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洲与林念禾说起严宽要请她吃饭时她就大概猜到了严宽有什么事找自己。
她替他想好了。
原本遭到拒绝的严宽没想到林念禾还有后话,便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她:“什么建议?”
“兰县有两个厂,一个是纺织厂,一个是火柴厂,”林念禾说,“我来之前与火柴厂的厂长打了个电话,他愿意把厂里的半自动生产线卖给你们,而且可以分两年付清机器的钱。”
严宽一怔:“真的?”
“真的。”林念禾点头,“火柴虽然利润薄,但操作过程简单,不需要太长时间的培训,能做零工的人也更多,可以最大程度的给大家拿到实在好处。”
严宽狠狠地心动了,不过他仍有些迟疑:“我与厂长非亲非故,他真的愿意让我分两年付清货款?”
他觉着,这其中一定是林念禾在背后说了许多好话。
林念禾也的确说了好话,不过说的是:
“队长叔!卖火柴厂生产线回血的机会要不要?反正咱们要生产打火机了,把这条生产线卖了吧?”
李大和被她一嗓子嚎得头发都掉了两根,但他这次没吼回去,反倒乐呵呵地答应了。
林念禾没跟他说分两年付清货款的事,李大和却说:“那你让他把钱汇给你就得了,省得给了我,我还要还给你。”
李大和一直记得林念禾拿的钱呢,这会儿有机会还清,他当然乐意。
林念禾问他火柴厂的钱够不够,李大和说,够,这个月刚把货款结清了。
林念禾盘算着,那现在应该是真的够了,便接受了李大和的债务转移。
严宽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觉得东北人民过分热情了,一次面儿都没见,竟然就敢这么卖东西,不怕他带着生产线跑了?
林念禾笑着说:“虽然你与他非亲非故,但我可是在那边生活了好几年的,他说了,你不还钱的话,就把我从东北踹到西北。”
严宽:“……”
突然感觉压力好大。
他还是想法子多从他爸那儿要些批款吧。
不然真连累得林念禾挨揍……那他绝对会被他爸活埋了。
严宽略微想了一会儿,便说:“行,念禾,这事儿我欠你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儿知会一声,我全力以赴。”
“严大哥你太客气啦,传句话而已,不难的。”
正事说完,他们才开始吃饭闲谈。
次日,林念禾代表兰县纺织厂与严宽签了生产线转让协议,合同里写明的交货日期是九月三十日。
严宽对这个时间没有意见,毕竟他们也需要建厂房和招工,后边又有秋收催着,想快也快不了。
李大和也很乐意——送货用火车,一星期便足够了,在空余的这一个多月里,他们可以把剩余的原料生产掉,最后赚一笔。
严宽以前大约也没亲自督促过一个厂的建立,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幸亏他的智囊团很快赶到,很快就理清了头绪,一切都朝着顺利的方向发展起来。
在此期间,林念禾他们又来回跑了几次各个生产队。
他们的开学时间是秋收后,还有很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严宽因为火柴厂的事领了林念禾的人情,拍着胸脯表示这些琐碎事全部交给他来办——当然,钱得林念禾这边拿。
林念禾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在公社门口贴招工告示,招了一批木匠来做桌椅板凳。
这倒成了严宽上任以来给乡亲们创造的第一笔收入。
眼见着严宽对几所学校的事越来越上心,林念禾也在开拓思路。
如果以后要建学校的地方都有熟人就好了。
这样可以省去多少麻烦啊。……
林念禾把自己的想法与王淑梅说了,王淑梅直接嘲笑她:“你还真当自己全天下都是实在亲戚啊,这次纯属撞大运,下次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
“下次出门前我先拜拜卡帕萨大叔!”
王淑梅:“……”
更离谱了。
林念禾干笑着找补:“我这是合理的畅想嘛,毕竟……四海之内皆兄弟。”
王淑梅:“……”
王淑梅依旧觉得不靠谱,但很善良的没有继续泼凉水,以免她现在就开始拜卡帕萨大叔。
让卡帕萨大叔歇会儿吧!
林念禾琢磨了许久,试探着说:“要不先找找咱们有熟人的地方?率先在这些地方办学校怎么样?”
王淑梅思忖片刻,依旧摇头:“咱们最初来榆市不就是因为小岚在这儿比较熟嘛,但你也看到了,没什么用……除非你能认识能做决定的人。”
这真的是林念禾的死穴。
她认识的大佬不少,但问题是这种在基层做事的人她真的不认识。
林念禾趴在了床上:“花钱都这么难,简直没天理。”
正巧这会儿温岚从外边回来,她手里还端着个装满苹果的盆,听到林念禾抱怨,她的表情很复杂:“你还嫌花钱累,这天下快要装不下你了。”
林念禾的心早就被岚姐扎得麻木了,闻言连一点儿负面情绪都生不出来,直接岔开话题:“火车票买了吗?”
“买了,我爸一早去买的。”温岚把一个苹果甩了甩水,递给林念禾。
“谢谢。”
“瓜女子。”
……
他们回去的路线与来时一样,坐火车到西市,再从西市坐飞机回京城。
临行前,林念禾又与严宽见了一面。
她给他留了一万块钱,这是要给木匠的工钱、书本费、以及老师的工资。
严宽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分都不会贪。”
“我知道,我敢直接给你,就是因为放心啊。”林念禾笑呵呵地说。
她知道,严宽到这儿来就不是为了钱,他必须得实际做出些成绩,钱对他来说是最不重要的。
有了严宽在这儿替她花钱,林念禾倒是放心许多。
第二次坐飞机,原本忐忑的三人淡定许多,不过王小小抱着温果送她的礼物泪眼汪汪,刚离别就开始想念这个新交的朋友了。
原本在发呆的谢宇飞开始奋笔疾书,他在写新剧本,关于老支书和信天游的。
原本侃侃而谈的两人……
林念禾靠在苏昀承的肩头,沉沉的睡着。
苏昀承拿着一把扇子,轻轻地给她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