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眼过去,伴随着第一场雪的到来,天气越发变得严寒冷冽。
往常冬天都比较难熬,今年在何小乔的琢磨下,府里总算修起了地热。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暖洋洋的,就是光着脚站地上也不怕。特意开辟出来的暖房里,那些向来受不得寒冷的鲜花甚至难得地打起了花苞,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明天就是冬至,何小乔哄了两个儿子小半天,等他们睡下了,便喊来奶娘在旁边看着,自己则是往厨房里走去,准备调了馅料包汤圆。
除了必不可少的红豆、芝麻和花生之外,还有各种生鲜水果和蔬菜做成的馅料,甜的咸的都有,款式贼多完全可以任君挑选。
何小乔搓汤圆完全是顺着喜好来的,不像采莲几人那么中规中矩,搓出来的丸子有大有小,其中还夹杂着好几只形象略崩坏的兔子和乌龟,她自己看着乐意,别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要准备的汤圆并不多,几个人动手,很快就都准备好了。
眼看天色渐暗,何小乔洗干净双手,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回到房里去瞧自家儿子。
大概是睡饱了,躺在一起的小哥俩很有默契地一齐醒来。此刻正各自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做着别人听不懂的沟通。两名年轻的奶娘则是战战兢兢地垂着头站在婴儿床后头,双手都是攥紧了袖子,分外紧张地盯着趴在地上甩着尾巴舔着前爪的白色巨虎,生怕它会突然发难就这么扑上来。
何小乔看到阿福也有些诧异,这家伙最近老是跑得不见虎影,她还以为它最近不会出现了。
“王妃。”两名奶娘看到何小乔到来,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连忙行了个礼。
“辛苦你们了。”何小乔对她们的热情度并不高,笑了笑便挥手示意她们下去了。
等房里没其他人了,转身就蹲到阿福身边,伸手捏了捏它毛茸茸的耳朵,一只手则是给它挠着下巴,“你小子最近到哪儿野去了?还知道要回来啊?”
阿福眯着蓝色的眼睛,仰着下巴享受她的伺候,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呼噜声。闻言便拿脑袋往她手上蹭了蹭,抖着耳朵收起了爪子,将巨大的前肢搭在她膝盖上轻轻挠了挠,一副讨好的模样。
何小乔刚想搂着它的脖子,却见它突地扭过头,大脑袋往婴儿床那边顶了顶,将挂式的小床推得左右摇摆起来。
很快,屋子里便响起小哥俩欢快的笑声。
这边屋子里三人一虎玩成一团和乐融融,那头被江牧风临时一道口谕召唤进宫商量要事的江封昊则是一步三晃地随着鱼悦进了御书房。
“启禀皇上,王爷到了。”
正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的年轻皇帝闻言立马抬起头,松了口气似地连声道,“快宣!”
鱼悦便回身向江封昊做了个手势,“王爷,请——”
江封昊皱着眉大步跨进屋里,伸手取下肩上披着的黑底绣金线大麾,顺手甩到椅子上,斜着眼看向自家侄子,“大冷天的非让本王跑一趟,你最好真有要紧事,不然本王一定让你重温下在护城河里泡澡的滋味。”
原本还打算带媳妇儿二人世界到处逍遥,谁曾想让这家伙一道口谕就给召唤了回来,一向不爱往宫里跑的常宁王爷表示他现在非常不爽。
江牧风眼角一抽,显然是想到了惨痛的过去,脸色当场就有些不好看。
同样额头冒冷汗的鱼悦连忙拽着还想向江封昊询问何小乔消息的山药一起退了出去,免得待会主子恼羞成怒下不了台,会拿他们这些无辜的池鱼来烧。
御书房里一时只剩下叔侄二人。
江牧风率先十足谄媚地开口,“十七叔……”
江封昊抖了抖面皮,“别叫的那么亲热,本王跟你不熟。”少来套近乎!
身心已经被虐得很强大的江牧风完全没有被这话打击到,精神十足地上前,殷勤地又唤了一声,“十七叔,你可算来了!”
“废话!我要是不来你肯定又让冷凌扒我屋里窗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江封昊鄙夷地看他一眼,见桌上摆了茶壶,便伸手探了下温度,随后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看也不看一脸纠结的江牧风,“说吧,到底什么事?”赶紧搞定了他好回家陪媳妇儿跟孩子过冬至。
难得的悠闲时光,他可不想浪费在无趣的御书房里。
“呼延成连同三国犯我边境,西元又死灰复燃了。”江牧风也不多说废话,皱着眉直接切入主题,一边从案上抽出八百里加急的边关秘报递给江封昊。
后者顺手接过去翻了翻,看了几眼便不大感兴趣地丢到一边,“自打呼延煦被算计出宫,呼延成又暗地里招兵买马,这一天是迟早都会来的。皇上并非不知道,又何须如此惊讶?”
江牧风深深叹了口气,“让朕惊讶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边境主将马关遭人算计,首次战便被斩于马下。”两军交战不过数天,堂堂一介镇北大将军刚出来和人打了个照面,下一秒就突发急症让对方给弄死了,这不明摆着自家军营里有内奸么?
“马将军死了?”江封昊听到这消息总算多分了点注意力过来,脸上表情略显诧异,“那林副将呢?”
“现在他暂代马关的职位,只是到底威望不够,没能起到震慑作用。”江牧风微微顿了下,又压低声音道,“现在边境到处人心惶惶,朕只希望能赶快把这件事平息下来。不知十七叔有何建议?”
江封昊沉吟了下,“林副将威望确实不够,不过此人忠心耿耿,头脑也还算聪明,紧要关头定能堪大用,这个倒是不必担心。当务之急是先把内鬼抓出来,不然纵是有再多良策,只怕也施展不开。”
就他所知,镇北将军常年习武,虽年届不惑但身体依旧壮得跟头牛似的,平日里小病小痛都没有,又怎会阵前突发急症?
这样的情况,除了内鬼作祟,不作他想。
“这件事你先不用管,先想想如何稳住朝政即可。至于其他的,待会回去我自会派人彻查。”江封昊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如果军务处理上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找你六叔问一声,毕竟他是这方面的行家。”
江牧风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又皱了皱眉,“那呼延成……”
“皇上要是信得过我,那就再调二十万军队连同粮草一起支援塔塔尔城。”江封昊掀了掀眼皮,将手中折扇甩开,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只要能将四国军队困在马鸣坡,不出半月,我必能让他们乖乖投降。”
“此话当真?”江牧风大喜过望——果然这时候还是找自家皇叔靠谱!
江封昊斜睨他一眼,“本王何时说过大话?”
他老早就在走这一盘棋,明靶暗桩摆了不少,运筹帷幄将一切都布置妥当,要是这次还搞不定,那他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他现在的看法是——不怕呼延成带着大部队来,就怕他们胆小一个都不敢来!
一网打尽才是他的终极目标,其他没用的虾兵蟹将麻烦通通靠边站!
“十七叔有何计划,不妨说与朕听听?”江牧风前半生都在醉生梦死,一不小心当上皇帝了,有心想为臣民做点事流芳百世,却又偏偏业务生疏,很多时候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好在他还有个连任两届摄政王的彪悍十七叔,有什么事问他找点建议准没错。
江封昊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吐出八个字,“出其不意,釜底抽薪。”
江牧风想了下,再结合之前从冷凌那儿得到的小道消息,一番融会贯通之后,立马明白过来。
不由向江封昊竖起了大拇指,“十七叔,高,实在是高!”
江封昊便哼了一声,姿态十足高冷。
啧!要是没点真材实料,他能混到现在?
…………
冬至当天,静和老早就跑到王府里蹭吃来了。
采莲给她盛了两大碗汤圆,她高高兴兴地接了,转头便毫不避讳地跟白首腻歪在一块儿,你侬我侬地玩起了互相喂食的游戏。
带着阿福从旁边经过的何小乔看到这一幕嘴角很是抽搐了一番,坚决不承认是自己误人子弟带坏了他们两个。
不过话又说回来,反正他们两个现在也是未婚夫妻了,偶尔亲密些也无妨。
当初白首追求静和的时候,何小乔也曾暗地里向半知情的江牧风打听过太后的意见,就怕她舍不得将女儿嫁给一个在她看来属于‘没名没分没钱没权’行列的王府侍卫而硬要将两人拆散。
所幸江牧风这个大哥当得实在,也没想拿自家妹纸的婚姻大事来巩固政权,对白首考校一番之后,便默许了他们之间的往来,甚至还自告奋勇地去说服自家老娘同意这回事。
最后居然还真劝得太后含泪点头,表示只要白首真心对静和好,并且愿意一辈子都好好照顾她,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介意。
惹得静和很是感动了一把,在宫里哭了一通不说,出宫后找到何小乔又是稀里哗啦一顿掉眼泪。
婚事也就是那时候订下来的——不过在成亲之前,白首还得先把银子赚够好置办房子跟聘礼。
怎么说静和也是堂堂的长公主,他去下聘的时候总不能太寒酸给对方掉面子不是?
何小乔对白首有如此觉悟表达了高度的欣赏并愿意提供多方面协助,于是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把自家相公踹出门,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带白首往京城里各大赌坊转一圈挖金去了。
在赌坊里大杀四方的江封昊很是哀怨:别人都是带漂亮妹纸当幸运女神,他没能带媳妇儿过来也就算了,为毛还要带个男的煞风景?
两手捧满银票的白首则是感动得泪眼巴叉:卧槽娶媳妇的银子终于有着落了!感谢王妃,感谢老大!感谢全国人民!感谢京城里所有输给老大的肥羊!