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作弄你”,年秋月叹息了声,“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想想,纵然我们雍亲王府在外是皇家内宅比较和睦的一家,也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安稳,秀儿,你在山寨的日子不说我们都能猜到,听说你爹对你娘很好,你们山寨的男人也都没有纳过妾,所以,你不晓得女人之间的争执,你如今年纪小,看准了一个人便觉得这辈子就非他不嫁,怎知以后不会后悔?”
杨秀萍的手不自觉就捏紧了帕子,“侧福晋的意思我明白,我比弘时还大了两岁,过两年就该谈婚论嫁了,我爹许我自己挑选相公,但我却始终没有找到让我心动的,我小时候读话本儿,最是喜欢那里面一见倾心的感觉,我曾想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这么一个人,遇到弘时的时候,我才明白,我想要的相公是什么样子,您说的我爹娘也同我说过,可是我不后悔,即便日后弘时真的负了我,那也是我没有这个福分。我到时候自请下堂也便是了。”
“若是你有孩子呢?”年秋月素手慢条斯理却很有步骤地煮茶、洗壶儿、取茶叶....看起来很有美感,“有了孩子你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弘时有告诉你她额娘为什么会降为了格格吗?”
杨秀萍茫然地摇头。
“他不说,想来也是怕在你面前丢脸,或是怕你厌恶了她额娘”,年秋月将茶水放在这小姑娘身边,“尝尝我品的茶吧。有些事儿,你自己应该考虑清楚。你若真的想好了,决定嫁进来。我自然会尽我一个做长辈儿的心,好好照顾你,在你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特别有活力,这样很好。”她抿了口茶,“安心在我这院子里住着。过不了两个月,你爹就应该和十四爷一起回京了,到时候。皇上怎么决定这件事就该有个结果了。”
小姑娘点点头,想了想,犹豫地道:“侧福晋大不了秀儿几岁,一点儿都不老。”
年秋月笑笑。示意云屏陪着这小姑娘。自己去休息了,月份儿大了,她越发觉得累了。
四爷晚间回来时候,在阁楼前遇到了杨秀萍,小姑娘个子挺高,不是那瘦弱的,看起来挺健康,见到四爷时候。还很好奇地打量了两眼,云屏忙小声在她耳边提醒这是谁。小姑娘这才受了惊似的忙福身请安,四爷皱了下眉,这才叫起,视线转向云屏的时候,眉头依旧松开了,“你主子呢?”
“主子正在屋里看书。”云屏甩了帕子行礼,恭敬地回答。
四爷点头离开,走了十几步,这才问身后半步的苏培盛,“那是哪家的姑娘,怎的在这院子住?”
“是随着年二爷和三阿哥回来的姑娘,姓杨,是十八寨领头寨主的女儿。”
四爷“哦”了一声,想起这姑娘行礼的规矩,禁不住摇头,苏培盛在后面看得真切,心里明白这位爷怕是瞧不上这女子,眼神闪烁了下。
“孩子怎么样,今日有没有闹你?”四爷的好脸色似乎永远只对着一个人,苏培盛看着自己主子进屋后变柔和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叹息,还是年主子有福气,也有本事,旁人哪里享受到主子爷这般温和的关切。
“今日倒是很乖,许是知道他阿玛来瞧他了”,年秋月听到人传报就知道这位爷来了,“爷今日回来的倒是不大早,棉袄等不到爷,困倦了,就去睡了。”
“汗阿玛有些事儿找爷商量,路上又去了你二哥府里一趟,这就回来晚了会儿”,四爷张开双臂,由着年秋月为他除去外衣,换了常服,这才舒舒服服坐下来,“爷方才在门口遇到了杨家那姑娘,府上这么大地方,怎的让她在这儿住下了,你身子都这么大了,还要为她费心劳力的?”他很是不悦,“打发几个嬷嬷安排好了人伺候着也就是了。”
“我二哥说这小姑娘,汗阿玛有意让张佳家认成义女,到时候可不就成了我的亲戚,何况....她没有什么依靠,那起子看人下菜的奴才若是怠慢了,也不好,若真是将来指给了弘时,大家面上因为这就不好看了。”
“偏你多想,能有什么不好看?嬷嬷们安排的丫鬟肯定会好哈伺候,汗阿玛已经同爷说了,是有意指给弘时,毕竟杨家让整个边境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这场婚事,皇家也不好悔亲,再者这次十八寨对战事也有功,因此才想着给她安排个身份,到时候弘时娶了嫡福晋,就纳了这姑娘做侧福晋,也算对得住他们杨家了。”四爷很不屑,“一个山匪的女儿,礼数也不周全规矩,若是冒冒失失、不小心再冲撞了你,该怎么办?她心里是弘时,若是李氏在一边儿挑唆两下......”
“爷多想了,今日李氏来时候,见到那小姑娘了,我瞧着....不很喜欢。”
“那也不行,一点儿威胁都不能存在,爷再不想听到你和孩子们再出什么事儿了,杨家又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全都是山匪村民的,过两日爷让宫里送来个嬷嬷,找个院子,让这姑娘住着,让嬷嬷教了规矩,也免得将来丢了咱们王府的人。”四爷冷冰冰地严肃地说。
苏培盛也赶忙劝,“奴才让人给安排得离年主子您这院子近些就是了,您若是真喜欢她,就多召见几次。小姑娘离了家,自己一个人住想来更自在,您是她长辈,她若住在这院子里指不定还要整天留意这那的,也不一定舒服,您说是吧?”
年秋月还能说什么呢,这主仆二人都把话说满了,她只好点头,“罢了,我瞧着这姑娘虽说规矩不好。性子还是挺好的,一时间也没有想那么多,都说一孕傻三年的。可不就脑子都不灵光了,依着爷您的,苏培盛,你可得安置妥当了,莫让奴才们因为这姑娘的出身看低了她。”
“年主子您放心,奴才心里有数,您好好养着身子就是。全府上下都等着您再生个阿哥,大伙儿等着领主子的赏钱呢!”苏培盛乐呵呵地说。
年秋月就被逗笑了,“别的奴才想要赏钱倒是真的。你苏培盛哪里缺那点儿银钱,整日跟着四爷,还会短了你的好处?”
“银子多了谁也不嫌少,奴才想要的倒不是赏钱。是那赏钱背后代表的福分。谁不知道年主子您福运深厚啊,连皇上都夸赞您是福星呢,若不是出宫不易,皇子课业多,十八爷还不是要整日往咱们府上跑啊?”
苏培盛这奴才最是会说话,年秋月听了也就是高兴下就是了。
翌日一早,年秋月还没有醒,杨秀萍和丫鬟就搬家到了一处小院子。吴嬷嬷陪着笑脸说是王爷的指令,侧福晋月份大了。姑娘不方便住这儿,免得打扰了侧福晋休息,杨秀萍也只好笑着看着奴才们帮忙挪东西,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等年秋月一觉睡醒的时候,得知杨秀萍已经搬到了一个叫桂院的地方,点了点头,想了想,带着丫鬟去瞧了瞧那院子,见虽然院子不大,但还是很精致,也就放心了,她这举动倒是安慰了杨秀萍有些忐忑的心。
年秋月走后,春柳有些不悦地道,“小姐,奴婢看这侧福晋可真是虚伪的,一点儿也不像是和年大人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不高兴您嫁给三阿哥也不能把您给赶出来啊,这搬来搬去的,别人该怎么看咱们啊。”
“春柳”,杨秀萍瞪她一眼,“我瞧着侧福晋不是这样的人,你别胡说。她身份尊贵,就是对我不管不问的也是情理之中,但她还是管我了,尽管出了这岔子,可是今天她得知消息不还是来看我了吗?”
“小姐您就是太好骗了,她还不是为了和三阿哥关系好些,卖给三阿哥个人情。我听说,三阿哥可是将来的世子,她一个侧福晋,又不是正妻,若不趁早和三阿哥拉近了关系,将来怎么办?”
“你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莫要胡说!”杨秀萍瞪她一眼,“什么世子不世子的,你一个丫头什么时间也懂这么多了?”
春柳扁扁嘴,“小姐,你忘了,我从前不就是因为家里妻妾纷争的,才被卖了,这些自然是知道一二的,这才寨主让我陪着您,没有让春兰跟着,不就是怕您在王府被人欺负了嘛。”
杨秀萍想了想春柳的身世,这才记起这丫头是个富商家的庶出小姐,因为姨娘被人诬陷通奸母女二人被赶了出来,为了给自己姨娘治病才卖身的,这么一想,她也对春柳说的话开始起了疑心,莫不是侧福晋真是因为三阿哥才对自己示好的?她抿抿嘴,若有所思,“春柳,你替我打听打听,三阿哥她娘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贬为了格格的?”
“好嘞,小姐,三阿哥没有告诉过您吗?”
杨秀萍眼神暗了下,摇了摇头,“他不怎么告诉我王府的事儿的,你也知道,在山寨那会儿,我也只是讨教个读书习字,他来同我切磋下武艺,每次问到他家里的事儿,他总是岔开话题。”
“兴许是他在府里过得不大舒心。”春柳又开始瞎猜测了,“小姐,您昨日也瞧见了,李格格身上穿的戴的,比着侧福晋穿的用的可是差了不是一两个层次,怎么说三阿哥的母亲当初也是王府的侧福晋,和年侧福晋是平起平坐的,即便如今不是侧福晋了,也该有当初的珠宝首饰的,两人也不能差别这么大吧。”春柳曾经是做过小家碧玉不假,关键那是商户之家,商人在古时候是最没有地位的,那规矩也是最让人鄙视的,在稍有些底蕴的家族里,都是会鄙视商家的,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最是坏规矩,最是没有规矩。这丫头哪里知道在皇家,这个天底下规矩最严苛的地方,什么人什么身份对应什么样的穿戴,那都是有讲究的,衣服上绣多少朵花都是有定数的,哪里和商家一样,爱怎么穿怎么穿。莫说李氏自身家底不好,当初也是宫女身份赏过去伺候四爷的,比不得年秋月的家底和嫁妆,所有好的首饰都是四爷给的,就说李氏如今被皇帝一个圣旨下了不只一个级别,从前那些个衣服首饰也是不能再用了的。
杨秀萍不懂,因而觉得挺有道理,点了点头,“那他该多可怜啊,明明弘时才是王府最年长的阿哥,不是说母凭子贵吗?”
“可那也有子凭母贵的啊”,春柳振振有词,“我看侧福晋的孩子应当就是子凭母贵类型的,若不是年纪太小,这世子的位置多半不会是姑爷,这么看来,姑爷还真是可怜人,好在以后有了小姐陪伴。”
“浑说什么呢”,春柳这话让杨秀萍臊红了脸,“让人听见了笑话,还以为我多么恨嫁呢,这又不是山寨,京城规矩大,你可不能再这么口无遮拦了!”
春柳忙低头,“是,奴婢知道了”,她低下头,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她的眼神,那里面满是嫉妒,只是杨秀萍一心只顾着害羞了,哪里注意到身边丫鬟的心思。
主仆二人此番对话是在室内进行的,下人们也被她们给找个理由支开了,倒是不知道,否则年秋月一定会知道这姑娘身边有这么一个居心不良的丫鬟。不过没有几日,这春柳就因为她的没有规矩吃到了苦头,因为四爷从皇宫要的嬷嬷来到府上了。内务府听说是给弘时阿哥将来的侧福晋请的嬷嬷,就没有很用心,苏培盛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竟然对内务府的人说了,要个大小规矩都标准的,内务府就决定将宫里闻之变色的阮嬷嬷给派来了。
这主仆二人,主子是山寨寨主的女儿,打小野性,丫鬟曾经是商户的庶女,会的规矩也就是汉人的,两人半斤八两的,倒是都吃足了苦头,不过三天,年秋月就听到梧情的消息:杨姑娘对阮嬷嬷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