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花这话一出口,楼坠就别有深意地一笑:“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呢?”
王金花一愣,随即挑了挑眉毛:“陈芊语可是在我手里呢!”
楼坠笑意更浓了:“王小姐觉得到了现在,楼某还会相信这话么?”
王金花一脸困惑,王帮主亦是一脸困惑。
楼坠看向我:“乖女儿,你帮爹爹给这王小姐解析一下她的漏洞在哪里。”
正琢磨这事情疑点的我被楼坠这么一点名,思路一下子通了,前前后后的怪异之处全得出了靠谱的答案。
应该就是这样了……
清了清嗓子,我首先下了结论:“娘亲不在你们的手里。”
王小姐瞪大了眼睛:“你瞎说!”
我看向楼坠,楼坠会意地把王小姐的穴道都封住了。
真是自做孽,不可活。
感谢楼坠为我提供这么一个良好安静的表现环境之后,我开始有条不紊地分析起整个事件:“如若娘亲现在在王小姐手里,以王小姐这样沉不住气的性格,定会第一时候要求楼坠爹爹见面,而不会约定在两个月之后……”
说着我看了王帮主一眼,他又开始流汗了。
我笑了:“王帮主,您和令媛定是想要在这两个月里把那陈芊语找到,好挟持爹爹与你们合作吧?”
王帮主闻言脸色刷白,楼坠欣慰地点头。
“而二位算尽机关,却没有算到我和楼坠爹爹不顾江湖道义提前赴约,还找上了斧头帮……楼坠就在眼皮底下,本着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真理,王小姐定是存了豁出去的心,绑架了我和楼坠爹爹要强迫他和你合作的吧?谁知道却出了意外……”
王小姐不自在了。
说完之后,我步子欢快地蹦到楼坠身边,仰头看他:“楼坠爹爹,诺儿说对了没有?”
“和爹爹想的一样~!”楼坠抱起我亲了一口,那稀疏的胡渣扎得我咯咯直笑。
王小姐的穴一被解,她就一脸铁青地站到王帮主身后。
楼坠朝他俩作了一揖:“闹了一夜,大家也都乏了……王帮主,楼某和小女先行告退,有空了楼某再来拜访。”
王帮主僵硬地笑了一笑:“让楼盟主见笑了……来人啊送……”
“不用了。”楼坠摆摆手打断那王帮主,抱了我纵出这房间:“王帮主后会有期罢!”
在斧头帮的房屋彻底消失在眼前的那一刹那,我“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乖女儿?”
楼坠关心地问。
“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是我在点到斧头帮那几个软脚虾的同时给他们下了点痒痒粉而已……
楼坠爹爹你要走怎么也不先和我说一声,好歹让我把解药留给王小姐了再走嘛……
回到客栈时天已大亮。
其实我很想很想补觉,可是楼坠看了客房桌上莫名出现的鸽子腿上卷筒里的字条之后,拉起我结了帐跃上马直接出城。
“去哪里呀楼坠爹爹?”
“剑男门。”
“哦。”
我应了一声,靠在楼坠怀里,随着马的奔驰一颤一颤的,居然也睡着了。
赶到下一个客栈的时候,日已西斜。
饭菜一上桌,饿了一天的我筷子都来不及拿伸手就抓了个鸡腿大口大口地啃。
楼坠怜爱地摸摸我的头,叹了一口气。
晚上睡觉,出状况了。
迷药才刚刚在屋内散开,就有两个身手敏捷的劲装黑衣人把蹲在窗边守株待兔的我劈晕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地扛在一个人的肩上。
刚刚要开口叫唤,发现嘴巴也被绑上了一条布,绑得严严实实的一个字也叫不出。
难道又是那王金花?
我思忖着。
应该不是,这样老辣的手法定不是出自斧头帮。
那么会是谁?
楼坠,是不是也落入了他们手里?
……瞎想也不是个办法,还是那句话,静观其变罢。
黑绒夜空中洒满了宝石一般的星子,天边一轮玉盘也似的满月静静注视人间。
晚风徐来,夹带着几缕青草与露珠的芳香,颇为醉人。
看着身边不断退后的树木,我想,他们是在上山么?
奔了大半夜,我们似乎到达了目的地。
我的脸朝上,目之所及只是那月朗星稀的天空,并不能判断出这是哪里。
“就是此处了吧?”
扛着我的人低声问另外一人。
几分不安感猛然袭向心头,我在他肩上扭了扭。
问话人掐了我一把:“大难临头了动什么动!”掐得我差点忍不住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好像不对……”另外一个声音响起。那人好像摸索了一番,才说:“……算了,将就吧。”
“好!”
扛着我的人又走了两步,吼了一声“嗨哟”。
我被他扔了出去……
山风呼呼地吹得耳朵生疼,两边的山壁急速后退,下坠中的我脑海中蹦出四个字——
杀人灭口!
完了,我要摔死了。
这个念头一起,我就“噗通”一声掉到了一条河里。
刚刚庆幸着迎接我的是河流而不是地面,一口带着大把黄泥的河水灌到了我的鼻子里。张嘴要咳嗽,河水又灌入嘴里。胸口又辣又闷,像要炸开一般。
有一瞬我觉得自己是死定了。
沉沉浮浮喝了好几口腥浓的河水,我慢慢摸透了这河水的习性。
每浮上来一次赶紧吸上一大口空气,再沉上片刻,倒也没有再喝河水。
当务之急,是把身上的绳子弄掉。
被捆在身后的手摸摸绳子……嗯,幸好是一般的草绳,要是是牛皮筋这时候不得把我勒死。看来今晚的绑架并不是有备而来的……
……想哪里去了!
我摇摇头排除杂念思考割绳子的办法。
王金花绑架案过后,我学了乖,把藏着百宝的小荷包好好地贴身带着,睡觉的时候也不摘下。
那荷包里面有把司空璟留给我的苗族人造的锋利小刀,吹毛即断。
可是现在小荷包在胸口那儿拿不到,可叹小刀英雄无用武之地……
怎么办……
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砰”地一声,我撞上了一块隐在水里的礁石,撞得我眼前金星直冒。
星星才消失,我眼睛一亮——
石头!
大晚上的看不起虚实,过了许久我才又撞上一块石头。
连忙横过身子拦在石头上不至于被水冲走,活动空间煞小的手抓了绳子在礁石尖锐的地方使劲儿磨。
一下……
两下……
三下……
也许是一个时晨,也许只不过半刻,绳子被磨断了。
兵败如山倒,那草绳一下子全散了……
第一个问题才刚刚解决,第二个问题就来了。
现在已经入秋,河水甚凉,在水里泡了好久,我的手脚开始僵硬。
而水流又急暗礁又多,撞了几次石头的我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
这样下去不行,得先上岸。
我思量着借着月光观察起地形来。
这是一条流淌过两座高山之间的河,河床很宽,两边都是陡峭的崖壁,并无平地。
我不由得皱皱眉,这样的状况对我很不利,难道我只能认命地随着这河一直漂直到入海?
……不会那么衰吧……
才这么一想我又狠狠地撞上了一块柱状礁石,撞得腿部一阵刺痛。
人要倒霉喝水都碜牙,衰神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我感叹万千,我那羸弱的小细腿不会是被撞断了吧……
又漂了一段路,我觉得自己真的不行了,眼皮耷拉着总是要合上。
虽然我一直对自己说陈诺别睡别睡要是睡着了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了,但是疲倦和那河水一样,一浪又一浪地打向我……
最后,我还是没能坚持下来。
意识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娘亲说过的一句话——“其实江湖,并不好玩。”
……江湖,真的一点都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