“都去死吧。”
钱礼龇着带血的牙狠扑过去。
纪家父母僵在原地,忘了反应。
纪孝廉拼命奔跑,却还是差一大截。
叶舟山卧槽一声,手里的马鞭都丢了出去,也没碰到钱礼半分。
团子在她爹怀里,睁着大眼睛看钱礼。
奶呼呼的腮帮子鼓起来,气势汹汹:“坏。”
“嘭……”
尘土飞扬。
地上,钱礼踩到他带来的水壶上,脚下踉跄,重重的摔了下去。
慌乱中,竟是被他自己手里的木棍扎穿了脖子,当即毙命。
温热的鲜血迸溅了纪家父母一身。
夫妻俩呆愣愣的看着,半晌回不了神。
死了?
纪孝廉快步过去将父母带离原地,脸上全是惊恐后怕。
“爸妈,你们没事吧?”
夫妻俩摇头:“没事,但是孝廉,为什么?”
“你钱叔和我们相处多年,患难与共。”
“可他为什么想杀我们?”
他们无法接受,要不是亲眼看到,任谁说他想要他们的命,他们都是不信的。 偏亲眼看到了。
纪孝廉解释不了。
他和钱礼不熟,没有相处过,更不了解他的脾性。
“或许,他有什么苦衷吧。”
叶舟山嗤笑一声:“狗屁苦衷,就是嫉妒。”
“你爹妈是这里最惨的人,即便他也惨,却仍然可以真情实意的帮助他们。”
“但有一天,一个比他惨的人,超过了他,他却做不到坦然的祝福。”
“心里失去平衡,就会走极端。”
“所以咯,与虎谋皮,最终害人害己。”
纪父喃喃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啊。”
叶舟山呵了声:“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纪家父母很难受,生死之交,竟是想要他们的命,这如何能接受。
纪孝廉知道父母难受,这时候不适合互诉衷肠,便和叶舟山一起收拾,把空间留给父母。
然后抖着腿,和叶舟山一起,把尸体抬走藏起来。
纪孝廉看着面不改色的叶舟山,忍了许久都没忍住。
“咱们真的不报公安吗?”
“这人就这么死了,不埋了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即便害死了我爸妈他也得不到好处啊。”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这是个死人啊。”
叶舟山拽下福满脚上的小鞋子,一把塞进纪孝廉嘴里。
纪孝廉……
福满……
“啊啊啊,鞋……坏……”
【爹坏,福满的鞋,娘做的,坏。】
团子嗷嗷踹她爹,气得小脸气鼓鼓。
纪孝廉黑着脸吐出团子的鞋子,好吧,没眼看了。
团子见了,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十分委屈。
纪孝廉尴尬的收起鞋子:“福满不哭,待会姑父给你洗干净。”
团子委委屈屈的看了眼纪孝廉,然后瞪了眼她爹,耷拉着小脑袋,谁也不理。
纪孝廉踢了叶舟山一脚,朝着团子使眼色。
还不赶紧哄。
叶舟山龇龇牙,偷偷瞅了眼闺女:不用,这丫头就气一会。
纪孝廉呵了一声:你可真是亲爹。
俩人眉来眼去,就是没搭理团子。
团子斜着大眼睛,偷偷瞅俩人。
见俩人不理她,更委屈了。
张大小嘴嗷嗷哭,谁来都不好使的那种。
叶舟山&纪孝廉……
在窑洞里伤怀的夫妻俩听到团子的哭声,都顾不得难过,忙跑过来看。
见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奶团子,气得斯文人都想骂娘了。
“你们可真是好样的。”
纪母心疼的抱过团子,扭身进窑洞。
纪父也狠狠的剐了两人一眼,紧随其后。
很快窑洞里就传出了夫妻俩的轻哄声和团子咯咯乐的笑声。
纪孝廉叶舟山对看一眼,得意的笑了起来。
叶舟山挑眉指了下尸体:“干活。”
纪孝廉……
躲不过啊。
何况回到落成市,第一时间找到郭长城,咬着牙,隐忍质问:“郭同志,你到底想做什么?”
郭长城靠在椅子上笑:“当然是尽忠职守啊。”
何况冷笑:“尽忠职守?人都好了,在你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你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什么尽忠职守。”
郭长城愣了一下:“你他娘的在说什么?”
何况冷笑:“郭同志,都到这份上了,没有装蒜的必要了吧?”
郭长城一份报纸砸过去:“老子装你娘个腿。”
何况脸色沉了沉,看着郭长城,眉峰上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