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戚琅琅平息着思潮起伏的悲痛,微微推开紧搂抱着她的戚老三,抬眸凝望,手爬上他苍白的脸膛,开口一字一顿。“老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戚老三后背一僵,他不确定他们真有勇气去见老二的尸体,即便老二没有了的感觉在心里很强烈,可他还是没勇气去确定,一定确定就成注定,不确定还留有希冀,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
“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对上戚琅琅坚定的目光,戚老三点头。
离去前,戚琅琅担忧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戚家的方向,距离太远,听不到打斗声,偶尔却见兵器相撞击时绽放出的火光。
韦寒的武功,君潜睦的武功,一个强势如猛狮,一个弱势如病猫,当猛狮与病猫博弈,胜负摆在眼前。
扶着戚琅琅的腰,戚老三顺着她的目光瞄去,经老二的事,小妹更是担心韦寒。“听老大说,君潜睦的内功登峰造极,韦寒居然能坚持与他拼到这地步,可见韦寒也非浪得虚名。”
浪得虚名?戚琅琅目光闪了闪,韦寒是奸商,不是杀手。
戚琅琅手一挥,狂傲无比。“那当然,也不看看他是谁的相公,对付君潜睦绰绰有余,没三两下就解决掉他,是我家相公给足面子,顾念他的威名,名誉扫地之后不至于无地自容。”
戚老三嘴角凌乱抽搐。“小妹,你这是在夸韦寒,还是夸你自己?”
三两下解决君潜睦,不被君潜睦三两下解决就算是奇迹了。
“一箭双雕。”戚琅琅眯眼一笑。
戚老三默了,一箭双雕也可以这么用?
狂风呼啸,树影婆娑。
山洞内,时不时传出痛苦的闷哼声,明明是夏季,却给人处身在冬雪寒天之中,带着冰封千里的彻骨寒意。
一颗明晃晃的夜明珠放在地面上,照亮着整个山洞,戚老四靠着石壁紧抱着楚心穆,情绪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如豆大般的冷汗从楚心穆额头溢出,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纤细的手指死拼扣住戚老四的大手,紧咬着他的手臂。
“老五。”声音依旧温润清越,却夹着担忧与冷厉,看着痛得不成人形的娇妻,心好似被一只大手紧揪住,恨不得自己帮她承受这样的痛。
“老......老四,我......我没生过孩子啊!”戚老五紧张的连话都说不清,好不容易保护他们杀出重围,心穆又动了胎气,看样子是要早产,苍天真无眼,害得他们不敢去海面,只能在附近找个山洞。
“废话。”戚老四瞪了他一眼,他能生出孩子就奇葩了。
戚老五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我没接过生啊!”戚老五懊恼得耙了耙头发,早知有这么一天,他应该跟老三学两招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好啦!老四要他为四嫂接生,开虾米玩笑,这不是强人所难,他连孩子从哪儿出来都不知道,怎么接生?
“别哆嗦,快点。”戚老四催促,他也不会,有老三在,这些他不需要学,临盆那天直接将所有事交给老三,他只需等着抱孩子就行了。“小妹生产那天,你不是在场吗?”
“你不也在场吗?”戚老五想了想。“老四,我们换,我抱着心穆,让她咬,你来接生。”
戚老五觉得,这主意他早刻提出来,自己的孩子,自己接生很合理,为什么要让给他这个叔叔?
“戚老五。”戚老四目光一寒,连名带姓的叫,戚老五反射性的站直身,只要戚老四这么一叫,他就会变得很老实。
谁不知道他们家老四最爱记仇,笑着在你背后捅刀。
“嗯。”楚心穆又痛得从鼻子里闷哼出声,戚老四心都碎了,即担忧,又惊慌失措,心穆的身体本就弱,怀孕风险很大,又折腾了一番,现在早产,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下身似乎要撕裂了一般,楚心穆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这么痛过,白得无一丝血色的脸,面色痛苦至极,遍布冷汗,咬着戚老四的手臂,双手也死死扣住,不让自己因痛也叫出声。
痛得理智涣散,可意识里还是感觉到他们的处境危险,如果因她忍不住痛叫出声,引来敌人,他们都有危险,她不想连累他们。
“心穆,是不是难受?是不是很痛,心穆,痛就哭出来,或是叫出来,不要紧的。”戚老四双眸泛红,看着这样忍痛的她,仿佛被一刀一刀的凌迟。
“四嫂,没事,想叫就叫,这个山洞很安全,不会引来敌人。”戚老五跪在地上,也加入劝说。“四嫂,我没说谎,这里真的很安全,百步之外是崖壁,下面是汹涌澎湃的海浪撞击山壁的声音,你就是叫再大声也会被覆盖,不信,你听听,是不是浪声?”
“我......啊......”楚心穆刚一开口,戚老四立刻又让她咬住。
“老四,你堵着四嫂的嘴做什么?”戚老五皱眉,好不容易在他的怂恿之下,四嫂放下心中的压力,用叫声减轻痛苦,又被老四给堵上。
戚老四瞪他一眼,他不敢松手,怕心穆咬断自己的舌头。“你废什么话?叫你接生就快点,没看到你四嫂痛得受不了了吗?”
“我不会啊!”戚老五火爆一吼,耙着头发耙,有一头撞死的冲动,看老四还逼不逼他接生。
“没吃过猪肉,你还没见过猪跑路吗?当初小跟班跟小妹是怎么接生的,你依样画葫芦不就成了。”戚老四坚硬的语气,命令的口吻。
戚老五耙头发的手一僵,抬眸瞪着戚老四。“我跟小跟班能比吗?再说小妹生产时,老爹又没让我进去观望。”
这能比吗?小跟班可是老三的徒弟,医术没有老三的十成,也有七八成。
而他呢?人体身上除了那几处大穴,其他的穴位他都找不着。
两兄弟僵硬,手足无措。
“嗯!”楚心穆微微拉开戚老四的手臂,虚弱的开口,苍白的嘴唇干枯出裂痕。“剖腹......保......孩子......啊......”
楚心穆的话,两兄弟华丽丽的震憾到了。
“绝无可能。”戚老四毫无感情的从薄唇里吐出四字,孩子重要,她更重要,他情愿牺牲孩子,保她平安无事。
“我接,我接,我接还不成吗?”戚老五吓得连连点头,剖腹?别说老四不同意,就算同意肯定又是叫他操刀,他若是一刀下去,绝对一失两命。
谁来教教他,怎么接生啊?
戚老五泪奔,突然想到戚琅琅接生时,他们在门外,隐约听到小跟班叫小妹,用力,对就是这样,再用力......
戚老五脑海里灵光一闪,立刻站起身,卷直衣袖,戚老四被戚老五这阵势吓倒了,老五要干嘛?
戚老五双手握拳,半举起给楚心穆打气。“四嫂,加油,用力,对就是这样,再用力,四嫂,努力,看到孩子头了,四嫂,用力,对就是......”
戚老四脸色铁青,头顶飞过一群乌鸦。
看到孩子头了?戚老四很想一掌将戚老五拍飞,他真是冲昏头脑了才叫这小白给心穆接生,才将自己妻儿的生命交到这小白手上,他虽也不会接生,却也知道点常识。
“你们在干嘛?”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戚老四跟戚老五同时一愣,这声音?
唰!同时将目光转向洞口,冷逆径白衣胜雪,染上血迹,高束起的长发飞扬,背对着月光,光芒洒落在他身上,那光辉耀眼至极,这样的他,宛如突然降临的天神。
对,就是天神,对戚老五跟戚老四来说,此刻的冷逆径就是神祗。
因为老三的关系,老爹可逼着他去将冷逆径的祖宗十八代都给翻了出来,药谷唯一继承人,即便医术不精,至少也有几把刷子。
冷逆径目光从两人身上掠过,落到楚心穆身上,冷眉一挑。“早产?”
“厉害,一眼便看出。”戚老五朝他竖起大指。
冷逆径嘴角抽搐,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何况他还是大夫。
戚老五兴奋了,如见救星,火速来到冷逆径面前,将他拉进洞,推到楚心穆面前。“快,接生,要母子平安。”
见到冷逆径,戚老四也松口气。
冷逆径掰开楚心穆紧抓住戚老四的手把脉,也许是病人对医者打心底有种依赖,楚心穆没有挣扎,看着冷逆径虚弱的开口。“保......孩子......”
撕心裂肺的痛一阵一阵的传来,折腾得她根本无法思考,满脑里子都是保孩子。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楚心穆的感觉很毒,此劫她过不了,从苗化雨将她抓回来,她就意识到凶多吉少。
这半个月来她一直心神不安,提前拜堂更令她不安,事关戚琅琅,戚家人的态度如此决绝,她阻止不了,多说也无疑,只能默默无言。
她向老四说过一次,而他却只是安抚,她不怪他,也不怨琅琅,谁也不怨,这是她的命,谁叫她爱老四。
戚老四没立刻反驳,而是给冷逆径一个眼神,若是难产,绝对保大人。
冷逆径压抑住担忧,语气平静的说道:“不是难产......”
却比难产棘手,这句话冷逆径没说出口。
难产还可以给他们选择,保大保小,可这......
“冷逆径。”戚老四是何等敏锐之人,冷逆径眼神里闪过的惊慌没逃过他的目光。
戚老五是急性子,脾气又火爆,可此刻他却很镇定,会医术的是大爷。
冷逆径想了想,还是直言不讳。“她的身体状况你们比我清楚,不是意外早产,而是因撞击突发早产,若是晚一个多月遇到这样的情况,就不能称之为早产,而是动胎气,有流产风险。”
冷逆径的话如把冰冷的刀子,锋利的插在心口,痛的戚老四浑身难受,眼睛酸痛不已。
“说清楚。”戚老五脸色也沉了下来,如此直白的话,不是听不懂,而是抱着侥幸心态。
冷逆径睨一眼戚老五,他的话很深奥吗?
好吧!这家伙是戚家人公认的小白。
冷逆径神色平静,连眉梢都没挑一下“难产,有保大保小的选择,而她,保大,一失两命,保小,孩子能活。”
“靠!冷逆径,你还是不是药谷的传人?”戚老五怒了,这不横竖都是死吗?
“你就是把戚老三找来结果也不会变。”冷逆径睨一眼戚老五。
“我们家老三,只要给他留一口气,事后都能活蹦乱跳。”戚老五横眉怒目的瞪着冷逆径,他感觉这家伙的医术太不靠谱了,断了大人的活路,只给孩子的活路,可他们要的是大人平安无事,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可大人没了,找谁生?
如果四嫂真那个什么了,老四肯定殉情。
“你可以去把你们家老三找来。”冷逆径语气平平,毫无波澜,对戚老五对他的医术质疑,一点也没像其他大夫般恼怒不已。
“老子这就去。”话一落,戚老五跑出山洞,他早该去找,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
若不是心中溢满担忧,他还真怀疑冷逆径是不是故意,想见老三,外面兵荒马乱,不敢冒险去找,故意用激将法将他激去找。
“真没一点希望吗?”良久,戚老四开口,语气出奇的平静,仿佛作了什么决定。
而此时的楚心穆已痛晕厥,即便昏迷也下意识的咬住下唇,下体殷红的血渗透蓝色裙,形成一片悚目的鲜红,如一朵滴血的曼珠沙华。
“除非奇迹......”冷逆径停顿了一下,眸光冷厉一扫,语气渗杂着丝丝愤世嫉俗的怨气。“所谓的奇迹都是骗人的鬼话,你相信这世上有奇迹吗?反正我是不相信。”
“我信。”戚老四抬眸。“只有信,才有一线生机,才有......”
“曾经我将所有的希冀寄予在“奇迹”这两字上,可结果呢!皇甫南的死,我无能为力,多多的死,我也救不回来,最后水涵还在我眼皮底下溜到太史颢的坟墓寻死。那时候,奇迹上哪儿偷懒去了,奇迹,我呸,骗死人不偿命。”冷逆径打断戚老四的话,挑眉看了他一眼,沉痛的目光悠远的盯着洞口。“我不想抹煞你的希望,可是,相信我,那奇迹真的靠不住,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大到你根本无法承受。”
他都将出路堵死了,戚老四还能反驳吗?
戚老四深知,冷逆径绝非庸医,他的话很有权威,反驳下去就是钻牛角尖。
死,没人怕,只是遗憾。为了小妹与君潜睦决裂,他们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死,他也绝不独活。
“冷逆径,答应我一件事,把孩子交给老三,他就是孩子的爹。”戚老四的声音很清越,几乎听不出任何悲伤,平静的好似一潭死水,没有半分波澜。
冷逆径一愣,眨了眨桃花眼,惊讶的看着平静的戚老四,促狭的目光里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脸上的表情错从复杂,扼腕长叹一声。“你的意思?”
“你懂。”戚老四笑得很温和,用衣袖擦拭着楚心穆额头上的冷汗。
冷逆径突然发现,这个戚家温润斯文的男人,看起来最无害的男人,为爱也可以疯狂到这种地步,如果戚家的人都像戚老三,薄情寡义......嗯!这四个字形容得武断了。
树林,稀疏的月光洒落在地面上,两抹身影在林中焦急的转悠。
“戚老二,你给我出来,我数三下,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给阉了,送你去宫里做太监,让你永远无法再风流。”除了对韦寒,戚琅琅的耐心少得可怜,能忍到现在真难为她了。
戚老三没阻止,哪怕因她的纳喊引来敌人,搂着戚琅琅的腰,不让她被地上的断枝绊到脚,白天那么激烈的打斗她都没事,他清楚是老二给她吃的药起了作用。二背良不。
戚琅琅喊了很久,声音都哑了,戚老三除了心疼,就是担心。
“老二,二哥,二大爷,二祖宗,你出来好不好嘛!我都看到你了,你还躲什么嘛?呜呜呜,戚老二,你再不出来,我就......我就死......”
啪!戚琅琅刚说出死字,戚老三一拍巴掌甩在她脸颊上。
空气瞬间凝结。
戚琅琅被打懵,捂脸都忘了,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戚老三,他还保持着刚刚甩自己耳光的姿势。
老三打她?老三打她?老三居然打她?
有始以来,第一次被打,打她的人还是他们家老三。
戚老三也被自己的动作震撼到了,他真的动手打了小妹,平常对她说话都舍不得用重点的语气,他刚刚......
他不知道为什么,只听到“死”字,他就下意识的甩了小妹一巴掌。
死,这个字,他真的畏惧听到。
“小妹......”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懊恼,戚老三圈住戚琅琅的身子,紧搂抱在怀中,脸埋进戚琅琅秀发里。“对不起小妹,对不起小妹,我不想......我害怕......小妹,别再说这个字了。”
自此以后,谁也不敢在戚老三面前说出“死”字,说一次他就甩你一耳光,没情面可讲,一视同仁。
戚老三的话让她鼻子一阵酸痛,眼睛里溢出一层雾气,泪水从眼角流出晶莹剔透,她感觉到老三崩溃的情绪,那强烈的压抑,戚琅琅伸出纤臂紧紧环上他的腰身。“再也不了。”
戚老三眼眸,倏然潮湿了。
面对这样的情形,谁都很累,身累,心更累,他们看淡自己的生死,却无从适应身边人离去,那种畏惧从骨血里渗出。
戚老三深吸一口气,仰头将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逼退回去,低眸,看着戚琅琅红肿的左脸颊,上面还清晰印着他的五指印,心蓦地一痛,悔意席卷而来,打她比杀他更痛,怎么就没忍住。
“痛吗?”抬手,指尖刚碰到柔嫩的肌肤,瞬间收了回来,那种小心翼翼仿佛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瓷娃娃。
“不痛。”戚琅琅摇头,抓住戚老三收回的手,朝自己脸颊按去,速度快,力道重,顿时痛得她呲牙咧嘴,想大声呼痛,又不敢呼出声,那纠结的模样令人好笑,又心生怜惜。
“你啊!”戚老三失笑,捏了担她的鼻子,目光落到她依旧平坦的腹部。“真不知道这小家伙生出来之后,像你还是像韦寒。”
小莹无论是长相还是个性都是老爹的翻版,小墨长得像韦寒,个性却跟老四最贴近,为此他们是很郁闷。
“我的儿子,当然是像我。”戚琅琅笃定的说道。
“万一是女儿呢?”戚老三问,提到孩子,僵硬的气氛有些缓和。
戚琅琅一愣,随即沮丧的耷拉着脑袋。“我不要女儿,万一像小莹,我就悲剧了。”
戚老三笑着摇头,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欲开口之时,突然一道信号在夜空中炸响。
戚琅琅也看见了,脸色愈加煞白,心里痛苦纠缠,隐约嗅到远处从空气中飘浮来的血腥味,令她感到惧怕和烦乱。
老五召唤他的信号,比救求信号更令他担忧。
此时是夜晚,他们能看到信号,敌军肯定也能看到,老五不顾暴露藏身之地,发出召唤他的信号,可见事情严重性。vk0m。
老五保护老四跟心穆离开,他怎么忘了心穆,她身体弱,怀孕本就有风险,又遇到这事,戚老三不敢往下想。
“小妹,快走。”戚老三搂着戚琅琅的腰,纵身施展轻功往信号炸响的地方奔去。
韦寒与君潜睦依旧未分胜负,不是君潜睦对韦寒放水,而是无声域真的强,听不见音色,判断不出音刃的从何从击来,韦寒伤不了他,他也未攻破。
戚老大本来找了张摇椅躺在上面闭目养神,隐约听到老五发出召唤老三的信号,咻的一下从椅子上翻身而起。
生命攸关,召唤老三的信号,他们戚家人都有,第一人的信号都不同,套老三的话,是为了方便区别,他只有一人,万一那天他们一起发召唤他的信号,他可以根据信号才选择先救谁。
心理不平衡的区别,不用想小妹排第一,其次才是老爹,最后是老五。
这信号是老五发的,深夜谁都会选择避开敌军,找个藏身之处养精蓄锐,待天亮再战,此时发信号,不仅在召唤老三,还在召唤敌军。
战乱时期,哪儿有响动,往哪儿追杀,宁可追错,也不放过。
这是伤得多重,才让老五不惜暴露目标召唤老三?
戚老大不觉得这时候老五是为了故意引开敌军,方便其他人逃,引开敌军绝不会用召唤老三的信号,那样只会让老三自投罗网,除非老三在老五面前。
戚老大心急如焚,有些按捺不住,他想去,可他又不能丢下韦寒,若是韦寒顶不住,就轮到他上,也只有他能拖住君潜睦,除非君潜睦不念旧情,将他一击毙命。
纠结一会儿,戚老大最终还是躺回椅子上,闭上双眸,喃喃自语。“戚老五,你给我挺住,缺臂膊少腿儿也要留着一口等着老三。”
他可没忘记,老三中了叶风一掌。
心愈加没底,越来越不安。
小墨跟小琰将戚老二、苗化雨合葬在戚家陵园,万花绽放,花香清郁,绿草奔放,柳树成荫,风景绚丽,美不胜收。
“哇呜呜......”小琰趴在坟头哇哇大哭,小墨比他含蓄,跪在坟前没像小琰哭得那般夸张,默默流泪,却更令人揪心的痛。
第一次遭遇生离死别,在迎战前,他以为自己承受得了,可当亲眼见二舅死在自己面前,他才知道,高估了自己,低估亲人的死带来的悲痛。
第一次埋葬人,却是他二舅。
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人,也默默抹泪,他们也是有妻儿的人,他们很爱自己的妻子,看到戚老二跟苗化雨,那十指相扣的手,怎么都分不开,
他们也不喜战争,爱好和平,可军令如山。
一见戚老五的召唤信号,小墨猛的站起身,沉痛的脸上杀气涌现,五舅保护四舅跟四舅母,二舅没了,接踵而来再是四舅、五舅,或是四舅母......他不觉得自己接受得了。
小琰看不懂,他却看得懂小墨的脸色,立刻收起哭声,可怜兮兮的瞅着小墨。“小墨。”
因哭得太厉害,声音沙哑。
“五舅他们可......”小墨不敢往下说,也不敢往下想,身影一闪,拽着小琰的手臂就往信号的方向跑去。
即便君潜睦不杀小琰,他也不放心将小琰丢下,谁知道君潜睦想要小琰作什么?
“孩子,回来,危险。”两人急了,他们看不懂信号,却知道他们的人一定会去。
两人的轻功跟小墨不是一个级别,根本追不上。
海边,沙难上。
“老五。”戚老爹蹭的一下跃起身,他这突然如其来的动作惊醒旁边休息的人,目光全射向戚老爹,见他年龄大,指责的话咽回腹中。
年轻的士兵不解,就他这年纪应该在家里含饴弄孙,怎么跑出来参战。
也有好奇心重的人问他们,而管家的回答是。“儿媳即将临盆,我不想儿媳年纪轻轻就守活寡,让未出世的孙子失去父亲,所以义无反顾,代子出征。”
戚老爹的回答。“老子的儿子们各各贪生怕死,不代他们出征,他们就不给我饭吃,不战死,也会被饿死,为了糊口饭,龙潭虎穴也照闯。”
所有人同情这位老人,家门不幸,生出一群不孝加废物儿子,有人义愤填膺拍胸保证,这次战争结束,若能活着回东岛,陪他回家清理儿子,不给老爹饭吃的儿子,要来何用。
“抱歉,惊醒你们了,他做梦都被家里的五儿子追着打,没事,你们接着休息,我陪着他去梦游一圈就回来。”管家安抚,神情凝重的追上去,四少爷、五少爷、四少奶奶,你们可千万别出事。
戚老三跟戚琅琅最先到,见戚老五被围攻,拳如铁,一拳毙命。
见状,两人松口气,不见另外两抹身影,凝重里多了份阴暗。
两人立刻加入,戚琅琅金丝软剑一出,剑花缭乱,势如破竹,不可抵挡。
有君潜睦的军令,他们只有躲避,不敢反攻,戚琅琅杀得更是畅通无阻。
“老五,老四跟心穆呢?”戚琅琅杀到戚老五面前,与他背抵背。
“心穆早产,冷逆径的医术不靠谱,快叫老三去西面海边。”戚老五说得很大声,好似是故意要这些敌军听到,在戚琅琅欲朝戚老三跃去,将一块布塞进戚琅琅手中。“快走,这里我一人就能对付。”
戚老三听到戚老五的话,却没有立刻往西面海边奔去,而是等着戚琅琅,老五居然在这里发信号,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老四藏身之处,怎么可能大声说出。
“不许出事。”戚琅琅以命令的口吻,临行前捧起戚老五的脸,在他额头上啵了一下,才转身朝戚老三跃去,将手中的东西塞给老三。“你也是。”
纵身朝西面奔去,老五说是西面,如果她跟老三往不同方向奔去,肯定会引起怀疑,君潜睦这些军队,也是有脑子的。
戚老三也跟着戚琅琅跑了一段路,突然身影一闪,躲到岩石背后,抖开揉成团的布,淡黄色布料上用血写着几字。
南面,悬崖处百步之外,第三个洞穴。
戚老五写得很详细,就怕戚老三费时间找洞穴。
“心穆,你一定要坚持住。”戚老三手一抖,纵身朝南面奔去,布块如轻纱从他指缝间飞走,在空中突然燃烧起,化为灰烬。
戚老三赶到时,洞内只剩下冷逆径和他怀中哭泣的孩子,血腥味刺鼻,让戚老三心口一阵窒息,冲到冷逆径面前。“老四跟心穆呢?”
冷逆径没回答,只是定眼淡然的看着他。
“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要颤自决定?”冷逆径的沉默彻底将戚老三激怒,一拳重重的朝他挥去,冷逆径脚下踉跄,连退了好几步,背抵着石壁才站稳,抱着怀中婴儿的双臂,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冷逆径依旧保持缄默,戚老四是何人,岂是他左右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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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老三绝非不明事理的人,他只是需要发泄,遇到这种情况,再内敛冷静的人情绪都会崩溃。
况且私下里戚老三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压抑情绪,那变态的暴力真是令人......
又是一拳迎面而来,冷逆径没避开,只是小心的保护着孩子。
也不知为何?冷逆径怀中的小家伙哭声愈加洪亮,听到孩子的哭声,戚老三红了双眼,双膝一软,重重的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手指插进发丝里,神情痛苦而悲伤。
冷逆径看着悲痛欲绝的戚老三,强压住心中的怜惜与痛楚,说道:“楚心穆的身体状况,你比我清楚,育孕孩子太勉强,即便没有这次突发事件,等孩子足月,想要母子平安,根本不可能。”
君潜睦攻北岛,对冷逆径来说真的是突发事件,他甚至不知君潜睦是为红颜,冲冠一怒,起兵攻北岛,陆地上的战争,他见多了,四岛与陆地,只是海面与地面之分,戚家人暗中酝酿商议的事,他是毫不知情,隐约嗅出点腥味,他却将事不关己,己不劳心,发挥得淋漓尽致。
戚老三一愣,抬眸,望着冷逆径,神色间尽是掩不住的落寞与凄凉。“不仅是我,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却执意要为老四生孩子。”
冷逆径抬手抹掉溢出嘴角的血丝,迎上戚老三的目光,见他浓眉紧锁,一脸哀伤,那微微抽搐的脸部肌肉显示着他此刻的痛苦。“夫妻之间,若没有孩子,那将不完整。”
“老四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她。”戚老三厉声吼,目光紧锁在冷逆径怀中的小婴儿身上,皮肤黄皱,还沾有未洗过的血迹,一时之间,心底五味杂陈,他该恨这小婴孩吗?可这孩子却是心穆用命换来,他是心穆跟老四验证爱的证明。
“可她在乎。”冷逆径忍不住咆哮,怀中的小婴孩哭得更厉害,声音都哭哑了。“小宝贝,别哭,叔叔不是在吼你,乖,睡觉。”
冷逆径轻哄着孩子,他对哄孩子很有经验,多多小时候每次哭,水涵直接将小家伙丢在床上,任她哭个够,最后还是他听到孩子哭声跑去抱起孩子哄。
多多四岁前,都是他带大。
戚老三也静默,怕自己失控吓坏孩子,没一会儿,冷逆径便将孩子哄睡。
“他是楚心穆用命换来的孩子,老四让我将孩子交给你,以后你就是孩子的父亲,戚楚,老四为孩子取的名。”冷逆径踱步到戚老三面前,小心翼翼的将孩子递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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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楚。”戚老三喃喃念着,孩子的名,取用老四跟心穆的姓,戚楚这个名,有些伤感。
看着孩子的睡容,心最柔弱的地方撞了下,小家伙刚生出来,又是早产儿,又丑又小,没小莹跟跟小墨出生时好看,但戚老三知道,凭心穆跟老四的长相,这小家伙长大后绝对是个妖孽。
“抱一下吧。”冷逆径猜测不出戚老三心中所想。
戚老三小心接过孩子,抱孩子的手法很熟练,小莹跟小墨就是他们带大。
“小家伙的小脸蛋儿又黄又皱,又没有水洗,脏脏的自然看不出孩子长得像谁。”冷逆径说道,目光却戒备的看着戚老三,瞧着他要把小家伙往哪个角度扔,他好准备去接。
敏锐的戚老三,岂会看不出冷逆径的那点小心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是我的侄子,我会伤害他吗?”
“呵呵。”冷逆径也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摸了摸鼻子赔笑。“我这不是谨防万一吗?防患于未然准没错。”
知错就改,还是可以原谅。
戚老三注意力又回到孩子身上,冷逆径耸耸肩坐到戚老三旁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眉梢,说道:“所谓乱世出英雄,这孩子长大后必定是将王之才。”
话一落,见戚老三瞬间阴沉的脸色,冷逆径就后悔了,孩子一出生,娘就撒手人寰,战乱中戚家其他的人还不知如何,风波之后,他们活着出去,这孩子的生辰怎么过啊?
是庆祝生辰,还是祭拜亡灵?
“孩子一月前出生。”良久,戚老三平静的开口。
冷逆径嘴角抽搐,错愕的盯着戚老三,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字。
这也行?戚老三,你太强大了。
戚老三偏头,凤眸一扫,那阴鸷的目光如冰箭一样射向冷逆径。“看什么看,他是我儿子,我说他一月前出生,就一月前出生,谁敢有意见,你吗?”
“完全没有。”冷逆径咽了咽口水,他敢说有吗?如果说有,戚老三肯定一掌解决了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戚家人真令人捉摸不透,情绪瞬息万变,刚刚还下暴风雨,转眼就能阳光明媚。
“老四带心穆去哪儿了?”戚老三问,布满血丝的眼填满了悲痛,心穆他无能为力,却一定要阻止老四。
老二已经没了,老四不能再出事。
“不知道,从他们的谈话中,好像是什么老地方,我想是两人定情或是初遇之地。”冷逆径说道。
“该死。”戚老三一声低叱,将孩子交给冷逆径。“保护好他。”
身影如疾风掠过,瞬间消失在洞内。
在这个时候,戚老三明知他的武功,还将如此重大的责任交给他,心底升起丝丝喜悦,况且刚刚,戚老三关心的是老四他们,而非小跟班,更令他的心情舒畅。
冷逆径抱着熟睡的孩子,施展轻功追了上去,他的武功不咋滴,轻功卓绝,只要不单战,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戚老三将孩子的安危托福给自己,还真找对了人。
天际破晓,南面山巅,悬崖绝壁,戚老四抱着楚心穆坐在陡峭的岩石上,寒风呼啸,吹拂着两人的发丝,青竹长袍与蓝色衣裙凌乱纠缠,身后是一大批弓箭队,锐利的箭头闪烁着银光,周围迷漫着死亡的气息。
>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穆早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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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这爹有点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